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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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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后,天竟晴得透彻了,懒了几日的太阳精神头一时间上来,大清早的便能晒出人一脑门汗。县城衙门口的衙役骂骂咧咧地抱怨秋老虎还不如下雨爽快,甩一把膀子上的汗,挂着腰刀,推搡着一个被捆了五花大绑的小个往城外走。
一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自是也扰了白云瑞的清梦。
昨夜处理了那荒郊黑店,捆了一干人,捡了个看着像主事的丟在衙门口,留了条。这样一来,反而是回了官道,既然都到了县城,就不如索性投宿在家像模像样的客栈,好好休息一番。
然而毕竟是官道所过的小县城,客栈不多也不大,人却不少。
问来问去,好容易寻见间有空房的,白云瑞也不客气,当即占了正里屋的那床铺,展昭只有苦笑,却也不多言语,唤小二来搭上张塌子。
一夜,倒是相安无事——哪怕他『白爷爷』整日价地跟吃了炸药模样,遇见了周公,总归还是要老实一会儿的。
清晨,白云瑞被街外头的喧哗闹醒,反应慢半拍般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又是一咬牙,听屋里没动静,以为那榻上人还没醒,不由心下火起,刚要发作,却见榻上没人,只留巨阙跟包袱似还未收拾。
白云瑞翻身就起,略瞥了眼展昭带的东西,刚想腹诽句『穷酸猫』,却忽地停了出门的脚步,转身去细看展昭的东西。
榻上的枕头看起来很普通,一定不是客栈的东西。
因为他认识。
白云瑞一攥拳。
当天锦毛鼠大闹东京,斗御猫,曲折里却才知南侠的确是个英雄,世人皆道自此锦毛鼠御猫成至交兄弟,情同手足。
但他知道,事实绝非如此。
恰如世人皆知锦毛鼠盗三宝,却无法道清那三宝究竟何种模样。
但他知道,他怎地不知,那猫儿当年连夜赶至陷空岛,不就是为了这劳什子么?
他怎地不识?
游仙枕。
白云瑞是该不知,他老叔是是非非自是跟他毫无半点干系。
然而此时他不是白云瑞。
这最荒谬最不可置信最胡闹之事!
他不是白云瑞。
——因为他还记得当年通天窟里如何将那传闻温润如玉的猫儿气个到毛。
——因为他怎地能忘月夜酒醉,一满脸通红的臭猫剑走三空只为与知己一诉。
——因为他太清楚冲霄楼机关曲折,九死一生浴血盟书,也并非只为国家大义。
——因为他知道的明白,那白玉堂是决计不愿只做展昭的手足。
白云瑞怒间抬脚欲体塌泄恨,却终究凌空停住了动作。
好个风流潇洒的锦毛鼠白玉堂。
哪里的风流哪里的潇洒哪里的嚣张哪里的恣意妄为,那皆是只属于锦毛鼠白玉堂。
然而他如今,却只是白云瑞。
——只不过,哪怕就是天皇老儿,也休想让他认命。
叫白云瑞停住动作的,是吱呀一声打开的屋门,门外是展昭,也不知是天燥日惹,还是连日的奔波,总归那人脸色并不算得上是好。
展昭推门进来,见白云瑞站在屋里,便笑道,“你起来了?”
白云瑞没给展昭什么好脸色看,转身坐在堂间长椅上自顾自地倒茶,只是瞧见展昭手里拿了什么,下巴朝上一挑,反问道,“谁的信?”
展昭半垂了双眼低头去看手里的信,拇指轻轻地摩挲细薄的宣纸,这是今日一大早接到的信鸽所带来的。
这人似是犹豫又似是思量了几分,最终却是又笑。
“……白玉堂,他没死。”
再抬头,却见白云瑞一脸不可置信地瞪过来。
他掌中茶杯,早已被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