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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资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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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当关自宁,她便谨慎小心起来。
柳青梅是生母,桂娘是乳娘,忍冬是贴身丫环兼玩伴,都是熟悉关自宁一举一动的人。她怕被人识出破绽,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四处留心。
所幸她是发过高烧的,病体未愈,就算呆一点也无妨。再加上她现在好好吃药好好吃饭,配合得不得了,比起以前任性的举止,现下这样乖巧不知道多可人疼,柳氏她们不但完全没有起一点疑心,心里只怕要道这场病生得好。
余随不愧名医称号,开出来的方子确实养人,再加上桂娘尽心尽力看护,小半个月下来,她的风寒之症不但除了根,身子比没得风寒之前还要好上不好。
身体好了,胃口自然开了,厨房的刘二餐餐都翻花样,务求让自家小姐早日把肉长起来。关自宁也不负期待,小脸圆了,脚腕粗了,连手背上也显出八个小肉窝来。
每日帮她沐浴净身,桂娘都要看着她的裸体笑。笑得她很是不自在。
只是身子骨虽然壮了一些,但是数九寒天,柳氏还是不准她外出的。关自宁在几个房间转转的自由。
家里的男主人还在出公差,没有回来,料理完不多的家务事,几个女人就聚在屋里做女红。
柳青梅虽是小户人家出身,但是很得父母宠爱,自小就请了师傅指导针黹女工,是以她针线上的工夫很得意。她正在绣一件百寿图,据说是打算送到京里给公爹——也就是关自宁的爷爷——祝寿用的。
桂娘总是在纳鞋底。她纳的鞋底平平整整,伏伏贴贴,针脚匀称细密,比外面买的还要好。每日里都拿着布头,纳好男人的就纳孩子的,总之不让手闲着。
柳氏的贴身丫环抱春在描花样,她是个相貌平常但性情温婉的姑娘。据关自宁观察,她擅于用彩绳打盘长结。什么双蝶结、如意结、桂花结、平安结,很多的花样都会。忍冬不爱拈针拿线,闲了就缠着她要学编结子。
关自宁看了几次,也心痒痒地拿根彩绳学着编,不过她的手可不巧,弄出来的东西歪七扭八,不成样子。她很郁闷地又拆了。又编又拆,好多回也没弄出个像样的来。
“姑娘莫泄气,是人都有擅不擅长的事。”见她沮丧,抱春安慰道。
“我倒不知我擅长什么。”关自宁想。
她好像没什么才能。文艺细胞,缺乏。金融头脑,没有。天生寡言,不擅社交,属于社会上混不怎么开的那类人。
在她看过的穿越小说里,主角总是混得风生水起。
有一路是实业派的,造玻璃,制香皂,酿酒,做香水,赚得盆满钵满。
还有一路文艺派,剽窃些诗词歌赋、千古名篇,名利兼收。
最后有路狗屎运派,什么也不做,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往外一站,就是光芒万丈,美人个个来倒贴。
关自宁数理化学得差,实业家的梦想是无缘了。出名的诗词是能背几篇的,但是包装成伪神童啥的,又有什么意义。至于运气,哈,她一向觉得不怎么样。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普通人,就过普通的生活好了。待在亲人身边,做一朵娇花,又有什么不好的?父母俱全,六亲可依,现世安稳,真是她以前做梦也做不到的好事。
想到这里,她的郁闷之气就消散了。
柳青梅见女儿闷声不吭,怕她无聊,便叫抱春去老爷的书房拿几本书给她。原来关自宁自幼体弱,不能外出玩耍,她的父亲关蘅心疼她,便早早教她习字认画。在三岁的时候,她已认得许多字了。
关自宁心中暗喜。若说要收集资讯,最最方便的莫过于读书。她只恨对这个时代了解甚少,如今能有书可读,不知道多开心。
抱春拿来的是一匣子16开左右的书,数了数有十一册。
“我看了看,书房里只有这套书图最多,适合姑娘看。”抱春道。
书名叫做《四州风物志》。看书名,倒像讲风土人情一类的,正合关自宁的心意。
关自宁翻开第一册,便看到一幅画。画上是幅地形图,密密麻麻标了许多地名,她一路看下来,发现都是陌生的名字。
她再往下翻,越看心越惊。
原来这里根本不是她所猜测的中国古代,而是另一个平行时空。
她所处的地方,叫做宜国。浩浩洪河由西至东横贯国土,分了南北。人工开凿的大运河叫做雍江,北起望京城,南至明州府,与洪河十字相交,把宜国粗略地分成了四块。
北幽,西凉,东陵,南疆。
国境线西北的莽莽群山如天然屏障,挡住野兽一样的敌人,护着皇朝的心脏——瑞京。东南尽头是茫茫大海,蜿蜒的海岸线中,一个又一个的都城如明珠一样镶嵌着,璀璨生光。
贺州便是这堆明珠中的一颗。
关自宁看了半晌,又呆了半晌。
平行时空也没有什么不好。左右她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对于穿越后的生活,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知道看了多久,瞌睡虫来造访,抱着书册沉沉睡去。
桂娘见了,把她抱到内间放下,脱了外衣,盖了被子,放了床帐。
“姑娘一看就是个爱读书的,睡着了都抱着不肯放。将来只怕要做个才女。”桂娘走到堂屋,笑着对柳青梅道。
柳青梅笑说:“才女不才女没什么要紧,只要身体安泰,个性沉稳,就知足了。”
桂娘又道:“咱们贺州这里只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平常人家只要求女儿家女红上面要好看,哪里管什么读书不读书。但是听说瑞京那里大不同,都是琴棋书画样样要学的。”
“是啊。国风如此,不论是圣上选妃,还是大家娶媳,都把才学看得颇重。老爷说了,明年满了六岁,就要着手安排请先生教导六艺。”
“姑娘的身子不好,这么辛苦可受不起。”
“我也是这么一说。若一直在贺州,也没什么不好。但是老爷的根本在瑞京,若有一天回去,难道我们娘儿俩不跟着吗?要是回到京里,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只怕要遭她姐妹们的耻笑。”
“贺州多好,繁华不逊瑞京,最好老爷一直在这里做官做下去。”忍冬插嘴。
柳青梅一笑:“咱们都是贺州人,自然觉得家乡千好万好。老爷也一样。嘴里不说,心里不知多想瑞京。只是他是外放到此,除非辞官才能回家长住——这样又不舍得了。”
谁,去哪儿当官,是皇帝决定的事,不由自己做主的,也只能叹口气。
桂娘见话题拐到柳氏忧心的地方,赶紧掐住,另找话头,见忍冬打好一个同心结,便道:“呀,这小丫头片子,竟然编了个同心结,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忍冬虽然才八岁,对于男女之别已经有了模糊的概念,不禁红了红脸。“桂娘说什么,我哪有什么心上人。只是看这个结好看,才学着编的。”
抱春道:“编这些结子,没甚用处。你也不小了,往后还是和姨娘学学针线比较好。”
桂娘点头帮腔,“对。你一向毛燥,是要学着绣点什么,也可移移性情。”
忍冬用额头敲敲桌面。她一向坐不住,要她拈根针,坐在绷架前一下午,她非疯掉不可。
怕桂娘和抱春再把话题指向她,她赶紧把同心结小心收到荷包里,站起来说:“肚子有些空了,我去厨房找点吃的。姨娘可要顺便烧水喝茶?”
柳青梅笑道:“好,就烧点滚水,泡点香片端上来吧。”
忍冬欢快地出门去了。
桂娘又纳完一只鞋底,捏捏酸疼的脖子,转头去看抱春描的花样。
“抱春这个花描得不错,可是要绣一条帕子?不如给我也描一幅吧,我想给家里的小三子做个褂子,一时想不出什么花样来。”
抱春道:“若是要给男孩儿绣,可不要花花草草的,我给你画一张麒麟踏云的吧。”
“行行行。”
抱春再拿一张白笺,开始仔细为桂娘描花。
“姨娘!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