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美强惨反派的小月光》小二甜

16、第一轮谈判

　　韩伊朵觉得自己态度还是太软了点儿，她立即抹抹小嘴儿，放下筷子，端正作战姿态——双手抱臂，扬起小下巴，目光炬亮。

　　兰姑一看，立即咳嗽一声，转过头去忍笑。

　　韩伊朵不满地咳嗽两声，抿紧小嘴儿，盯向少年。

　　少年那漆冷的眸子睁了睁，只与她对视了不足两秒，敛合双眸，似在思考。但那漆色下埋藏的暗涌让人无法忽略，他周身那种冷陌疏离、与世隔绝的气息更为浓烈。

　　又来了，又来了。

　　韩伊朵拧起小眉头，又来了，又来了。若不是嘲讽轻谩，不屑一顾；这人就成了个闷葫芦，那种硬骨头的固执，不吭不响，比起嘲讽更熬人，总觉得他这时候不知在钻什么牛角尖儿，要是钻不过去可怎么办？会不会直接扭曲了啊？

　　韩伊朵从小在幸福圆满的家庭长大，受的教育又红又专又正能量，她接受的教育是逆境求生、积极乐观的面对一切，她很难理解在困苦中扭曲了心性，走上歧路的心态变化，还能自洽的奇异荒唐的逻辑。

　　可是难理解，不代表就不去理解了。

　　她是不是态度太强硬了些，他到底还是个小反派，看样子前面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变态心理基础，要撬动那些固执的想法不可能一蹴而就，还得循序渐进慢慢来吧？

　　兰姑见气氛僵持，就想打个圆场，至少看到这难得丰盛的一顿大餐面儿上，也要哄哄这个祖宗。

　　但她开口前，顾九渊眉峰褶成两柄锋刃般，转过身背对上两人，一副拒绝再交流的姿态。
　　“随你。”

　　他口气随意，背脊却挺得笔直，脖颈的姿势不像在低头整理杯盘，这骨子里的傲气不接受任何人的挑衅，就算屋里这两人曾救护过他，也一样。

　　韩伊朵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小酸，他之前差点儿被人咔嚓掉成了太监，许是现在心理阴影还没散，怀疑人生、怀疑世界也情有可原。古代封建社会可是人吃人的，也许他之前遇到了……

　　哎，真后悔当初没仔细看后面的剧情，多了解些他以前的生平，兴许就能帮他做心理辅导了。她暑假时参加过好几次志愿者活动，救助失学儿童，陪伴孤寡老人，参与灾后心理治疗。

　　她不好意思，“咳，那个，现在暂时不谈这事儿。先，先吃饭，吃饱了，我们再谈。”

　　她给兰姑张罗汤水糕饼，侧面儿猛夸菜好汤鲜，隔空拍了顾九渊一顿马屁。

　　“九哥哥，你别忙了，快来吃吧！这个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她换了亲昵的称呼，声音热情了三度。

　　但少年没动，还是背对着她们。

　　她没辙了，只得捅了捅旁边的兰姑，兰姑正喝着汤，故意当没发现，直到小姑娘伸手摇晃，肃着小脸把她手上碗都抽掉了，摇头她手无声地撒娇，小表情丰富得让人忍俊不禁。

　　兰姑盯她一眼，“你呀你，最后还是要姑来擦屁股。”

　　“姑啦~~~~”
　　“好好好。”

　　兰姑只得放下碗，回头抢了顾九渊手边的盘碗，摆了几摆脑袋，脖子都咔咔直响，还小声递了个私招儿，顾九渊终于重回桌上。故意跟韩伊朵面对面坐着，挑走了最后一颗她想吃的寿桃红豆包子，如愿看到她一脸遗憾可惜的小眼神儿。

　　他心下微软，这人和上辈子一样，仍偏好这些软糯的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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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韩伊朵把兰姑推出了灶房，照例当起洗碗小助手，被助力的当然是顾九渊。

　　但顾九渊把洗碗的木桶放在了灶台上，而不像兰姑以往为了方便小姑娘帮忙，都是放在地上。

　　韩伊朵回头一看这阵仗，就知道这丫还在生她气呢！小脸一横，跑边上搬来了她的御用增高器，站到一旁，故意拿手肘撞开少年的肘子，夺过一只碗。

　　“洗唰唰洗唰唰，嗯哦~~~~洗唰唰洗唰唰，哦唔……123……”

　　她还哼起奇怪的小调，小身子随着怪叫摇来摆去，着实滑稽古怪。

　　顾九渊又发现了小公主的不同处，这丫头很爱自言自语，说的都是些听不懂的话。

　　韩伊朵吃了顿向往已久的美味，这会儿心情倍儿好，不过她也只敢小声哼哼，并不敢像那些小说影视剧里的穿越女那么嚣张，古人没有现代人的眼界，但不代表人家智商低，凡事低调为上。

　　“九哥哥，我们继续之前的冷战话题吧！”
　　“嗯？”

　　“如果你真有解除冷战的诚意，得答应我几个要求。”

　　“说。”

　　呵，他果然料得没错，这丫头是放长线钓大鱼，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我们都救了你两次了，还收留你住在这里几个月，你是不是应该好好的……嗯？”

　　韩伊朵小眉毛挑呀挑，一副“你懂的”表情，看得顾九渊的眼神都变了几变，手上的碗咯啦一下掉盆子里。她似乎对自己的萌系杀伤力毫无所觉，伸手拿过他掉的那个碗，利落地洗好了，让他做最后洗理。

　　还肘他手臂，追问，“喂，你别水仙不开花儿，装蒜啊？这茬儿要过不去，咱们后面就没法谈了。”

　　认错，感谢，这是基本态度。姑娘她对这个很坚持的。小时候她犯了错，爷奶都是这样教她的：端正态度，自我批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顾九渊瞧着她的小动作就有些岔神儿，被肘了一下，脱口而出，“你当如何，直说便是，不必如此遮掩。”

　　一听这话，姑娘真不满了，“顾九渊，是你要解除冷战的，对不对？”

　　“对。”

　　“当初冷战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杀了我喜欢的大花狗？”

　　“是。”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养大花做我们的护院犬，保护我们，还可以保护你，你不仅扒了它的皮，还吃了它的肉，却没有跟我商量一下下，让我白白等了那么多天，伤害了我纯洁的感情，你这样做是不是很没礼貌，很过份啊？”

　　纯洁的感情？对一只狗？

　　“……是。”如果她一定要，他就顺了吧。

　　“那你是不是应该向我道歉，感谢我救了你两次了？两次！”

　　她比出两根小手指，差点儿戳到他眼珠子上。

　　那小手指上还滴着水，本该是长着蜂窝的小肉拳头，却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瘦拎拎的，仔细看，上面还有不少小划痕和小茧子。这样的一只小手，放在一个六岁孩子身上，当真让人心疼。

　　他握住了那只小手，扳开来仔细查看。

　　“哎哎，你干嘛啦？你快回答我，是不是？”

　　“是。”他声音蓦地变得低低的，沉沉的，像从心胸深处发出的，“对不起，谢谢你。”

　　被那大手抓着小手，韩伊朵有些不好意思，想挣脱，他抓得更用力了，还警告地盯她一眼，她莫名其妙，更不好意思了。

　　“你，你就这样啊？听起来没什么诚意的感觉。”

　　“哦？小公主要咱家如何，才算有诚意？”

　　韩伊朵歪头看他，“等等，你叫什么咱家咱家的，那是太……那是内侍的自称，你又不是内侍，你胡乱叫什么？”

　　顾九渊微微挑眉，有些轻佻，却也出奇地好看，“哦，若小人不自称内侍，当以何种身份待在殿下身边？”

　　“你可以……”韩伊朵一开口，发现问题了。古往今来，宫里能跟后妃同处一室的，除了宫女就是太监，这规矩不能乱，她只能开口，“那，现在又没旁人，你不用这样啦！”
　　“是。”

　　顾九渊一边应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盒，烧有靛蓝的彩绘莲枝纹，行家一看便知此非俗品。他从里面抠出一小指，轻轻抹在了姑娘的小手裂口处，一边涂，一边轻轻地按摩。

　　那膏体被化开后，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韩伊朵觉得手上凉凉，闻出了薄荷的味道，感觉很舒服。

　　她好奇，“这是，什么神药啊？”

　　顾九渊只道，“太医院的巩太医自研的九创膏，拿着。”

　　她接过来，有些小心喜地左看看右看看，“给我的？”

　　“嗯。”

　　“这个，算是感谢礼，还是道歉礼？”

　　“都是。”
　　“不行！”
　　“……”

　　韩伊朵立马琢磨过来了，板起小脸把东西塞了回去，“咱们丑话说前面啊，一码归一码啊！你这个礼，算一个。”

　　顾九渊沉出一口气，“这顿饭，不能算一个？”
　　“呃……”

　　完了完了，她的目的还没达成，他就把她的路给堵完了。怎么行？她还没开机会教育呢？！可是吃下去的东西也吐不出来了啊！她要反悔，不是显得她贪心无耻嘛。

　　韩伊朵又推了推少年的手，把贪心的小眼神儿收回来，义正言辞道，“这个药膏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要不，九哥哥你拿别的来交换，好不好？”

　　“不好！”

　　“你……你刚才还说的诚意道歉的。”

　　“那顿饭，算道歉还是感谢？”他反问。发现这小姑娘的心眼儿还挺多的，显然是还有目的啊！

　　韩伊朵想了想，这救命的权重大于道歉啊，“是道歉。我接受了，但是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可救了你两次呢，难道用一盒药膏就能抵消了？人家……人家现在身上还有些疼呢！”

　　她瘪着嘴儿，抚抚胳膊，抠抠腰。她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太不合身了，领口不小心滑下来，露出脖子下的一片红痕。

　　顾九渊想要嘲两句，也咽了回去。

　　“是小人托大了。殿下意欲如何，小人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