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道威武》人间闲逛

44、第 44 章

　　雨夜，天黑的像是塌了下来。
　　有无数的红在地上一圈圈的绕开散去，仔细看去才知道那些都是血，萧云之站在那雨幕中，手中持剑，面前是几丈长短的大蛇，黑鳞金瞳看着便是气派，只可惜的这气派的大蛇，身上的鳞片被齐刷刷斩去大片，混着血水落了一地。
　　宋明深在镜外看着，不明白自家师尊的买卖，怎就还要这人插上一脚。
　　“不是我。”镜里的人说，萧云之抬头，神色悲怆，头一遭这人脸上有凡俗的悲戚，这点软弱被宋明深看见了，他惊觉这人也曾经是凡间一人，有求不得要不来过不了的时候。
　　“我以为他一辈子都是这样的冷面冷心，原来他也是落败过。”袁无定哼了一声：“活该。”
　　那雨幕中的蛇伸出了芯子，舔了舔他的手，萧云之的左手上还拿着剑，剑身坑坑洼洼，那蛇的芯子碰到他的手，他手一抖那剑落在地上成了两半，萧云之也直接瘫倒在地，哭着说道：“你……，你快走吧！快走啊！走!”
　　那蛇动了动身子，发出一点声音：“别哭了，真丑。”
　　蛇不会笑，但宋明深却从那张脸上看出一点讨好萧云之的笑。
　　“本来就不漂亮，还爱哭，我可不要你了。”那蛇尽力扭动了身子，离他近了些，又怕吓到他，低低的说道：“不怪你，害我们全族的是我们族内人，与你无关。”
　　他呆呆的看着萧云之，像是要把人刻进血肉，哄着人过来：“你近一些，我看看你。”
　　萧云之踏着血水，走到他跟前，托着他的脑袋：“你要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萧云之才有几分现在的影儿，清冷冷的像是陶瓷上的画美人，可仔细看，才知道这美人眉宇间是带愁悲的，虽是画出来的，但也是动人。
　　“真可惜。”那蛇说道：“我还没修好自己的人形，要是修好了，不论白天黑日我都能出来找你了。”
　　那蛇抬头给他挡着雨，又说道：“这雨凉的很，你是不是又冷了，只可惜我没法给你取暖了。”
　　“让我再看看你吧。”那蛇低头，极其温柔的碰了碰萧云之的额头，萧云之倒在他怀里，被他环住了。
　　“哥，你出来吧。”那蛇吐了吐芯子，探出去半个身子给萧云之遮雨。
　　连景天脸色极差的从一旁的暗处出来，身后跟着那老不死的。
　　“把他杀了。”老家伙递过来一把刀。
　　连景天眼睛不眨的接了，踩着那雨水而来，气势汹汹满是杀气。
　　“我以为你会聪明些。”连景天拿着那刀，刀身轻薄却带着绿光：“乖乖过好自己的日子，没想到你还要来送死。”
　　“你为了成人，杀族人偷至宝，我凭什么要放过你。”那蛇吐着芯子。
　　宋明深这才看见这蛇身上有数十根铁钉，陷入皮肉。
　　“杀便杀，我接着。”他还是护着萧云之。
　　这次轮到连景天迟疑：“你若是肯……。”
　　“不肯。”
　　“你若是死了，我们一族就绝迹了。”
　　“你下手的时候，还费心担忧族人繁衍？”那蛇终究显出毒牙：“少放屁。”
　　萧云之软软的被他护着怀里，像没有生命的木偶，“我把云骨给他了。”那蛇一言，引得这两人都抬了头：“就不给你。”
　　这话是对这连景天说的，连景天气急败坏的看着昏迷不醒的萧云之。
　　“我们族内的宝贝，你给一个外人！也不给你亲哥哥！你生气也不能如此混账。”
　　“他是我爱的人，不是外人。”那蛇说的认真，又转而幽幽道：“大哥，所有族人都死了，这下你能安心当你的人了吗？”
　　天下落下一道惊雷，照的大地白茫茫一片，镜内的画面还在动，镜外的人却看不清了。
　　“为何……。”宋明深还留在潇潇雨幕，却从中看出些不对：“为何是我才能看？”
　　没人敢说话，袁无定挠了挠头，语出惊人：“你是他儿子？也没见他有什么相好，从那里冒出来这么大的儿子。”
　　他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夺过那镜子胡乱一塞：“白费这些功夫，也看不明白，你们跟我去找那蛇妖，我就不信我一介魔尊还会怕他！”
　　事实证明，说大话谁都会，错误估计自己的胆量和本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袁无定还是抖，那么大的蛇，没有脚配不上张牙舞爪这四个字，却配得上凶神恶煞，那双眼睛一蹬，袁无定就想跑，只是他钉在原地，瞥了一眼地上撑着起来的萧云之，他看出这人伤的很重，惨白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是明晃晃不掩饰的嘲笑。
　　“你瞧。”萧云之说道：“连你徒弟都知道你是妖了。”
　　出乎意料的，原先张扬信誓旦旦要屠尽天下人的妖，见着宋明深，连那身子都缩了起来，鳞片紧紧的贴在身上。
　　年城早已耐不住，看准这时机，冲了过去将萧云之拖了回来，萧云之身上伤不少，这一拖拽身上的伤只增不减。
　　“来的真慢。”他还有心思来取笑。
　　魔尊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还有个蛇妖相好，藏的够深的。”
　　萧云之不解的看了过去：“我哪里来的蛇妖相好，紧要关头你是糊涂了吧。”
　　“谁糊涂。”袁无定把那镜子拿出来，只可惜已然是黑漆漆的镜面，看不出何物：“原先这里。”他拉过宋明深：“你来说，这镜子里是什么？”
　　宋明深没说话，看着那不敢看他的蛇妖，脑袋疼的很，心也一寸寸的结成了石头：“师尊，我问你，我与您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的奇妙，连景天不敢看他，左右摆着尾巴：“什么，什么关系，我是你师尊！是师尊。”他语无伦次起来，那药效要没了。
　　“我知道是你杀了你的族人。”这话惊的连景天尾巴一颤：“你……，你看见了？”
　　“都看见了。”宋明深没说什么，只是接着问道：“为何要杀，他是你唯一的族人。”
　　连景天不想听，也恼了：“杀便是杀了，我待你不薄，我待你不薄的！”他一声声一句句，惹得人更糊涂。
　　“到底是什么？”萧云之强忍住一口血气，夺过来那镜子：“手给我！”
　　他拉过宋明深的手，没趁手的兵器，就直接咬上一口，混着自己的血，往那镜面上一抹，那镜面猛然一亮，反倒道道金光，中间一道漩涡，破开此处时空，将连景天吸了进去。
　　袁无定看着那骤然缩为几寸的连景天，目瞪口呆：“你这东西如此好用，何不早说。”
　　“不好用。”萧云之幽幽然的说道，持镜的手抖了抖，这混沌镜不是好东西，费心费力，引人入了镜，他也得入镜，镜子里是旁人最不愿见得悲欢离合，心中至暗，他要成一看客，从中推波助澜。
　　他抬眼看了一圈，袁无定太蠢，年城太弱，白简一个炸毛狐狸，现在还找不着，如今也只剩宋明深。
　　宋明深看着面前的人仔细看了自己一遍，以为他又什么话说，但开口却是：“我要入镜，把他困死在那镜内，你护着这镜子。”
　　这话说的不是他，说与人听的那个人也不是他。
　　宋明深心中不忿：“你把我师尊收入镜子，到底想做什么？”
　　“杀了。”萧云之说道：“要不然，你愿意被他杀了，也可以。”
　　方才的局势，由不得人顾及师徒情谊，现在缓了缓，原先的伦理道德就冒头了。
　　“要不然你也进去，让你那师尊吃了你，也算是尽孝了。”说话的是魔尊，大有这人再开口，就丢他进去的架势。
　　年城扶着萧云之，十分担心：“定要师尊去吗？我替师尊去，可不可以？”
　　“你算什么。”魔尊不愿意了：“有你多嘴的份儿，萧云之你要去就赶紧进去，把这妖怪先给封了，至于你。”
　　他指着宋明深：“你就说这妖怪是你封印的，受他蒙骗才让他苟活到此时，如今就是大义灭亲，反正就是把你和他划开，懂了吗？”
　　宋明深自然懂，却不肯服软。
　　“让我随你一道进去。”他说道：“让我再见见我师尊，我以后愿意听您差遣。”他这买卖不亏，袁无定是魔尊，有他撑腰总是好的。
　　萧云之哭笑不得，这人随他一道进去，自己是活还是不活了，眼见那镜面裂开一道，他索性博上一博。
　　“两人入镜，有何意思？不如一起吧！”一语落地千层浪，还不待他二人反应，萧云之直接催动混沌镜，将他们都吸入镜内，这一桩戏终究是开场了。
　　平心而论，宋明深入镜是有私心的，这私心分开破开，左右拉扯，多的那一份总是给萧云之的，少的一份才是为自家师尊。
　　而给萧云之的这一份，分开来一份是为了萧云之的安危，另一份是酸楚的一道心思，为的是那蛇，那蛇和萧云之是有情的，最重要的是萧云之也不是无情的模样，他看多了萧云之冷心冷血，却陡然发现这人心中有柔情万丈，只是不是对他。
　　不过一条蛇，他暗想算什么物件，也值得他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