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了》二十三块

5、Chapter 5

　　嵇安推开那扇门，喘着气看着眼前的一幕，电话那头的女人跪在地上，而寡言少语的父亲，只是坐在沙发上，冥想着什么。

　　“安安……”女人慌忙起身，她虽已过四十身材还是保养的不错，她拉着嵇安的手，声音明显有些颤抖，“救救妈妈好不好？”

　　嵇安抬眼看着沙发上的男人，“什么事？”他松开女人的手，目光直视他，“为什么要离婚？”

　　“芝盼，叫嵇安过来看你演苦情戏吗？”男人终于坐不住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女人，“协议老子签了，滚! ”

　　芝盼拿起桌上的协议，擦拭着眼泪，“你也别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嵇平康。”

　　嵇安看着面前两人的情况有些不解，离婚而已，为何要说的如此？貌似像是生离死别……

　　芝盼在那时已经摔门出去，嵇安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父亲，有些不解，“你们把我当作外人，还是孩子？”

　　嵇平康看了一眼嵇安，有些自嘲，“外人。”

　　嵇安眼中看不出神色，他抿了抿唇，“一直……都是外人吗？”

　　嵇平康没有看他，自顾自的泡了壶茶，“嵇安，你知道这房子是谁的吗？”

　　那时的嵇安已经不想说话了，再次经历了一场被亲人抛弃的场景，他不想重蹈覆辙，但命运总是先离他一步。

　　“这是芝盼，也是你妈的房子。”嵇平康抿了口茶，有些嘲讽，“你妈本事大啊，背着我搞外遇还搞了三年，呵，三年。”

　　嵇安仰头看着天花板，“我妈叫我过来，让我救她，她知道我是你唯一的儿子，有我在，你不可能打她。”

　　“打她？”嵇平康盯着那壶茶，“我跟她冷了那么多年，早就知道她外面有狗了，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们离婚了，你想跟谁？”

　　嵇安心头一颤，跟……谁吗？

　　当年，他母亲跪着求他让他放过自己，不想带一个拖油瓶，自己便判给了父亲，而那个父亲让他辍学出去摆摊赚钱……

　　“我可以……”嵇安咬牙，“谁都不跟吗？”

　　“你能养活你自己吗？”嵇平康瘫坐在沙发上，“你十六，就算你勤工俭学，不足以养活你自己，跟我吧。”

　　最后的语气显然有些无奈，嵇安咬唇，“你不用觉得我是累赘。”

　　“你毕竟姓嵇。”嵇平康喝了口茶，“暑假别出去打工，她虽然吞公司资金，但念在夫妻一场我不会立案，你爹的小公司，能支撑你上学。”

　　嵇安心里有些难受，以前若不是被迫辍学，以他的学习可以考一个好高中，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无是处。

　　“请假了吗？”

　　“请了一天。”嵇安本身音调就很冷，他有些厌倦的说道，“我累了，先回去了。”

　　“嵇安。”嵇平康站起来看着他，“那栋房子我就不回去了，你有一位新妈妈，如果你想见她，我们一家人可以在一起。”

　　“不用。”嵇安冷眼看着他，“你说我妈背弃你，可你们都是如出一辙。”

　　“再怎么样你还是我儿子，你还是姓嵇。”嵇平康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只是一位新妈妈，如果你不想见她，那你们就互不打扰。”

　　“还有事吗？”嵇安走到门口时，看着他，“祝你们好好恩爱去吧。”

　　嵇平康看着他的背影，将房门关上，任由嵇安外出胡闹。

　　嵇安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的银行卡多了三万块钱，他停下脚步，虽说这对父母有些决断，但总是关心自己的亲儿子。

　　而他，十几岁的年纪，被自己敬爱的父亲甩到大街上，盯着那些塑料包装的东西，在街头上喊卖。

　　嗓子喊哑时，他的父亲直甩给了他十块钱，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十块钱可以饱餐一顿，而现在，银行卡里的五万，不止可以饱餐了。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口罩遮住了他半张脸，神色依旧淡然，他心里总是很堵，却连个发泄的东西都没有。

　　他掏出手机，发现顶置的公众号已经很久没有聊天了，他点开公众号，上一次的聊天还是在一场‘早安。’结束。

　　编辑了许久，他手指顿了顿，将话全删了，打出了两个字。

　　—你好。

　　对面回的很快，“嗨~很高兴遇见您。”

　　嵇安握住了手机，如果这是他必须要走的路的话，那他走走有何妨，何况现在生活起居已经安排妥当，没什么好顾虑的。

　　他坐在公交车站牌的长椅上，手机已提示他低于20的电量，他将手机静音，扫码乘车，现在开学期，又是中午，车内几乎没有多少人。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有些顾虑，自己本就不属于这里，若不是可以一切重来，他不会来这里，而嵇安，会不会面对他父母的离异。

　　十六岁的年纪，父母离异往往是接受不住，何况他现在也有点接受不住，明明去的时候已经做好心里准备，看到他们吵架，谁都不想让他跟着自己……

　　一个人的生活，他不想过。

　　现实又如何，小说又如何；他看着窗外，如果不和，为何要让自己那么累，就当，自己从来没有父母罢。

　　他们的抚养费，是施舍乞丐……

　　而他自己，不应该将他们的情绪施压到自己身上，他还是他自己。

　　—
　　公交车到站之后，他走进自己住的小区，那个房子，旁边正是换锁的工作人员，正焦急等待着他，“你就是嵇先生说的嵇安吧？”

　　“我是。”

　　还没等嵇安问清问题，嵇平康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那个房子房产证上也有你的名字吧，我叫了换锁的师傅，换上密码锁吧，你自己的密码锁。”

　　“嗯。”

　　嵇安挂了电话，抬眼看着换锁师傅，“麻烦你了，换吧。”

　　那个师傅拿起了自己工具对嵇安说道，“嵇先生还真是大气，小公子成年了吗？送了你套房子，嫌之前的锁老套，又打电话让我来帮小公子换一个全新的。”

　　“换锁。”嵇安不想跟他有些闲聊，他看着门外陆陆续续来了一波人，“嵇平康叫你们来的？”

　　“打扫一下卫生……”

　　“进去吧。”嵇安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打扫，突然有人想要进他的房间，“那个房间不用，打扫其他的去吧。”

　　“是……”

　　嵇安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打扫完个个都离开了，那个换锁的人也离开了，自己划着外卖软件，正想要点东西吃。

　　微信的消息提示让他转移了注意。

　　—逃军训。

　　嵇安看着那个简笔画小人的头像拍了拍他，打字道，“刚刚经历了一场电视剧主演。”

　　顾楠: 怎么说？

　　嵇安看着秒回的顾楠有些犹豫，新同学，刚刚认识的新同学，应该不喜欢负面情绪的新闻。

　　—没事，下午应该回去。
　　—嗯。

　　嵇安看着简笔画小人的回话，感觉这人，闲事好多……跟他接触能考上大学吗？

　　—
　　顾楠看着跟他的对话，躺在床上，瞄了眼江奕，“还没缓过来？”

　　“早缓过来了。”江奕看着他，“你相信一眼定终生吗？”

　　“一见钟情对于你而言有点太早了。”顾楠点了一个游戏软件，里面的提示音瞬间引起江奕的注意。

　　“来来来。”

　　“不想跟你这个坑比玩。”顾楠边操控着手机屏幕，“你跟宋辞俩人，差了好多。”

　　“我可以停下脚步等等她。”

　　“宋辞遭了什么孽。”顾楠一把游戏开始了，他瘫在床上，似乎想起什么，“滚，别过来。”

　　“至于吗？”江奕停下手里的动作，“信号干扰的小垃圾事情我不至于现在还干，我上个厕所。”

　　顾楠也没心情再打下去，他把打到一半的游戏退了出去，他点开微信，看着那个已经被他免打扰的人，已经给他发了几百条信息。

　　他编辑了一条，“吃药，有空再去看你。”

　　刚刚发送完，对方紧接着又回了他一句，“别抛下我，我不会再胡搅蛮缠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顾楠。”江奕从洗手间出来，顾楠顺势将手机黑屏，江奕走到他自己床铺看着他，“怎么？”

　　“没事。”

　　江奕坐在床上，“挂机了？”

　　“不想玩了。”顾楠打开手机，胡乱点了一个软件，“累了，睡觉吧。”

　　“你什么时候养成午睡的习惯？”江奕问着他，而顾楠已经躺在床上闭眼睡觉了。

　　—
　　嵇安回来的时候，住宿的人正陆陆续续的揉眼进来，他看着一群睡意朦胧的人，有些庆幸，自己上午没经历军训。

　　“嵇安，你回来了？”

　　嵇安闻声看去，正看着江奕在门口跟他打招呼，他笑着回应，“嗯。”

　　江奕坐到他的座位，“上午你当了逃兵，我们都快要累死了。”

　　“嗯。”

　　“你这么了？”江奕看着他的眼睛，“你似乎有点……”

　　“啊？”嵇安有些慌乱，“我可能是没睡好，没什么事。”

　　“巧了，顾楠那家伙也是。”江奕指了指在桌上趴着的顾楠，“这家伙，游戏打到一半挂机了。”

　　“哈哈。”嵇安拄着头，“反正下午军训就清醒了。”

　　“我们军训六天。”江奕说道，“我听说三十六中就军训三天，早知道就报三十六中了。”

　　“三十六中是半职式学校，你确实你要过去？”顾楠抬头看着他，眼里的困意依旧疏散不开，慵懒感扑面而来。

　　“九中挺好的。”嵇安转着笔，“起码，他不会主动提出让学生退学。”

　　江奕: ？
　　顾楠: ？

　　见他们两个不解，嵇安继续说道，“我初中的知识忘得差不多了，基本记不全，考上九中完全在我意料之外。”

　　“运气啊！”

　　“不是运气。”嵇安看着他，“是晦气。”

　　“门槛太高了。”嵇安继续说道，“总会站不稳，摔下去。”说到这，嵇安转着的那支笔掉了下去，他低头捡笔时听到顾楠说的话。

　　“什么？”嵇安有些没听清。

　　“帮你复习初中知识，预习高一知识。”顾楠说道，“其实初中的知识学部分就可以，高一有些是举一反三。”

　　嵇安看着他的眼神，他知道，有这个保送生自己基本也能考一个不至于垫尾的分数，“谢谢。”

　　学校里有这个保送生，暑假有复习班，冲一下应该能赶上。

　　“我要报酬的。”

　　“什么报酬？”

　　“先攒着，等攒够了，另说。”

　　嵇安只是觉得，这个人不好接触，有可能能反咬你一口，比较他活的时间比这个小孩时间长，他总不能狮子大开口。

　　只是觉得

　　好像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