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皆你》珩酒

9、交易

　　摇曳的烛火晃荡，在窗前投射出或长或短的影子。

　　白若灵安坐在铜镜前，纤手执梳一遍又一遍梳着她柔亮长发。

　　柳缇将床铺好，又将烛芯剪短了些。

　　她看见有些魔怔的白若灵，不敢退下也不敢出声。

　　“柳缇，你说季凌会帮我们吗？”白若灵忽然出声，打破一室寂静。

　　柳缇走到她的身侧，思量许久才下定决心道，“小姐，要不我们偷偷去找顾小公子吧，奴婢能看出来，顾小公子是真心诚意地喜欢小姐，他一定会保护你的。”

　　白若灵一把扔掉手中的梳子，猛的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柳缇。

　　她姣好的面容已经被狰狞的神态破坏殆尽。

　　柳缇看着面目狰狞的白若灵，下意识地后退。

　　白若灵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喜欢我？他不过是把我当成玩物罢了，顾家那一窝子渣滓，有什么资格谈喜欢？”

　　她说到后面几乎是嘶吼出声，柳缇连忙捂住她的嘴，眼里泪光潋滟。

　　“小姐！”她抱住白若灵颤抖的身子。

　　“柳缇，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白若灵喃喃道，她将头埋在柳缇的颈窝里。

　　柳缇感觉肩膀处的衣服被打湿，她只好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小姐的背，心底开出绝望的花。

　　在这偌大的盛京，竟无一她主仆二人的容身之处。

　　她陪小姐经历了江南黯淡的灯、历尽千辛万苦渡过济宁的河，却在满目繁华的盛京没了退路。

　　“我们该怎么办啊？小姐……”

　　“你会放弃吗？其实你没必要跟着我的。”白若灵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她盯着柳缇的眼睛，“我可以让季凌把你送回江南，给你置办宅子，保你余生无忧。”

　　柳缇认真思考了白若灵说的话，可耻地动心了，她犹豫了，她还年轻，她也想过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生活。

　　可是，一个温婉女人的面容浮现在她眼前，女人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弯月眉、含情眸、唇不点而朱，执绣着君子兰的团扇，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污垢。

　　女人学识渊博，喜爱诗词歌赋，也教她做人的道理。

　　后来，柔弱却坚韧的女人死在肮脏的小巷，雷电的嘶吼掩住她绝望的悲嚎。

　　那是小姐的母亲，也是她的“母亲”。

　　“我不走，我答应了夫人要好好照顾你的。”柳缇不会离开的，她紧紧拉住白若灵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掉。

　　“我们还未走到绝路，天会亮的。”沉冤也会昭雪的。

　　-
　　宋青辞去敲白若灵的房门时，她还在梳妆。

　　他在门外稍等片刻后，被柳缇请了进去。

　　宋青辞昨夜其实没怎么睡，眼底有些乌青，他也懒得整那些寒暄，方一坐定就单刀直入切入主题。

　　“我们做个交易吧。我能保你在盛京无虞甚至可以帮你复仇。”

　　复仇?白若灵心底咯噔一下，脸上的虚假笑容一下就收敛了个干净。“看来季凌和宋小少爷真是无话不谈呢。”

　　宋青辞听到她的阴阳怪气，反而没那么急躁了。

　　“白小姐，只是听到复仇两个字就这么大反应，我反而怀疑你是否有足够的能力了。”

　　“你想让我替你卖命？”白若灵垂下的右手紧张地攥住裙子。

　　这宋家小少爷，靠不靠谱另说，但他是她们现在唯一的稻草了。宁国公势力太大，她不可能转头去寻顾无庸那个草包，她手上可用的人在那次追杀已经消耗殆尽了。可她又不能暴露出她走投无路的绝境，万一他和姓顾的是一伙人怎么办。当初找上季凌，也是经过多方面考量之下的一场交易罢了。

　　宋青辞嘴角微微勾起，“白小姐，我说过了，这是一场交易，是一场无论如何你都不会亏的交易。”他的声音像是引诱的魔音，勾起她心底的欲望，一步一步走向赌桌。

　　他在赌，赌她走投无路，赌她一定会入局。

　　“你需要我做什么？”白若灵决定孤注一掷。

　　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