《愿君怀袖》暮爱

10、年少无知莫张狂（九）

　　虽说我放了晶儿好几天假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她反而更加顾忌起来放不开手脚，《易周》抄完后仅歇了一天又陪我去上书苑听课。反倒是蝶儿那个小丫头钻了空子，明明从宫廷到慕然家来回一日足够，结果两天过去了人还没有回到宫里来，害得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家伙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呢？还是宇哥哥不满意呢？怎么一个回应都没有呢？

　　我直接想打包回慕然家看个究竟，最后还是晶儿为蝶儿解释，她们两在被拨到我身边前是慕然家暗地里培养出来的情报人员，此次蝶儿回去肯定要到老主人那边汇报进宫以来的大概情况，接下来可能会有新的任务安排，估计要有几天时间。听晶儿这么一说，我才暂时安下心来，怪不得爷爷他一直都没进宫，连大皇女轩辕枫及笄那么大的日子都没露面，原本以为他单单只是目中无人牛叉到极点，没想到这个老狐狸早就暗中布置了人手密切监视宫里的动向，怪不得能那么淡定。照这么说来，我的一举一动也会通过蝶儿汇报到爷爷那里去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想我这些天无非就是稍微刺激了乔玉娇乔大贵妃，顺便打击一下太子轩辕络小朋友，无意中‘敲诈’了皇帝爹爹，其实那也说不上是敲诈了，谁知道他会直接给了块最大特权的金牌呢！这些事情传到爷爷耳朵里，想必他一定也会很高兴了，毕竟他老人家从来不喜欢软弱的人，就连我那温婉贤良的娘亲骨子里也倔强无比，否则也不会强悍地顶着外界的压力拿着休书带着我和宇哥哥回到慕然家。可惜红颜薄命，娘亲还是没能多活几年，这件事情成了爷爷心中的一大痛楚，所以他老人家就把我当成男孩子来培养，我可以调皮任性可以胡闹蛮横可以厚颜无耻可以奸诈狡猾，就是不可以懦弱，反倒委屈了宇哥哥，明明生为男儿却跟待嫁闺中的女子没有什么区别。

　　想到临进宫前爷爷向我展示慕然家暗中培养出来的极为庞大的势力，我就有点心痒痒，即使爷爷也拨了一部分人手供我调遣，但是至今接触过的也只有跟在我身边的晶儿和蝶儿两个人，还有其他人据说是分散在宫里的每个角落，严密监视宫中的一切动向以便保护我的安全。当然这些人都有正当的身份作为掩护，进宫越早隐藏的就越深，也越不容易被人发觉，虽然知道为了严密性，我应该和这些慕然家安插的探子保持距离，没有重要的事情时最好不要联系，以免惹人怀疑。但是我就是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别的不多说，起码要和今后在我手下做事的人打声招呼吧!

　　晶儿跟我接触了一段时间，已经深刻了解我说风就是风要雨就有雨的性格，知道仅靠她一人是无法打消我目前的念头，只得提前将人员布置透露给我。除去她和蝶儿两个贴身保护我的人外，还有二十来个人分散在宫中各个角落，其中有些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入宫，现在地位都不低，不过这些人得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要联系，一来为了遮掩他们真实的身份，以免被人察觉从而拔除慕然家多年的心血功亏一篑；二来那么多年过来了，估计连慕然爷爷都没有十成把握确定这些人谁还忠于慕然家谁已经投效他人，即使这些人中若有胆敢背叛的话必当付出惨重的代价，但万事还是小心为妙。剩下来的都是近两三年才进宫的一部分人，我大致看了看他们的职务分布，零零散散什么部门什么职务都有，甚至还有一位仁兄直接进入了内侍监。至于他本来就身残才接下这等任务还是大义鼎然的牺牲小我以求完成这个任务或者像嫪毐那样瞒天过海混进宫去，这就无从得知了，前途如此坎坷，关键要看他能否奋发向上，说不定再过十年等张公公退休后这个大内总管的位置就是他的了，但愿上天保佑他。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开始佩服爷爷的老谋深算，就连安插人手都考虑的面面俱到，从深到浅、从高至下、从内到外，都有慕然家的人，无一遗漏。大凡想在宫里安排属于自己眼线的人无非会从以下三个方面着手，第一就是收买几个底层的宫女太监或者侍卫，宫里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能传话出来，不过他们说的事情经那么多人传来传去可信度并不高，只能多多少少能猜测出大概情况来，想要靠这些话摸清楚宫中的动向还是很困难的。而且这些人也不一定只把消息卖给一个人，换句话来说他们并没有特定效忠的对象，只要有人肯出钱而且价格可以的话，他们都会替对方打探消息，甚至会根据对方的要求提供给其他人错误的信息，总而来言并不是很可靠。

　　第二种探子就要自己花一番心血了，这可不是区区银两就能收买到的，一般来说凡是在宫中安插人手的官员贵族们都会刻意培养这方面的人才并借以各种理由把她们送进宫中去。起初这些人进宫的地位都很低，也不容易引起人的怀疑，要么是个守门的门卫，要么是位被父母狠心卖进宫的宫女，但是他们不会再底层呆太久，否则就失去了作为棋子的意义，这样的话也会落到被抛弃乃至被抹杀的下场。随着时日的增加，再有人刻意提拔，这些人会脱离原先的地位慢慢往上升，直至在宫廷各个部门能占到一定的地位。这个时候他们从上司或者通过其他途径打听到得消息就要真实可靠多了，但依旧不是第一手信息，仅仅能应付一些小胃口的人，至于希望能把握帝王和宫廷其她重要人物一切动向的人是绝对不会感到满足的。至于还有些官员或大家族为了讨皇帝的欢心也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从而挑选各种各样的美女送进宫服侍皇帝，这也算是培养安插自己势力的行为之一，可惜这些被送进宫的女子大多在明，受到各方势力的关注以及互相争风吃醋的干扰，效果并不是很明显。

　　此时决定胜负的就要看第三种也是最得力的探子，如果精心培养的暗探能打进最核心的部分，比如说只要能调到在皇帝或者皇后等人身边，不管职务大小，也许是替皇帝掌灯的小太监，或者是给哪个妃子盘发的侍女，待在对方眼皮底下却不引起对方怀疑甚至得到对方信任的话，就算是成功的。

　　所以说哪怕因为出了个皇后的夜家气势依旧比不过慕然家，不单单是因为皇帝爹爹偏向慕然家，想慕然家可是自从轩辕皇朝建立起来就存在延续了数百年的氏族，恐怕连皇帝要动慕然家之前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更不要提近十年才冒出头来的夜家，如果说慕然家是头雄狮，夜家充其量是头刚磨出利爪的狼，想要超过慕然家再过个几百年吧！

　　有爷爷安插的这些人手，我当然可以在皇宫里安枕无忧的过日子，只是风平浪静的实在有点无趣，就连原先趾高气扬的乔玉娇这些天也沉寂下来，害得我还翘首以待等待她前来找我麻烦。

　　撇了撇嘴，在蝶儿还没有将宇哥哥的回信带回来前，我得想办法打发时光不是嘛！虽说每天还有个轩辕络小朋友可以用来消遣，但是毕竟还是个小屁孩，又不能欺负过头了，等他成长起来还需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我可没耐心等到那一天。

　　“晶儿啊！这个申全是跟在大皇子轩辕志身边当护卫，挺能干的嘛！找个时间会会他。”我百无聊赖的翻着人员分布图，随手指了一个道。

　　“小姐，”晶儿有些疑虑道：“申全他现在是大殿下的贴身护卫，深得大殿下信任，如果这个时候贸然和他接触，会引起大殿下怀疑的。”

　　“别担心啦！”我拍了拍晶儿的肩膀：“这家伙进宫短短半年就从一个禁卫军被提拔到轩辕志身边，看来有点手段，就算我们不去和他接触，必然还有人怀疑他的来历。而我们毫无顾忌的去找他，反而会迷惑躲在暗中的人，使得他们产生疑惑，不知该把申全划到哪股势力的好，说不定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哦。”

　　晶儿嘴皮抽了抽，知道我这人把话说的天花乱坠无非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很无聊，就要找点乐趣出来打发时间，谁让她摊上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主子，也只能认了。

　　不愧是长期埋伏在宫里的暗人，打探消息是又快又准，晶儿稍微出去联络了几个人，就把轩辕志进宫的规律摸清楚了。自从轩辕志加冠以后就从皇宫里搬了出去，在外面有属于自己的府邸，行动就自由多了，可以和朝中官员互相走动，除了到皇帝爹爹那里聆听教诲之外，没有要事的话每个月只需进宫两三次向皇后以及生母惠妃娘娘请安便可。况且大皇子轩辕志生性孝顺，进宫的次数比较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天他必当去岱妍阁探望惠妃娘娘。

　　等到轩辕志进宫那天我便再次毫无理由的翘课，想必杨大学士也不会在意的，带着晶儿精神抖擞地往岱妍阁的方向前进。
　　“小姐？”担心外加疑问的语气。

　　“怎么呢？”

　　“我们这是要去和申全接触吗？虽说要毫无顾忌的明着接触，这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照我说的话去做，没错。”我得意洋洋看着身上的装束，无视周围宫侍们诧异的眼光，百无聊赖中又找到了一个新乐子，怎么会不好好的把戏给演好呢？

　　晶儿白了一下眼，对自家小姐的恶趣味简直是无话可说，原来看见华妃夸张的外表就已经以为是极限了，没想到天外有人楼外有楼，世上再没有人还能像小姐将嚣张另类发挥到极致，先不说身上七彩斑斓的衣服，仅仅脸上动一动都能抖下一斤白粉的妆容，直接就能让人退避三舍。

　　“呀，到了。”看到岱妍阁三个字，我停下脚步向晶儿招了招手，这丫头干嘛一幅很丢人的模样在后面磨磨蹭蹭呢？殊不知寻求乐趣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自己也当成一种乐趣吗？

　　守在外面的宫侍来回走动大致都听说过我慕然紫的名号，也不用我把那万能的金牌搬出来，虽然对我忽如其来拜访惠妃娘娘感到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就直接放行了。而到了里面就没那么容易了，守在惠妃娘娘屋前的还有好几个与宫侍不同装束的护卫，我歪过头对晶儿道：“这几人中哪个是申全啊？”

　　“站在右侧的第二个就是。”

　　“不是说他是轩辕志的贴身护卫吗？我看怎么位置不对呢？谁又把他挤下来啦？”

　　晶儿眼皮跳了跳，尽量平静下来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看他们的装束不一样，好像不仅仅是大殿下的手下。”

　　就在我们窃窃私语时，终于有人出面拦住我们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无论衣着还是行径都很可疑。

　　都不用我眼神示意，晶儿将早就排练多少次的台词搬出来道：“混账东西，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吗？不知道你们眼前这位乃是现今最得圣宠的慕然家小姐吗？我们家小姐带着礼物前来探望惠妃娘娘，你是什么东西，敢挡住我们的去路，不想混了吗？”

　　Wonderful！Wonderful！原本我还担心晶儿的性格过于柔弱，无法成功的演绎这种盛气凌人的角色，没想到她倒是超常发挥，估计蝶儿前来也不一定能取得这么好的效果。

　　暗地里狠狠感叹了晶儿的出色表演，而我就顺过她的话继续煽风点火道：“算了，毕竟这些人都不是宫中人，不太懂得规矩，我们就不必和这帮人一般计较了。”

　　话刚说完我敢肯定从这帮家伙眼里冒出熊熊怒火，要不是顾忌我们的身份，早就有人动手把我们扔到外面去了，不过依然还是有位小厮般的人忍不住嘀咕道：“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知、耻的女人。”

　　“你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很抱歉，我耳朵很尖，逮住这句话立即发难道：“放肆，竟敢这么说本小姐，难道不知道陛下最宠的就是本小姐吗？晶儿，给我上前赏他几个耳光，教教他从今以后该如何讲话。”

　　“唉？”晶儿张大嘴巴，疑问的看着我，一幅不知所措的模样。
　　我无辜的耸了耸肩，坏人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比如乔玉娇那家伙第一天登门找我麻烦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我也只不过照搬而已。

　　可能看不过去了，躲在一边充当哑巴的申全终于冒出头来，咳了一声道：“对不起，紫小姐，这位是谢状元身边的随从谢全，很少进宫，不是很懂规矩，得罪之处还请紫小姐见谅。”

　　既然有人出来圆场，我当然找台阶下了，撇开还在愤愤不平的谢全，走到申全面前，笑道:“哦，你这话说的倒是像模像样让人听得舒服，而且相貌也不错，不如跟着本小姐混吧！不会亏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