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薰世家的仵作姑娘》冬夜渔火

14、绝非良配

　　花月眨了下眼睛表示认同景似的分析，眼神里是对景似不加掩饰的欣赏，补充道：“不错，在平乐坊之时，大皇子知道你我熟悉，又知道我在查百花镇的案子，是以你赴约的目的他早有预料。”

　　所以，百花镇案的背后凶手就是大皇子。

　　那些最开始假冒土匪和大理寺官差缠斗的人，以及后来阴兵娶亲里的阴兵，全是大皇子的人。

　　包括大皇子为了掩盖罪行先是唱了出阴兵娶亲的戏码，伪造出断头洞的一切，后发现大理寺介入，只好尽力往土匪身上引。

　　可惜他失策了，沈辰安可不是酒囊饭袋。

　　相反，沈辰安对查案格外认真，不放过任何一处存疑的地方。

　　景似闭上眼睛深呼吸，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怪她，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论心计，她的的确确玩不过盛安城的这帮权贵，还想为家族查出真凶复仇，委实没那么容易。

　　此事确实给她带来很大的挫折。

　　花月好似看穿了她的自责，安慰道：“阿似，你不必太自责，你介入其中，至少我们知道了凶手的身份，而且……恐怕接下来大皇子和太子之间将有一场拉锯战。”

　　拉锯战么？

　　景似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暗色。

　　吵起来好，把水搅浑了，那些隐藏在淤泥里的臭鱼烂虾才会浮出水面。

　　说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对花月道谢。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多谢有你相助。”景似垂首，端端正正地给坐在椅子上的花月福礼。

　　“如果不是你……”

　　景似想到如果花月没出现，现在的她就坐实了与太子有染，太子将被诬陷成为百花镇案的凶手。

　　至于她，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弱女子，声名被毁是次要，最主要的是会如一只随手能捏死的蚂蚁，生死再由不得自己。

　　花月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景似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

　　然而不等她说完，花月又打趣她道：“阿似以后别拒我于千里之外，就是最大的感谢了。”

　　景似：“……”

　　大概是说话加思考费了神，景似本就痛昏昏的脑袋更沉了，四肢也乏力得很。

　　“怎么了？”

　　花月起身去扶景似，手背一探景似的额头，发现烫得厉害，应是落水加淋雨着凉了。

　　“我没事。”景似虚弱道。

　　她想叫花月别担心，可她话音未落，花月突然一只手揽过她，另一只手探过她的双膝，将她抱起来，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两只葱白的素手抵在花月胸膛前。

　　“你……你干什么？”景似心跳如雷。

　　花月却是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一类的礼教了，抱着景似，稳稳当当地向里侧的床榻走去。

　　“花月……”

　　景似紧张得不行，但她相信花月的为人，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的。

　　一时间，景似脑子混乱得很。

　　待她刚被花月放到床榻上，门外冷不丁响起春儿的敲门声，春儿奇怪地问：“姑娘，出什么事了？需要奴婢进来吗？”

　　“别进来！”景似慌慌张张地嚷道。

　　她一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和花月的身体彼此僵在那，愣愣地望着对方，一动都不敢动。

　　“我我没事儿。”景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抖，“我有点困，要睡了，你先退下吧。”

　　她不断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能让春儿进来，要是春儿进来，就没法收场了。

　　许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春儿虽感奇怪，但到底不敢忤逆姑娘的意思，就应声退下了。

　　直到窗户上春儿的影子消失，景似和花月才大松一口气。

　　旋即，景似后知后觉地发现，花月两只手还分别放在她的背上和膝盖窝处，其上递来的温度如铁烙一般，隔了层薄薄的寝衣灼烫着她的皮肤。

　　她的脸顿时红透了。

　　花月也意识到了不妥，赶忙收回手，改成手掌轻轻压上景似的肩膀让景似躺下，并拉过被褥，帮景似仔细盖好。

　　末了，他面色有些许不自然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找大夫。”

　　说罢，他转身就走。

　　“等等。”

　　在花月转身的刹那，景似从被窝里伸出手，鬼使神差地拉住了花月的衣袖。

　　花月眉梢一挑，回头看向景似。

　　景似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伸出的手飞快缩回被窝，脸腾地烧起来，比方才还要红。

　　她急中生智道：“天亮后清禾会帮我请大夫的，现在就别去扰人清梦了。”

　　不然肯定会把清禾闹醒，到时候更难解释花月怎知她生病一事。

　　对，她想说的就是这个，绝无它意！

　　既如此，花月就不去请大夫了。

　　他再次帮景似掖了掖被角，凑近景似烧红的脸颊柔声道：“好，我听你的。”

　　两人靠得太近，近到景似稍稍动一下就可能会贴上花月，加之男子独有的阳刚气息携着温热，在景似耳畔撩拨过，景似紧张得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手指捏紧被子，越捏越紧。

　　好在花月并未再继续，他撑着床沿的手臂一用力，强迫自己直起了身。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做出什么控制不住的事情来，赶紧逃也似地跳出后窗，顺便带上窗户。

　　结果，窗关了一次没关好，第二次才关成功。

　　景似闭上眼睛，脑袋没入被窝。

　　感觉自己真是没脸见人了。

　　·

　　漫长的一夜过去。

　　这一觉景似睡得很沉，没再做噩梦。

　　早晨醒来时，她的身体也好多了，不过春儿还是出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看过后，说没大碍，只是染了风寒，随手开一剂方子让春儿下去抓药。

　　等待抓药熬药的功夫，屋内，清禾正陪景似说话，下人来禀，说平南王世子派人送来好些补品，让清禾出去看看。

　　清禾满头雾水地出去了。

　　她到外面一看，好家伙，燕窝人参跟不要钱一样，还有其它各种名贵药材，甚至夹带了不少银两，摆了一院子，这架势都快赶上下聘了。

　　清禾双手叉腰，还有完没完了？

　　上次大皇子三天两头地来送东西，现在是平南王世子堪比下聘的重礼，她这小小的清禾王府难得这么热闹，真是蓬荜生辉了。

　　郁闷过后，清禾冷静下来，隐隐猜到花月的心思了，毕竟她是过来人，知道心仪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但花月风流，满城皆知，清禾平常不管，反正花月风流不到她头上，何况花月除去风流，为人仗义，武功好，皇家背景，圣眷浓，适合当朋友。

　　可现在花月打起了景似的主意，清禾就不能让景似跳火坑了。

　　“景似，你跟花月……没怎么样吧？”她操着老父亲的心，斟酌着问道。

　　景似一口药汁险些被呛住，“什……什么怎么样？”

　　她跟花月……

　　不由地，景似回忆起了昨晚……

　　没等清禾再问，景似的脸又悄然红了。

　　得了，这下不用问了。

　　清禾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语重心长道：“我跟花月相识多年，他确实是个好人，但绝非良配。景似，你不要被他的脸迷惑了，越好看的越花心。”

　　景似讶异，清禾以为她喜欢花月？

　　“清禾，你想多了。”景似止住清禾的遐想连篇，“我知道他绝非良配，你放心吧。”

　　“真的？”

　　“真的。”大概是真的吧。

　　既然这样，清禾就替景似做主，准备把花月送的礼全部退回去。

　　谁知花月早有预料，派来送礼的人还在院中，笑盈盈地转达道：“郡主，我们世子爷说了，景似姑娘因协助调查百花镇的案子才生的病，这些一部分当作报酬和补偿，另一部分是为了感谢郡主照顾刑部的仵作，请务必收下。”

　　清禾服了，连说辞都找好了。

　　说景似因为查案生病，这借口勉强，若说她照顾刑部仵作，委实太牵强了，分明是怕她亏待景似，或者说是怕景似在清禾王府寄人篱下受欺负。

　　哼，小人之心。

　　清禾怨是这么怨花月的，不过转而一想，花月连景似寄人篱下都考虑到了，莫非是真心的？

　　不不不，他怕是对每个姑娘都这样。

　　“郡主。”门房递了请帖过来，“这是镇北将军府大姑娘送来的两封请帖，请郡主过目。”

　　清禾接过，打开一看，眉头不由颦住。

　　两封请帖，一封给她，一封给景似，内容相同，是五日后镇北将军家的大姑娘要在自家园中办赏花宴，邀请她们前往。

　　清禾每年大大小小各种宴会的请帖，收到的不要太多，但叫她意外的是，为何这一次，声名不显的景似也会收到请帖？

　　景似看完请帖，合上后置于一旁。

　　她在盛安城，贵女圈里只认识清禾，别人突然邀请她，恐怕还是因为百花镇的案子。

　　太子与大皇子如今在朝堂上闹得厉害，她自然容易被有心人注意。

　　“镇北将军是什么人？”景似问清禾。

　　清禾神情有几分怅然，“镇北将军……他年轻的时候骁勇善战，无往不胜，皇上把自己的妹妹承元长公主下嫁给他，本该风光无限，可十年前一场长明宫之乱，镇北将军因为救驾不及时，事后被皇上夺了兵权，从此失去圣心，隐退朝堂，就剩‘将军’这个空头衔了，靠承元长公主支撑着门面。”

　　这些景似还真不了解。

　　在此之前她从没听说过镇北将军，也没在书上看到过，想来是隐退后无人留意了吧。

　　“奇怪，蒋汐怎么会邀请你呢？”清禾自言自语道，后想起什么，连声提醒景似，“不行，这个赏花宴你不能去。”

　　景似不解，“为何？”

　　“你不知道。”清禾急得在房内踱步，“镇北将军府的嫡女蒋汐，性格说好听是天真单纯，说难听就是嚣张跋扈，而且传言她将会是大皇子妃的人选，这些年接触下来，我感觉她也的确属意于大皇子，你说她邀请你能有什么好事？”

　　联想到前段时日大皇子的接连送礼，清禾一拍脑门，“难怪她会邀请你。”

　　这么一分析的确没好事，不过……

　　“没关系，我去。”

　　清禾眨了两下眼睛，以为景似是单纯地气不过，不想被人挑衅上门了还当缩头乌龟，毕竟换做是她，她也气不过。

　　她道：“你若真想去，我陪你。”

　　景似莞尔一笑：“谢谢你清禾。”

　　“不过说好了。”清禾义正言辞道，“你必须身体好了才能赴宴。”

　　跟清禾说定后，景似的风寒过两日就好差不多了，不过在赴宴前，她得先去一趟刑部。

　　刑部建筑森严，占地面积广，附近街道没有半个人影，寂静得连鸟都不敢叫。

　　景似下马车后，才上了没几个台阶，守门的两官差长刀一横，拦住了她，凶狠道：“哪来的刁民？胆敢擅闯刑部！”

　　景似道：“官差大哥，请问侍郎大人在吗？”

　　两官差听后面面相觑，心道侍郎大人不愧是京中有名的风流公子，瞧这风流债都找上刑部了。

　　其中一官差神情严肃无比，嗓音却发飘道：“侍郎大人去珠翠阁了。”

　　景似愣住。

　　珠翠阁，风儿姑娘？

　　他……去找风儿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