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 25 重奏（二） ...
-
林齐听见杨凯沉声怒骂了一句，原本低着头没有说话的他，竟然有些令人捉摸不透般地笑了。
很显然，杨凯的这个气急败坏的举动其他人都不懂，就更别说能看懂那个被揍得最惨的，被骂了还在笑的了。
那人怕不是被打傻了？
“你小子出门带这么多现金，该不会就是拿来送人的吧？”
连哥将视线从后方转回来，看着地上的人戏谑道。
“那些钱，是给我债主的。”
林齐撑坐在地上，隐忍的语气中还带着些微的冰冷。
“哟，你还有债主。”
连哥嗤笑一声，“看你这穷酸样，没想到还真背着债呢。”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又响起了重奏铃声。连哥不胜其烦地掏出手机，定睛看了一眼，居然又是刚才那个名字。
“诶，这个什么‘沈岚’又给你打电话了，该不会就是你的债主吧？倒是催得挺急的啊。”
连哥见他没有说话，但从表情来看，应该没有猜错。
“要不我替你接个电话吧，告诉你这个债主，他的钱你还不了了。”
就这么说着要摁掉接听键的时候，没想到地上的人突然起身，一个箭步就到了连哥的身前，抬起手一扬，将他手中的手机给拍飞了起来。
手机在空中翻腾了一两圈，然后准确地落进了林齐的手里。
很显然这份举动当事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意识到时，手里的手机已经没有了。
只见林齐退后了一步，将电话挂断，迅速打开聊天框，输了一行字便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好啊你小子！”
对方被他这一举动彻底给挑衅惹怒了，说完，他便捏着棍子冲了上去。
就在快要接近林齐只不过一步之遥的时候，只见林齐临危不乱，抬起一脚便用力朝对方的膝盖狠狠地一踢。
这一脚力度巧劲，只见连哥吃痛顺势而倒，趴在了地上痛苦地抱着左腿膝盖，半天起不了身。
其他人顿时惊呆了，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瞧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跟随的小弟们赶忙凑上前看连哥的伤势，但一旁的杨凯却很清楚地看到了林齐刚刚的动作，不仅如此，他还看见林齐的样子极其淡定自若，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是有备而来的。
杨凯也很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周身的气势与任何时候见到的都不一样了。
那人像身经百战极富定力与气魄的将军，又像一匹毫无畏惧任何在它眼里犹如猎物般的存在的孤狼。简直跟那晚躺在地上的可怜虫判若两人！
意识到接下来的混战，杨凯显然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耐心。
“你们要打就快一点，打完就赶紧走，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被抓了可是要坐牢的！”
随后杨凯看着林齐，不知道他心里具体在想什么，但总之，他是要让这一群人，吃不了兜着走了。
刚准备转身离开停车场，杨凯侧过身接着对着林齐说：“林齐，虽然我承认我惹不起你，但不代表我怕你。东西我会保证处理掉的，你自求多福吧！”
杨凯说完便转身快步朝外面走去。
就在杨凯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躺在地上的连哥怒吼一声，让他的小弟们合伙一起上，林齐的身影顿时被包围在了人群中。
等杨凯再回头，他见廖子文还站在原地不动，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催促说：“你还不走？嫌惹的事不够多吗？”
廖子文看了看被包围的林齐，又看看杨凯，撇着嘴似乎不愿意离开，他说：“这小子上次踹得我可猛了，我听说他今天下午还要参加什么音乐比赛，不看到他缺个席，我咽不下这口气。”
杨凯看着这个以前总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弟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挑拨惹事这种习惯上好像已经变本加厉了。
虽然他以前初中的时候带着他惹了不少事，但毕竟还有家里那位老头管着自己，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廖子文，你平日招惹一些小猫小狗的事我都可以帮你，但是这次你做得有些过了。”
“不用你管！”
廖子文捏着手里的相机，似乎是赌着气说：“反正你不就是怕舅舅把你送到国外去吗？我又不用担心会有人送我去哪里，我干什么我乐意！你要走就走吧。”
见他并不愿意离开，杨凯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考虑到事情的复杂性，此刻还是赶紧离开为好。可刚抚上自行车，杨凯的眼角却捕捉到了一个身影，就藏在不远处阴暗墙边的绿色垃圾桶后面。
“是谁在那？！”
杨凯呵斥一声，吓得对方手中的手机都掉到了地上。
藏在垃圾桶后面的女生连忙伏身去捡，随后对上了杨凯的视线。
“你是……廖子文说的那个孙苒？”
杨凯看见她畏畏缩缩地躲在那，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她的名字。
之前廖子文突然跑过来说弄丢了他爸给他买的新相机和里面的东西时，他还跟自己提过这个女生。她是廖子文初中时候的同桌，后来却成为了他挑逗的对象，以及被欺凌的受害者。
“喂！你在那里做什么！”
杨凯大喝一声。
“我……”
唯唯诺诺地女生藏在暗影下半天没敢动作，动了动身子似乎刚想开口说什么，却没想到远处竟然走来了三个穿着蓝衣制服的治安警察。
原本警察并不知道举报电话说的具体位置是在哪里，但当警察看到杨凯这个位置时，指着他的方向便疾步靠近。
靠！不是吧？
杨凯在心底里暗骂一句，扭头便骑车着朝桐江大道方向去。
等警察到了刚刚杨凯的位置时，似乎并没有看见躲在另外左边暗巷里的孙苒，反而是一转头看向右边，里面竟然有更加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舞台前观众席的等候座位上坐了不少前来参赛的选手，有的搭档正在互相讨论着这次比赛的注意事项，而另有的，正在小声练习着自己的曲子。
沈岚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一点三十一分了。
而他在等的人，却迟迟还没有到，打了电话也没有接，只有手机屏幕上，聊天框里简短而又冷冰冰的两个字——
等我。
沈岚捏紧了放着林齐参赛礼服的袋子，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一股烦躁与不安的情绪突然涌现，此刻的他似乎怎么也坐不住，可又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混蛋！
“沈岚，齐哥还没有来啊……怎么办？”
坐在旁边位置的陆秦亮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一脸担心地看着沈岚。因为此刻他的好哥们，脸上表情实在是有点吓人。
“等。”
沈岚努力压制着内心的各种想法，最终也只能选择等他。
“这估计都已经轮到二十多号了吧？万一齐哥赶不到，那你们这么久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陆秦亮故作恼怒地捏着拳头捶了一下座椅的扶手，说：“这齐哥也真是的！老放我们家岚岚的鸽子，等他到了看我老秦不胖揍他一顿！”
“算我一个。”
“嗯？！”
陆秦亮没想到沈岚竟然并没有在意他不正经的称呼，反而说要跟他一起揍林齐。
看来是真被气疯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沈岚，呆呆地回应着：“哦……行……”
嘿哟，完了完了……齐哥啊不是我真的要揍你啊，实在是你这次太过分了啊……
陆秦亮闭上眼睛，在心里为齐哥默念祷告了一番。
沈岚轻叹了一口气，快速输了几行字，然后翻开联系人通讯录，再一次拨了那个号码。
手机里双人重奏的音乐铃声再次响起，舒缓悠扬的旋律似乎在镜头慢动作下，给画面配上了渲染情绪般的色彩。
那旋律就像是，时而有人在前后追赶，然后碰撞到了一起，短暂而迅速的肢体交锋过后，又拉开了双方的距离。没过一会，又似是人潮蜂拥而至，像精灵一般围着中间的人，随后翻滚着，以各种姿势，缓缓起舞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出歌舞剧般中的“荧光棒”并不是真的荧光棒，而是长段粗细不一实打实的棍子，廖子文简直就想大声呐喊拍手叫好了。
“啪嚓——”
随着一声玻璃爆裂破碎的声音，重奏曲也突地停止了。
廖子文猛地放下了正在摆拍的相机。
他朝前方不远的地方看去，那边的一个废弃面包车的玻璃不知被谁给打破了。
“靠！”
敲碎玻璃的人怒骂了一句，看了一眼被划伤的手，又瞪着跳到了车另一头的林齐，用手里的棍子指着他，恶狠狠地说：“看你小子能跑几时，今天不给你打废，我就不混这个道了！”
林齐没有注意到胳膊上被划开的衣服口子，抓住扑上来一人的手臂，微微蹲下身右脚朝对方的脚踝后插过去，一个绊子便将其撂倒在地。
眼见其它人都还在步步紧逼，本应该是无暇顾及自己安危意外的事，可林齐却清楚地感觉着自己的手臂上突然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手臂流下来。
就这一瞬间的时刻，林齐经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心中原本一直坚持的东西。
那人也许说得对，大概这世界上，抱着一腔孤勇的人，真的很难一路走下去吧。
“喂！干什么你们？！”
突然间，一声大喊静止了所有人的思绪和动作。
躺着的、坐在地上的，站着的和刚举起手里的塑料根子准备挥向林齐的，都朝停车场入口看了过去。
“靠！你他妈居然叫警察！”
连哥对着林齐破口大骂，但也已经意识到晚了。
“不许动！”
其中最先进来的一个警察迅速控制住了离入口最近的廖子文，随后其他的两个警察一边拿出了对讲机，一边掏出了警棍朝这边快速奔来。
“喂！你干什么！不许动！”
林齐心中一颤，看了眼旁边的围墙，不顾警察的警告，踩踏着墙上的一个缺口，便翻了过去。
不知道是刚刚跟那些人打斗中消耗太多体力的缘故，还是因为身上几处疼痛，林齐一个趔趄没有站稳，跌在了地上。
好在翻过围墙后的这边正好能看到倒在地上的一辆自行车，他努力支起身子，有些摇晃地跑过去。不管是否会有人冲出来拦住他，但此刻如果不快点离开，绝对会赶不上比赛。
抬起自行车，一跨骑上，踩上踏板。
看了眼深暗巷子里躲藏的瘦弱身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业余组，二十六号至五十号，请进入候场席。”
广播里响起了通知，不少人开始纷纷走向舞台，排队前往幕后的候场区。
“这都快两点了，齐哥怎么还不来啊？”
陆秦亮提着礼服袋子站在一个靠墙的位置，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几乎是有点着急到跺脚的地步了。
他倒是挺佩服沈岚的，憋了这么久，还能镇定自若地在那边跟负责人说话。看样子，大概是问一些关于自己还没到的搭档的事。
只见负责人点了点头，沈岚笑着道了谢，然后便背着小提琴上了舞台排队去了。
耳边因为迎面吹来的江风呼呼作响，林齐从没觉得对流风的阻力竟如此大，即便是用力踩着踏板，他也还是觉得这个速度过于慢了。
手臂上的疼痛很清晰，就连血液顺着手臂从上流到下，如蛇般在皮肤表面游走的触感也同样清晰。
这一段日子以来，他后悔过很多事情，但唯独跟那个人今天的约定，他不想后悔。
“看着点！”
也不知道是从后面哪里窜出来的一个男生，冒冒失失，喘着气两步并作一步地跨上楼梯。
“……对不起。”
男生低着头道歉，却头也不回地进了观众席大厅。
被撞到的女生看到对方衣服上的血迹，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刚想叫住对方，却已经消失在了大厅的入口处。
“三号室，四十五号请入场。”
三号室的监考老师领着上一组的人出了参赛教室，宣读着下一组参赛的选手。被叫到的一组从身旁站起身，两人互相鼓气，笑着进了场。
摸着右手心曾经感受过的那个心跳，沈岚望着舞台的后门处，却始终没有看到心跳所属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hapter 25 重奏（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