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 小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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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嘴硬！”
“让你偷东西！”
“……”
当身上各处不断传来剧烈疼痛感，意识已经模糊到分辨不出来那些拳脚，究竟是来自四五个人，还是四五百人的时候，林齐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害怕了。
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不知道”，可根本没有人听，也没有人信。
几个身形不一的男子，正围在一处废弃商城建筑二楼的某个灯光阴暗而又潮湿的洗手间里，而被围着躺在地上的还有一个。
其中一人朝地上的少年啐了一口唾沫，低下身揪着他的衣领，咬着牙厉声说：“就是你！我认得你身上的这个纹身。快点老实交代东西在哪？！”
“不知道……”
林齐半蜷着身子，视线模糊得根本无法看清对方，声音也越说越小。
相比一群人的拳打脚踢，一张嘴的力量微不足道，即便此刻他很希望有人能来帮他，可又有谁会知道这么个偏僻荒废商场的某个角落里，正上演着一场社会大佬领头暴打偷窃小贼的老掉牙剧本呢。
“好了，阿凯，小文，还有那俩哥们。问了这么久他要真知道估计也早说了。”
说话劝阻的人叫胡乐天，正站在洗手间门外看着他们。
他刚刚一直站在外边盯梢，眼看里头的人呆了许久还没出来，想必今晚是问不出什么，于是便催着几个赶紧走。
“明天我们还得上学，要是弄太狠被发现就惨了。”
说着，他又抬手看了一眼电子表，“快十点了，我不能回太晚。”
上前动手的两个身形高大的男生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个怂包，顿时间也觉得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思。
其中一个到水池洗了洗手，说：“小凯，要不这样吧，我之前和小文去问过他打工那地方的人，听说他也是你们学校高二的学生。你就先让这小子拿钱赔够你，他要是不赔，我们就想办法搞到他家在哪，到时候直接上门给他掀个遍，不怕找不到。”
靠在洗水池边上叫阿凯的少年想了想，吸了最后一口烟，说：“行，那就这样吧。”
他把手中的烟蒂朝洗水池一扔，走近林齐的位置蹲下，戳了戳地上的人说：“你听见了，东西丢了就赔钱。三千，还不了，就等着我们到你家做客吧。”
几个人一顿打骂完，临走之前还有人补了一脚，洗手间的破门被他们“哐！”地带上，然后又慢慢地，“吱吱嘎嘎”地打开，整个洗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又似乎在嘲笑着地板上某人的狼狈不堪。
洗手间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墙上的老旧日光灯管也早已经覆盖了一层灰，幸好窗外头就是马路，还有些灯光照进来，不然恐怕这里的氛围只能用阴森恐怖来形容。
不知过了多久，林齐才从地上缓过劲来。
地上虽然潮湿冰冷，但或许就这样躺在这过一晚，也好过回家被老妈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
不过，好在先前在外头放哨的那个特地吩咐过他们，打人不能叫人从脸上看出破绽，所以他脸上除了嘴角的一点淤青之外，谁也看不出来他此刻身上，还有着其它不同程度的伤。
林齐对着镜子，像是在仔细打量自己这副狼狈样似的。
看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后打开了水龙头，猛地给自己脸上拂水，直到前面的头发沾湿都耷拉下来遮住了视线。
原来……头发都已经这么长了啊。
他伸手摸了摸刘海，把发丝间的水捋到指间，思考着该上哪去弄钱会比较好。
这原本就是缺钱的，现在好像，更是雪上加霜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林齐站在窗户低着前半身看了好一会，家里一片漆黑，估计老妈这会又是加班还没回家，便掏钥匙进了门。
回到房间后，林齐把身上的脏衣服脱掉，刚准备拿出药箱，门外就响起了自行车尖锐的刹车声，和撑起支架停靠的声音。
“这该死了杀千刀的！”
林妈一到家，嘴里骂骂咧咧，一边脱下袖套，朝客厅长椅上一扔，一边进了厨房。
林齐放下手中的药膏，套了身干净衣服，出了房间来到客厅，看了眼长椅上那副沾着胶水的袖套。
林妈此刻正蹲在厨房灶台储物柜前，翻出了一堆的东西——
装着米的袋子，一袋袋的干货，胡乱散在脚边的各种大小和花色的空塑料袋，还有她手里一小沓的红色钞票。
“妈，怎么了……”
嘴角的疼痛感一上来，林齐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为了不让老妈察觉，他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又清了下嗓子，说：“妈，怎么回来就翻这些，出什么事了？”
蹲在地上的林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儿子，方才的戾气瞬间削减了不少，一边数着钱，她说：“还不就是坐我旁边工位的那个女的，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穿了一条洋货裙子来显摆。”
“她这人平时就不懂收捡，好好的货不放另一边非盖着我桌上的东西，我不小心一抽，结果粘上了，弄翻了她放在桌边的胶水，毁了她那条裙子。”
林妈把钱数好后，又愤愤地把翻出来的东西都一一放了回去。
她拿着数好的钱，继续说：“这不，非抓着要我赔呢，还愣说那条破裙子得赔三百，把标签牌都拿出来看了。平日里我也没少帮她的忙，没想到竟是这样里外不是人的东西！”
抱怨归抱怨，林妈抬头看了眼林齐担心的模样，叹了口气便也就气消了。
林妈将东西都收拾好后，站起身就出了厨房门口，虽然家里的灯光昏暗许久都没换新，但经过林齐身前时，她还是眼尖地留意到了儿子脸上嘴角的东西。
“儿子，你这脸怎么青了？”
她连忙扯过儿子对着光，一脸着急地询问。
“跟别人打架了？”
她这最后一句，语调扯得老高，反倒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林齐被老妈这么一碰，胳膊上的痛感直击大脑。
他忍着身体会做出颤抖的本能反应，努力不让自己疼出声，后退了两步走到饭桌边右手撑着桌面，倒了两杯水，低着头有点心虚地说：“不是打架，我……下午去跟朋友打球，不小心被球砸的。”
林妈听着，有些半信半疑，但从儿子平静的脸上，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过好在林妈一向知道他喜欢打球，磕磕碰碰受点伤也是正常，只是叮嘱让他擦点药，便没有太在意。
“你这小子，是你打球还是球打你啊？喜欢玩是一回事，但也要平常多注意点。”
她拿着钱坐到桌边，喝了口水，把被压皱的角抚平后，又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好。
“儿子，我跟你说，你在学校交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啊，可千万别什么人面兽心的人都处在一起，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天被人家反咬一口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来讹钱的，真是倒霉！家里本来钱就不够赔别人的了，要是你爸还在……”
“妈，说好不提的。”
林齐知道每次他妈一发牢骚，总要说到他爸头上，要是让她这么说一晚，恐怕又要失眠。于是立马打岔，“我明天开学，你也早点洗澡睡吧。这些是我上周赚的钱，你存着。”
林妈抓过林齐放在桌上的那一小叠钞票，快速数了一下，一共五百。
林妈眼睛瞬间亮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反而连忙问：“儿子，你突然怎么赚这么多了？你唐叔……”
“不是，是我……前天接了个私人辅导课，人家爸妈有钱，看我教得好，预先给我付了半个月的补习费，让我后面每周末都过去。”
林齐长这么大虽然是第一次跟家里人撒谎，却没想到竟然这么轻车熟路，脸不红心不跳的，连他自己都感觉到意外。
“哟，好儿子，有出息！”
林妈一听，开心得不得了，原本工作上的烦心事也似乎瞬间消失。
她拿着钱，随便抽了两张塞给了儿子，“来，这点你自己拿着用，妈今天累得不行，先去洗澡睡了。你也早点啊，第一天上学别迟到了。”
说完，林妈见林齐点了头，便四处收拾了一下，进了房间。
林齐站在客厅，头顶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映在地面上。他看着手里捏着的那两张毫无温度的纸，心里却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回到房里之后，他从自己的衣柜中，拿出了一个铁质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份两千元的钞票。
思索了一会后，他把手上的那两百也一同放了进去，然后盖上，藏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做了噩梦，还是被身上的伤疼的，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卧室里的时钟指针发出微弱的声音，林齐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天翻着鱼肚白，然后一点点地，越来越亮。
如果不会醒来，一切或许都还是梦里的那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小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