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落》官满月

25、番外之柳依依

　　瑞雪初晴，站在桥上望那被皑皑白雪覆盖了的西子湖，美不胜收，别有一番滋味。

　　鹅毛般的大雪缔造出了剔透莹莹的雪湖，如此难得美景，短暂，如同中秋的月，一年，只有一回罢了。

　　这湖这景，还不等细细欣赏，便一点一滴融化开来，再想去捕捉，便只有祈求上苍，赐予漫天的柔白。

　　圣上的一纸诏书，把我从声色烟霞的西塘带到了繁华似锦的临安。一转眼，竟是秋去冬来。

　　为谁而悦，为谁而老，为谁而心如磐石，面若芳草。

　　该感激还是该怨恨，我，竟在这里遇见了你。

　　那个令我魂牵梦绕的身影，那个令我心起心灭的男子，就是你，秦熺。

　　“斗诗会”上，你与众多江南才子把酒而坐，一袭黄衫面目桀骜。

　　你，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诗词满腹争强好胜，满堂的风雅因了你三番五次的诗词尾字而硝烟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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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拖着嫣红的罗裙缓步玉台抚琴而坐，眼光穿过你的鬓角对上花几上的灯盏时，我多希望能偷偷看到你的一丝动容，可是，你没有。

　　琴弦一声声扣在心上，心死，哀默。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剪梅》从口中缓缓唱出，脑中萦绕的，却是两年前西塘依别时你笃定的那句“等我”。

　　两年前的西塘画舫灯谜会，宾客云集，热闹非凡。你一定忘了吧，你我初次相遇的情景。

　　我用“一见钟情”为谜面，你猜唐五句“相看两不厌”。

　　然后的然后。

　　三月来，你我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以为，你我便如同那灯谜，一见钟情，相看两不厌。

　　我以为，你临别时的那句“等我”，我终将会等来生生世世的长相厮守。

　　赎身、纳彩、花嫁，我夜夜伴灯独守，勾勒着如梦佳期。

　　可是，一月，两月，五月，八月，整整一年，我还是西塘歌姬柳依依，不曾改变。

　　强颜为欢，却是衣带渐宽为君憔悴。天下之大，我无从寻找，万念俱灰，胭脂成泪。

　　唯有一死才能解脱吧，我，真的死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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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面桃花相映红——红颜白发。”

　　依旧是灯谜，这一次，你却错了。你以为是字，哪知我的心思，既然不知，注定无缘。

　　“斗诗会”结束，你与另外两名才子进入雅阁面见秦大人，我受邀陪坐，看着你与大人的亲密，才从旁人口中得知，你竟是大人之子，秦熺。

　　怪不得，你早已忘记了我这个小小歌姬，怪不得，你没有付诸自己的承诺。

　　权臣之子，怎么可能娶我，是我太天真，不料你的身世竟像遥不可及的日月，别说触碰，就连望，也望不穿清冷和灼热。

　　席间，大人对我说，已经为我赎身，今后便听他安排。

　　我霎时惊恐，难道是你？

　　但，那梦了千百回的镜花水月最终还是碎于无形，原来，他早已决定把我送给金朝的天潢贵胄，完颜亮。

　　而你呢，谈笑风生吟诗作词，竟没有多看我一眼。

　　我只是一名女子，一个歌姬，纵使有心自爱，也无力与命运抗衡。

　　身似浮萍，心，早已死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天潢贵胄的奉国上将军完颜亮，竟是第一个猜对了灯谜的那名男子。

　　平湖秋月，我同他对酒言歌品诗谈词，就如同两年前的西塘，你我初遇时一样。

　　可是，他不是你。

　　他才华洋溢却尽敛锋芒，他谈古论今却谦逊有礼。只是我看到了，看到了他和你一样的，骨子里不甘屈于人下的傲气。

　　秦熺，你知道吗？他比你强得太多。

　　可是，我的心已经被你伤得支离破碎，无从收捡。

　　我和完颜亮日夜西湖，泛舟而对，整个临安城传得沸沸扬扬，你，也知道了吧。

　　只是你一定不晓得，他单单是把我当做红颜知己。虽是你爹把我送给了他，但他仍是告诉我，从今往后，我是自由之身。

　　秦熺，我的身体自由了，可是心，束缚了。

　　已是自由身的我，竟不知应该何去何从。

　　我不会去找你，即便乌林答小姐说你母亲与我的恩人是表亲。

　　我，不想再见到你。

　　时光荏苒，还没来得及感受秋夜的萧索，隆冬腊月已至。

　　独自站在断桥上，没有怨，没有恨，只有淡淡的忧伤。

　　滴滴泪水滑过面颊，轻轻擦拭，不禁苦笑。

　　该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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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雪，渗入心扉，这景，我见犹怜。

　　深绛的亭阁，柔和的阳光，鸟儿成双飞来，停在无叶的树枝上。

　　看了许久，我举步回身，桥那边，一个布衣书生正在作画。

　　我好奇着走过去，他转过头来先是一愣，而后又连忙歉意的点了点头。

　　我礼貌的笑了笑，低头去看他的画。

　　山色空蒙，浓妆淡抹，好一幅西湖雪后图，细腻而流畅。只是，画中有我，我的背影，白衣胜雪，驻足断桥而远望。

　　画卷一侧，几行小字端秀清新：

　　伊人雪后戴红妆，不知伊人为谁伤，鸟儿尚成双，相依对唱忙，怎奈伊人泪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