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盲盒》暴龙娇一

12、第 12 章

　　现实没给秦临多少时间去反复疑神疑鬼伤春悲秋，公司接连几单大业务砸下来，平时习惯边缘输出当咸鱼的秦临这次破天荒主动请缨，上司竟也没拒绝，让他做了项目负责人，还很欣慰的对他说：“你小子终于燃起干劲儿了，我看你能力挺强，就是缺乏上进心，以你的资质只要肯努力，多磨练，年内提个部门经理是顺理成章的事。”

　　虽然知道这话大概率是上司的领导艺术，给他驴脑袋前吊根胡萝卜，但他还是深受激励。

　　此时的他太需要一场胜利，迫切地需要证明自己。

　　上司说多磨练就真的疯狂磨炼他，连续给他委派好几个大项目，而且有时间上的重叠，他东头还没忙完西头又赶着立项，忙得喘不过气，连续加班好几个月，甚至把行军床都搬去了办公室打持久战。

　　周末能有半天时间休息，一回家就累得瘫倒，躺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有时候去想着拿个什么东西，刚走过去就忘了到底是去干啥的，痴痴呆呆又走回去。

　　人鱼看他这个状态，也说过“不然辞职好了，我养你”这样的话，秦临哪里听得这个，一个鲤鱼打挺冲回岗位，和公司一众拼命三郎一起卷生卷死。

　　连续奋战4个多月总算把几个单子全部做完，中途有些曲折，也和组内的同事闹了些不愉快，但结果是好的，没出什么大岔子，给公司创收不少，同组的同事也拿到了奖金，当面表示对他服气。

　　庆功会上boss还专程单独敬他一杯酒，称他是公司的功臣。几杯白酒下去他心肠都热了，渐渐地找到些沉甸甸的分量感，之前那些日夜纠缠着他无法摆脱的自卑的惶惶不可终日终于稍微远离他了些。

　　虽然他不是什么社会显达，没有优渥的出身，没有卓越的智商，没有超乎常人的能力，但也不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他对公司、团队、对这个社会是都有用处的，他迫切的希望人鱼可以知道这一点。

　　拿到奖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兴冲冲地跑商场去给人鱼买礼物。这几乎算得上是他卖命的钱，几个月下来他颈椎病又严重了许多，视力有点下降，头发也白了几根。他早就考虑好了，用这个钱买一对戒指，他衷心地希望那个小金属圈能像无坚不摧的渔网一样，把他的人鱼牢牢套住。

　　他从来没逛过商场的首饰层，在琳琅满目的珠光宝气里几乎闪花了眼。很快一个标着英文logo的专柜吸引了他的注意，倒不是别的，主要它的广告灯箱上展示的正是人鱼的照片——它只露出一个侧脸，单手托腮，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两边镶满星辰一般的细小钻石的戒指，耀眼又遥不可及，非常配他。

　　他指着海报跟柜姐咨询，柜姐很热情，告诉他这是本季的设计师首推款，还拿出实物供他试戴。

　　当然价格贵得令他咋舌，原本还以为奖金多少可以买个对戒，实际上也就刚好够买一只。

　　他戴在手上试了试，其实上有点滑稽。他手指不算长，指关节部分凸出，皮肤因为连月奔波晒得更加黝黑，手毛也算丰盛，这种过分华丽夺目的戒指戴在他手上仿佛月亮掉进了泥坑里，十分格格不入。

　　“不然就买一只好了。”

　　反正他戴着也不好看，也不习惯箍个圈儿在手上。

　　最终敲定就买了这只，付完账他的奖金还剩下13块。

　　他欢欣鼓舞的回到家，打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灯也没开。

　　门口却刺眼的摆着两双陌生的皮鞋，一双男士鳄鱼纹，一双女士高跟鞋。

　　有客人吗？他有些懵。

　　讷讷的脱了鞋，连拖鞋都忘了穿，赤着脚走进客厅，看到卧室的门关着，门缝下透出光线来。

　　天气闷热，外面积攒了一天的热浪从落地窗涌进来，闷得他一时间呼吸困难。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浮现出之前知道的那些娱乐圈高层之类的新闻，想起那个嚷着要喂人鱼喝酒的电话里的男人，想起人鱼的“不在乎”，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鲜少回家，人鱼寂寞了或许真的会带人回家，它技术一流荤素不忌，就算玩什么“三人行”是不是也不足为奇？

　　他缓慢地朝他的卧室的方向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脏上。

　　他走到卧室的门口，是安静的，没有可疑的声音。他努力像个礼貌的人那样敲了敲门。

　　很快门开了，是个没见过的亚麻色头发男人，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人鱼的助理小姑娘，两人手里各拿着一份A4纸打印的东西和笔。

　　“你们？”他问。

　　助理小姑娘忙说：“秦哥回来了，我们是来跟威廉哥核对明天典礼的流程的，因为客厅空调坏了，威廉哥就让我们来卧室了。”

　　“哦……”秦临心稍微落下来，“它人呢？”

　　“大概一小时前，Dan先生找威廉哥有事，他就出去了。”

　　Dan先生？又是哪位？

　　秦临不好多问，也坐下来，笑道：“不好意思啊，客厅的空调老是出问题，过段时间搬家了条件会好些。”

　　小姑娘点点头，又眼尖的看到他手里的袋子：“欸？darxx！这不是威廉哥代言的品牌吗！秦哥你是买给威廉哥的吗？”

　　“啊，是啊。”秦临不太好意思，但看小姑娘满脸好奇的模样还是硬着头皮把戒指拿出来，“买了这个。”

　　亚麻色头发的男人惊讶道：“这不是Dan先生专门为威廉哥设计的‘银河情诗’吗？不过他送威廉哥的那枚镶的是澳大利亚蓝钻，是独一无二的……”

　　眼看秦临脸色越来越差，助理小姑娘踩了他一脚，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哈？”秦临尴尬的把戒指放回袋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我商场看见觉得好看就买了，哈哈。”

　　助理小姑娘和亚麻色头发男人也跟着“哈哈”笑了几声，气氛令人窒息。

　　两人坐了没一会儿，就声称有事告辞了。临走前助理小姑娘还不忘给秦临塞了张第二天典礼的邀请函。

　　秦临送他俩出了门，又独自在客厅坐了会儿，才发现自己还傻乎乎提着那个购物袋。

　　银河情诗。

　　谁写给谁的情诗？

　　人鱼收下了这首情诗，还大大方方的代言，戴着这枚戒指出现在各个城市的繁华街头。

　　而现在它也正与送它“情诗”的男人相会。

　　他看着购物袋，烦闷到了极点，顿生出一种把它从阳台扔出去的冲动。

　　他冲到阳台，做出抛掷的动作，反复几次，最终还是肉疼他那18万奖金，回到客厅胡乱找了个抽屉塞进去了。

　　他始终不是多么潇洒的人，他物质极了。

　　第二天的典礼他本不打算去，但业务提前跑完，客户又正好在办典礼的酒店附近。返程的时候出租车途经酒店，鬼使神差的，他让司机停了车。

　　他穿着见客户的短袖白衬衣和黑色西裤，照理说应该不算失礼。但进门的时候别的宾客都直接进去了，他却被迎宾的小伙子拦下来礼貌的询问他是否有邀请函。

　　他站门口，在公文包里翻找半天，终于从一堆项目资料里找出邀请函来。

　　典礼大厅布置得很精细，看得出来广告公司和会务人员都下了苦工。音乐不是粗放的拿音响播放成品，而是正儿八经的请了交响乐团来现场演奏。衣冠楚楚的男人女人们端着酒杯挂着笑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背诵《社交用语大全》。

　　他在人群外走了一圈，没看到认识的，悻悻地走到大厅外，外面有甜品台，品类准备得很丰富，没什么人去拿东西吃，他晃过去吃了几块蛋糕，其实味道还不错。

　　直到典礼开始，他才知道这是人鱼和那个“Dan先生”共同创立的设计公司的开业庆典。

　　Dan先生是加拿大国籍的中国人，中文不太好，用流利的美式英语进行致辞。他很年轻，且风度翩翩，从宾客时不时发出适当而得体的笑声来看，他应该还很幽默。

　　人鱼和他并肩而立，礼貌的感谢大家光临他们的典礼，宾客捧场的为他们举杯。

　　秦临站在大厅一侧靠近露台的落地窗前，窗内是热闹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窗外是被霓虹灯映照得火烧云似的夜空和漫天繁星一样的人间灯海，还有黑色空白处的他的影子——一个疲惫的青年。

　　提着公文包，头发被汗湿过抹起来露出额头，脸庞油亮，衬衣左边比右边多跑出来一截，皮鞋铺了一层薄灰。

　　无论窗内还是窗外，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很累的一个人。

　　他提前离开了，他需要休息。

　　走的时候碰到了助理小姑娘，今天也盛装打扮，穿着花瓣一般的美丽裙子，他冲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来不及听她说点什么，就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