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万雪仙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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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迢迢，心怯怯。
在我忐忑的期盼中，我们已经踏雪出关展旗换马。
天寒地冻，却能欣赏到绝美的风景，也算是一大乐事了。
大地被皑皑白雪覆盖，刺得人睁不开眼。远处，延绵的山脉画着云色的弧度，玉立蜿蜒。
“小朱雀，那是什么山，好美。”我一边望着，一边问道。
“小姐，那可是咱们大金的圣山呀，您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小朱雀一脸的惊讶。
“圣山？”我疑问。
“对呀，长白圣山，他们汉人都称圣山为不咸山。据说‘不咸’在蒙古语中是神仙之意。”
原来是长白山，早说长白山我不就明白了，还什么圣山。
“听闻有人在圣山见到过仙子，可奴婢每年都跟随王爷他到圣山祈福，却一次也没遇见过，想来是奴婢福浅……”
“褒哥哥他每年都会去吗？”我问。
“是呀，王爷说那是最美的万雪仙山。”
我心中一片震荡，掀起层层涟漪。
“完颜亮！完颜亮！”我撩起帘子探头喊道。
完颜亮勒马回身，“怎么了？”
“我要去长白山！”我急急说着。
完颜亮轻轻皱了眉，“去圣山做什么？”
“你别管了，我就是要去！”我坚定的说。
这些日子，我已经无理取闹了很多次。他虽是嘴上数落我被哈席里拐带的蹬鼻子上脸，但到了最后都还依着我的心意。
我不是木头，他一路照顾我，迁就我，我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他和完颜褒不一样，褒哥哥对我的迁就是无理由的温柔，而他，却是非要我使出浑身解数才肯点头。
有的时候我会想，他真的是个让我猜不透的人。
自从离开平江府，他便再也没有提过希望我嫁给他的事情，对于当初所说的要和完颜褒公平竞争，也没见有什么行动。
出于女生都希望有人追的心里，我着实郁闷了些日子。难道是我魅力不够？还是他以前所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而已。
总之，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我很不爽。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心想，倘若这一次还要让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他他才肯同意，姑奶奶我就让他好看！
“库伦！”只听他冲着身侧的库伦说道：“告诉前面的人，我们去圣山驿馆。”吩咐完，他又转头看了看我，“真麻烦！”然后便策马向前，继续无视我。
“小姐，将军他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小朱雀问道。
我抱起暖炉重新窝到毛毯里，说：“鬼知道他又抽的什么邪风。”
到了圣山驿馆的时候，已经是月朗星稀。漆黑夜幕的反衬下，银白的山体镀上了莹莹光华，好似磨平了棱角，褪去了巍峨，所剩下的只是惊现于世的壮丽，犹如近在咫尺，又仿若飘渺在云端。
我信步在驿站的回廊内，看着园中万年松上的树挂被风抖落，仰望远处万雪仙山的莹白被月光洗礼。爱也好，恨也罢，似乎，都不重要了。
褒哥哥，你知道吗？我看到了万雪仙山……
“不冷吗？”随着完颜亮的声音入耳，一条白狐披肩已经搭在了我的身上。我缓缓回过头去，他淡淡一笑，用手扫了扫长凳上的积雪，侧身坐了下来。
“怎么还没睡？”我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边坐下。
“你不是也一样。”他没有看我。
“睡不着吗？”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千年积雪为年松，直上人间第一峰。
“妍哥，你为什么不问我。”他突然说道。
“啊？”我诧异着，这是哪门子鬼话。
他转过头来展颜一笑，深邃的眼眸，犹如浩瀚星空中闪过的流星。“我以为你会问的。”他别过头去，继续说道：“是我太高看自己了。也许，你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自嘲，那语气，让我没来由的揪心。
“完颜亮……”我轻轻叫他。他站起身来，仰头望着圣山之巅，幽幽说道：“妍哥，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我心中一抖，他说，他都记得，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早些休息吧。”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话音未落便转身离开了。
我的心，又乱了。只是，这些都不是我可以选择的。
“妍哥，你的心呢，也乱了吗？”我低声自语，奢望着妍哥能同那次梦境中一样，鲜活的回答我。
辗转反侧，久久难眠。一闭眼，便是完颜亮的身影印在脑海中。
我想，我一定很恶劣，不然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完颜褒那个关于万雪仙山的誓言，现在却让完颜亮的影子扎进心中。
不对不对，这两个人，都不是我想要的。他们都在我的面前做过那样龌龊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我忘不掉……他们的好，他们的承诺……
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明天起来，再看一眼万雪仙山，一眼就好，然后，我便再没有牵挂了。
回去，照样演戏拍照，照样黑白颠倒的赶通告，照样抚摸着绾绾的玛莎拉蒂自怨自艾，照样应酬那些形形色色的豪门名流小心翼翼的逢场作戏，然后，淡忘了吧……
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再睁开眼，模模糊糊的人影晃在床边，看清了之后，我几乎是想都没想便扑了上去。
“褒哥哥！”完颜褒的身体好暖，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是我所熟悉的怀抱，只要躲进这里，心便瞬间沉淀，再无杂念。
“妍哥，你瘦了。”他轻轻揽住我的腰低头看着我，眼中无尽的温柔。
“褒哥哥，你也瘦了呢。”我仰头笑着，不禁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他，真的瘦了。
“气消了吗？”他抚上我的手，凝眉问道。
我顿时清醒，这才想起当初在平江府夺门而出的事情。那个情景，我忘不了。
可是，如今再次看到完颜褒的温柔眼光，竟发觉当初的愤怒和委屈，都被他的怀抱融化了。
完颜褒渐而展开笑容，“那件事，我应该早些跟你解释的。”
我坐起身来，认真的看着他。其实，他的解释已经不重要了，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重要了。
“那名女子，我之前便见过，在韩世忠的府上。”他说：“只是没想到，在街上又一次遇见，她还暗中跟随到客栈。”
暗中？这么说来，不是和他约好的？
即便没有相约，那也是老相好了吧。
“她敲门时我以为是你又睡不着觉跑来撒娇，便没有防备，开门之后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完颜褒顿了顿，接着说道：“结果，便全身无力，口不能言，身不由己。”
我惊讶，“是那种能让人神志清醒但全身无力的迷香？”
他点了点头，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当时明明感觉他想起身追我，但那女子轻轻一揽，他便一动不动。
“还好，巴海看到你跑出客栈感觉事情蹊跷便及时赶来。”说着，完颜褒看向我的眼神又变得柔和。“妍哥，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怎么不早说！”原来是我误会了。“哼，你不是说先前便认得她？”我故作生气的问道，但心中却是窃喜。
“她是韩世忠亡妻的外甥女，是我去韩府拜访时恰巧遇见的。”完颜褒的表情有些焦急，“妍哥，我和她真的没什么，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她仗着韩世忠的威名在平江府嚣张跋扈众人皆知。”
我撅起嘴来，说道：“我不管，反正我都看到了！”
“你不相信我？”他眼中流露着受伤的神色。“妍哥，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可是，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我知道我的玩笑不能再开下去了。“褒哥哥。”我打断她的话，“要是你能带我上山看到仙子，我就不生气了。”
“好！”他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
我有些诧异，“难道圣山之中真的有仙子？”他微笑不语，将我从床榻上抱起，再一旋身，我便落坐在了他的腿上。
“妍哥，你想我吗？”他突然问道。
温柔的声音击打着我的心弦，我别过头去故作镇定的说道：“不想！”
“可是我想你。”话音刚落，一股温热的气息袭来，我不禁一颤，然后便是唇与唇之间抵死的缠绵。
时间仿佛静止，埋藏在心底的火苗层层点燃，我贪婪的感受着他沉重的呼吸和湿热的双唇，在这久违的激吻中迷失，伸手勾上他的后颈，缓缓挪向他的前襟。然后稍一用力，我们两个人的身体便向床榻上倒去。
唇瓣刚刚移开，还没等我喘息，他的吻便又细致而轻柔的滑过我的额头、脸颊、耳边、领口……
我瞬间清醒，慌忙的伸出手来抵在他的胸前。而我轻柔的反抗只换来了他更加灼热的呼吸和蠢蠢欲动的身体。
他含住我的耳垂，轻轻吸吮着，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他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是你勾引我的。”说完，轻吻了我的下唇，撑起身提看着我小声说道：“若不是怕被别人欣赏，这次你定是逃不过去了。”
我一惊，连忙握紧了领口翻身坐起。
门口，完颜亮的脸，冷若冰霜。
我们三人对视了良久，完颜亮忽然淡然一笑，黑水晶般的眼眸深不见底。“上次是你看我，这次我看你们，也算扯平了。”说完，便转身离开，只剩下缓缓的脚步声残留在耳畔。好久，都没能从我脑中消尽。
“饿了吧？”完颜褒单手捋顺着我的发丝，温柔的说：“我让奇那去准备饭菜。”
我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走出了房间，心中百感交集。完颜亮的眼神，虽像看不透的深渊，但已经刺进了我的心。
没有天阶护栏，没有路标向导，完颜褒拉着我的手，顺着驿馆后面的小道登上了圣山。比想象中的平坦，可完颜褒还是小心翼翼的抓着我的手，生怕我摔倒。巴海和奇那紧紧跟随在我们身后，两人偶尔低声说着什么，却不让我听见。
“褒哥哥，真的有仙子吗？你见过？”我怎么可能相信，那些神鬼传说可糊弄不了我。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灿然一笑。
茫茫雪野陡峭延绵，虽是呵气成冰的时节，但脚下的雪却好似是暖的。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见一片润白的山头，再前行，已是黄昏的霞光晕染了漫山的银雪，映出斑斓的奇异。
完颜褒的手最后稳稳一拉，我已身在坡顶。
群峰环抱，晚霞生辉。而让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勃发汹涌的，却是那一汪宁静的不起一丝波澜的湖水。
没有水波潋滟，没有湛蓝澄澈，这就是天池了吗？
完颜褒依旧温柔的看着我，将我的手轻柔的握在掌心，带着我缓缓走近。
夕阳下，群峰屹立山冈蜿蜒，宁静之中却带着沉潜的恢弘和扣人心弦的大气。我深陷于荡气回肠的汹涌里不能自拔，再侧头看向完颜褒，俊朗的面容在夕阳的照耀下棱角分明，衬着黄晕的天色与万雪仙山绘成一副震慑人心的画。这副画面，怕是令我一生难忘了。
“美吗？”他问我。我拼命的点头。如何不美，在这里，你能感到自己的心灵瞬间变得干净和神圣，那幽幽灵韵，让你不得不为之折服，继而摒弃污浊，袒露出本性的纯粹。
“褒哥哥真的见过仙子吗？”我不得不怀疑自己当初的坚信，在这样的仙境之中，若是没有仙子踏云而来，仙衣飘飘兰香氤氲，那才是遗憾。
完颜褒转过身来，勾起一个绝美的笑容，“当然见过。”
“真的？”我睁大了眼问道：“真的有仙子？”
“妍哥……”他轻轻将我拥在怀中，柔声说道：“你就我心中唯一的仙子……”
我一时恍惚，竟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还记的我写的词吗？”他问。
“恩。”我将头轻靠在他的肩窝，轻声说道：“万雪仙山，执子归乡。”沉稳的心跳荡进脑中，相约相契的甜蜜温暖萦绕心头。
“妍哥，我会为你赢得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坚定。而我的心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刺痛，惴惴不安。
仰起头来，我连忙问道：“褒哥哥，放弃好吗？”
他一愣，不解的看向我，“你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再次问道：“放弃好吗？”
他无奈一笑：“你不想要吗？”伸手抚摸我的面颊。“相信我，不出十年，我一定能做到。”
我不想要吗？我只知道，那些不属于我。如果换成是妍哥，也希望过着自由而安逸的生活吧。况且，八年之后，那宝座，属于完颜亮。
我浅浅摇头，“褒哥哥，妍哥想要什么你是知道的。那些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即便得到了又怎样，我只希望褒哥哥平平安安。”
“妍哥，只有变得更强，才有能力保护你。”他温柔的目光写满了疼惜。
“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我脱口而出。
完颜褒轻声一笑，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尖。“小东西，你要怎么保护自己？你连骑马都不会。”
看他笑了，我也不禁笑出声来，说道：“那，先学会骑马再说吧。”
“我可不教你。”
“为什么？”我急急问道：“你不是答应过我的？”
他皱起眉头，无奈说道：“这件事不算，你还没学会骑马就自己疯玩了两个月，你要是学会了还不把我扔在一边再也不理我了。”
“哼！你还真是自私呢！”我佯装气恼，抽身挣脱出他的怀抱，却一把被拉了回来。
“妍哥，我答应你，只要不威胁到你，我就永远不去争夺那个宝座。”他的声音轻轻的，暖暖的，一字字渗透进我的耳中。这一句话，要比万雪仙山的神圣天池更让我心安，要比缠绵暧昧的情话更让我动情。
只因为，他肯为了我而袖手江山。
只因为，他又肯为了我君临天下。
“褒哥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从第一眼见到你。”
“哪次算是第一眼，是小时候吗？”
“当然不是，我那时才五岁多，你更小，连话都说不明白，只知道躲在福泽身后不敢见人。”
“那是在满觉院？”
“恩，第一眼看到你，你就满脸好奇的不停打量我，被我发现后还佯装无事的转头喝茶……还有你的言谈举止，完全颠覆了我们大金第一美女的……”
“好啦，我知道那天很糗啦……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一定要理由吗？”
“当然！”
“喜欢你的直率，喜欢你的任性，喜欢你的善感，喜欢属于你的一切……”
“也包括我身后的整个乌林答家族？”
“没见到你之前，是的。”
“那见到我之后呢？”
“整个乌林答家族，也抵不过会扑在我怀里撒娇的你……”
……
怎么办，妍哥，我真的不舍得离开了。
仙山万雪话夕阳，
繁花未见情长。
圣池不语泪千行，
独羡鸳鸯。
凄心默默难诉，
风剪寸寸柔肠。
今生来世两茫茫，
无限离伤。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万雪仙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