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皆你》珩酒

39、辩白

　　今日的课程大家都尽情地活动了筋骨，季凌归还弓箭时脸上红霞漫天，亦步亦趋跟着他的温煦小脸也是绯红一片，宋小少爷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生出些旁人插不进的微妙感。

　　凌筠替他去还弓箭了，他就大喇喇地站在旁边看着被温煦三言两语撩拨的逐渐升温的季凌。

　　先前还闹着要退婚，恨不得天天住在宋府躲避这位他口中可将他吞吃入腹的温四小姐，现在眼珠子都快长在人家姑娘身上了。果然，真香永远不会缺席。

　　宋小少爷揉了揉明显酸疼的肩膀，眼神越过粉红泡泡拉满的季凌两人，落在乌云密布的顾无庸身上。

　　顾无庸明显心不在焉，一副憋着火的模样，一旁报靶数的小厮都战战兢兢生怕惹恼了这位爷。可一连几箭都射的并不如意，顾无庸察觉到小厮巴不得他离去的殷切目光，终于收了手。他照样没有理会纪子辰等人的招呼，一门心思都落在了家中藏的女娇娥身上。

　　几乎是一路飞驰电掣的赶回了家中。

　　女娇娥一袭天青色薄纱，玉颈上两条纤细的带子交叉绑成飘逸的结，她略低臻首，手中捧着一卷诗书细细品读。

　　她听见又急又重的脚步声，回首展颜一笑，将手中的诗书放下，朝脚步匆匆的顾无庸伸出双手，等他拉她进怀。

　　迎面是力大无比的一个耳光，她脑袋甚至被打得嗡鸣一声，大半个身子侧过去。她捂住火辣辣的脸庞，美眸充斥着不可置信，晶莹从眼角沁出。

　　“公子。”她婉声唤他，瞧见他阴沉的脸色，心下一个咯噔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顾无庸怒气冲冲对她非但没有生出半点怜惜，还高高扬起手准备再打她一个耳光。

　　白若灵暗叫糟糕，一个屈身便跪在了地上，抓着他的袍角仰着小脸摆出他最喜欢的角度无声的落泪。

　　顾无庸顿住，将高举的手放下了。他终究不舍对她再下一次狠手，可他也没将她从地上扶起，只是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袍角想等来她的一个解释。

　　“你为何要骗我？”声音略有些沙哑，却消了几分怒气。

　　白若灵思绪百转，不知他说的是哪件事，只好斟酌着开口，“妾身自认对公子痴心一片，何来欺骗之说？”

　　顾无庸听到她的回话，冒着热气儿的殷切陡然凉了半截。他半蹲下来伸手捏住这个与他共枕的女人的下巴，看见她眼里闪过的慌乱之色，轻哂道，“那为何住着宋青辞的宅子还骗我说是表亲家。”

　　原是这件事，还没等她开口辩解，顾无庸接着说了下去。

　　“为何你与我的相知相识处处都有宋青辞季凌他们的痕迹呢？白若灵，你真的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吗？”

　　从前不曾察觉的细节，今日在脑海中一一浮现。来自小地方的孤女，初次来盛京便被大人物点了泡茶，亏他还以为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无依无靠，却精通音律，诗书也习得不少，浑身气度哪像个小门小户出来的。

　　白若灵这下真的慌了神，身子颤了颤，眼泪却止住了。她不知道顾无庸到底知道多少，不过就冲她对他的了解来说，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我的确是无依无靠的孤女，生父不显，生母弃我。若不是这副皮囊尚可，被扬州富商给带回去，还不知能不能有命活到现在。你怨我欺瞒你，可……可你叫我如何同你坦白。我是个扬州瘦马，我在你眼前的好也抵不了卑微的出身，如今你知晓了可对我还有半分的喜欢吗？”

　　她话里真假参半，真话里只掺了几句假话最易使人相信，她瞧顾无庸的表情有几分松动，继续哀婉说了下去。

　　“养我长大的富商想让我嫁给有权势的大人做小妾，那位大人的年纪都能当上我爷爷了，我如何甘心，知晓消息后的当夜便和柳缇收拾了些金银细软携了包袱逃跑。初来盛京，便遇上了季凌季公子，他知晓了我的遭遇颇为不忍又得知我的茶艺甚好，便替我谋了份差事。后来我被追杀，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才上门去求季公子，这才住进宋小公子的宅子里暂避风波。公子，妾身知晓你一向与季公子和宋公子他们不对付，可他们于妾身而言是恩人，妾身左右为难只好暂时隐过公子。”

　　如此说来，倒也能说的通了，顾无庸的疑心被打消大半，他将白若灵扶起来，轻抚了她被打得通红一片的脸庞。

　　“妾身难辩，公子若仍存疑虑，便将我赶出去吧。”她闭上了眼，等待最终结果的宣判。

　　“我怎么会忍心将你赶出去，方才是我着急了，以后莫说这样的话了，先去上点药吧。”顾无庸笑得温柔，和刚刚暴戾打人的他判若两人，此刻的他更让白若灵心悸。

　　进府前便吩咐了人去查白若灵的身世的顾无庸笑意浅浅的看着白若灵回房上药。

　　他可不是傻子，一面之词不可信的道理还是懂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