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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宫变 ...

  •   皇城被一团火吞噬着
      苏瑜被宫人和侍卫簇拥着向前奔跑,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一袭华裳早已被血污的看不出原色,唯有胸前团龙钉上珍珠的眼睛彰显着主人的尊贵。
      “父皇呢,父皇如何了?”苏瑜只觉得脚下千斤重。
      小黄门显然也被这样的慌乱吓住了,却仍记得自己的使命:“殿下,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您快些走吧,前面就是密道,出了皇城便安全了……”话还没说完,苏瑜大袖一挥,止住了小黄门的再语:”便这般走了,我岂非枉为人子。“转身向惜尘殿疾步而去。
      小黄门急了,身边的宫女,侍卫也慌了,嘈乱的呼声涌起
      “殿下,不能去啊!”
      “殿下,危险啊!”
      “殿下。。。唔!”拦在身前的小黄门被飞箭刺破了胸膛,霎时便没了呼吸,血溅在了苏瑜的脸上。
      宫花早已败落,血像雨一样,落在叶上,替花红着。
      “啊!叛军来了,叛军攻城了“周围本应护驾之人俱作惊弓之鸟,四散而逃。
      苏瑜竟不知死亡来的如此快,他将小黄门的尸体平放地上,望着那双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睛,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轻易被剥夺了,他甚至都不知这小宫人的姓名。
      抬眸间便看到敌首持弓,箭在弦上,正指苏瑜,而逃窜的宫人被一一射杀,鲜血喷涌而出,滴滴汇聚,积成血滩。金丝攒云履陷在血泊中,粘腻的触感让人恶心。苏瑜合上了眼,等待利箭像刺破小黄门的胸膛一样,杀死他。
      他听见尖刃划破长空的声响,但,疼痛并未如约而至,风,积卷起一阵茶茗香
      他伸手,触摸到如云的丝绸。
      他抬眼,入目是一片素白。
      他被那片白拥入怀中,“太傅?“没有回应,这片白带着他坠入密道深渊一一得救了。
      訇然倾倒的失重感叫苏瑜猛然惊醒。
      是梦
      是噩梦啊
      苏瑜捏着衣角,低头细嗅,只有淡淡的皂角香,这让他呆愣了片刻,又有些怅然若失。逃入皇城后,奔波不定,那件太子尊服早已换下,如今身上这件,不过是普通的素绢,浅染蓝色,胜一分干净整洁。
      车轱辘急转着,轧到一块突石,苏瑜被狠狠颠了一下,回了回神,又捏了捏额角,拭去涔涔冷汗,呼出几口浊气,平复着心情。
      三日前,他的亲皇叔苏玦反叛,皇城陷落,他仓皇出逃。
      或许从悲痛到接受现实只需要一个逼仄的梦境。
      苏瑜掀起车帘,轻唤了一声:“太傅?“
      梦里的那片白转过身,当夜的霁月清辉便洒进车里。
      只瞧见那人眉间点血,薄唇微启:“殿下醒了?” 未等苏瑜有何言语,那人抬手接住车帘,缓身入内,端坐在苏瑜面前:“如今时节纷乱,不宜再称宫中官职,殿下唤在下峦瑾便好。“
      “峦瑾?“苏瑜细细咀嚼这个名字。
      峦瑾从袖中取出半块虎符,递给苏瑜,苏瑜有些漠然的伸手接过这块铁器,忽而有些崩溃,颤抖着手细抚这半块虎符上的细纹:“父皇呢?”尾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峦瑾不语,看着苏瑜一弦即断的样子,神色微敛,不语。
      苏瑜看峦瑾这副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其实心里早有几分猜想,只是一直不愿面对罢了。自此,国破家亡,只剩山河破碎风飘絮了。
      鸦羽般的长睫垂了下来,泪水顺着玉雕样的脸颊滑下,苏瑜默默许久,哑着声道:“父皇可有说什么?”
      峦瑾看着这个十六岁的梁国小太子,承以中宫血脉,金尊玉贵的养大,虽生母早逝,但先帝慈爱,自幼遍请京中名士教导,如未有这场宫变,该是个举世无双,温润如玉的君子,直叫闺阁女儿相思成疾。
      峦瑾轻轻拂去这个孩子眼角的湿润:“先皇无愧于江山,慨然赴死,独独挂念殿下,因而托孤于在下,以求殿下一生平安。”
      “不,我不要平安,我要复国,我要报仇,我要手刃那群。。那群。。我。。。我”大悲大痛,心神紊乱,苏瑜额头嗡嗡的疼着,一会梁皇的容音在眼前浮现,一会又是城破之时的喧嚣,战火连天,二者交织不断。
      良久,缓过神来,又喃喃道:“可是太傅,独我一人,又要如何呢,又能如何呢,若是就此销声匿迹,心不安,也能叫平安吗。。。“
      峦瑾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枚墨色棋子,塞进苏瑜攥紧的手心里,冰凉的触感让苏瑜心神一震,只听他轻轻道:“殿下累了,明日即将到达锦州城,不妨好好休息,待落脚之时,再想也不迟,”
      那枚墨色的棋子同那半块铜色虎符一道,在擦出血痕的手里散发出一种逼人的寒气。却迫使人静了下来。
      “锦州城?”
      “是的,锦州城。”
      “那是哪儿?”
      “殿下到了便知道了“峦瑾语毕,掀帘而出,只留下”好好休息“的嘱托,余音荡漾在帘口。
      马车里只剩下苏瑜一人,空气里混着峦瑾身上淡淡的茶香,苏瑜浅浅吸了一口,不似古茶的厚重,反而有种清泉的冷冽。
      许是因为身边再无甚亲近之人,此香给他难得的宁静,犹如倦鸟归巢。
      又或许是这无边孤独叫人害怕,峦瑾给他一种落地归根般的踏实,他想有他在身旁。但等他再掀帘轻唤时,车架上空无一人,惟有马车仍在前行。
      亡国护他之时,他便知道,太傅不是普通人。
      苏瑜抬眼望向远处,晨曦将至,雀鸟开始在枝头清啼,山峦重叠,看不到前路,但,明日就要来了。
      峦瑾么?
      亦山亦水,怀瑾润玉,太傅啊,你又是何人呢?劳神倦思许久,夹着亡国之悲,苏瑜终是沉沉睡去,手里紧握不放的,仍是那枚棋子和捂的温热的虎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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