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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兄弟谋杀案与荒冢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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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暮染街墙，点亮了城南贫民区错综复杂的幽暗巷道。
“杨家的回来啦”，蹲坐在门槛上摘菜的张嫂子眼尖耳利，殷勤的对着刚走进巷口的二人招呼。“我们筱晴真是有出息，这大学没白上。”
“前两天钱家抬过来的彩礼都有好几车，我亲眼看着你们家院儿里都落不下脚。”
“诶，都怪咱们没见识，不会打算，要不然我们大妹也能捞个钱家姨娘当当。”
“还得学会拿架子，筱晴那天傲得哟，直接拿着东西往外扔，是不是嫌给的少了。”
“那可不。钱家是咱们青浦城第一富，一顿饭就得花这个数。”其中一个女人比了一个手势，“筱晴多精啊，人家看不上这点儿。”
狭小的巷道里顿时充满了女人们快活的笑声，尖酸刻薄的言语一句接一句地灌入杨有钱的耳朵里。
青浦城临海而建，有大江横穿而过，将整个城分为南北两部分。城北倚翠林山，景色秀丽，府宅林立。城南地势平坦，邻港口，交通便利，南腔北调。
短工杨有钱就是挤在这鱼龙混杂的城南，和弟弟杨有福、女儿杨筱晴一起艰难求生了半辈子。杨筱晴是杨有钱顶着闲言碎语在贫民窟养出来的一个奇迹。她从小聪明伶俐，懂事能干，长大后更是成功考进兴华女子大学，给杨家争了口气。现下，杨筱晴正是大学二年级，课业优异，前途光明，但由于姣好的面容而被钱家三少爷钱无用缠上。钱无用打算纳她为五姨太，三天前派人来杨家下聘就是这个目的。
杨有钱攥了攥拳头，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紧跟在后的杨有福恶狠狠地朝她们啐了一口，“你们要卖闺女没人管，别把我们家筱晴也扯上。”
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逐渐消失。
“哥，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回到家，杨有福倒了两碗水。
沁凉的井水和缺口的陶土碗边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钱家管家钱忠年昨天请他吃饭时，御和楼里那釉彩描金、花枝蔓绕的瓷碗和里面盛着的酱色浓稠、肉香熏人的东坡肉。
杨有福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仔细试探着杨有财的口风。
杨有财摆了摆手，“随她去吧，她不愿意就算了。”
【钱忠年呷了口茶，老神在在，“你别看我在外面威风八面，谁见了不给赔个笑脸儿，到了钱家少爷少奶奶面前那也是抬不起头来。”】
杨有福心里一紧，“我大嫂生筱晴的时候死了，你为了供筱晴这个丫头上学，一直没机会再娶。咱们家这个破落样子，我也不敢娶妻。这么多年了，咱们老杨家连个根儿都没有，也该够了吧！”
“老二你这是什么话，”杨有财脸一沉，把举在半空的碗放回桌上。“等筱晴出嫁了，我就给你操持婚事。咱们哥俩儿好好干几年，什么样的媳妇儿娶不着？”
【“钱家就三个小姐和三个少爷。小姐都已经嫁人了，陪三副嫁妆用不了多少钱，还能跟那些大头兵扯上关系。你说现在这世道这么乱，在青浦这地儿，钱家不得横着走啊。而且钱家这么大家产，你说说每个少爷能分到多少？最少都够我们这些普通人吃喝不愁一辈子了。更何况是最疼的小儿子，那不得分得更多。”】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怎么能让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做主。难不成就由着她喜欢，让她嫁给吴家那个叫吴用渡口小工？”
“再说，嫁进钱家她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难道你想让筱晴一个大学生以后就跟刚才的张嫂子那样整天为钱发愁？”
杨有钱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老二，你以为钱家是什么好人家?只怕是有命嫁，没命花。进去个整人儿，出来个死人。”他想起今天下午的时候，看见钱府下人熟练地驾着马车出城朝野坟头去了。
【“要是五姨太真到了钱家，你不就跟钱家搭上关系了么？咱们普通人再怎么上进，比得上将来她手里随便漏点儿的什么东西？咱们老祖宗都说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就是！”】
杨有福端起碗，清凉的井水一路透到了心底，抚平了心中的躁动。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哥，是弟弟我想差了。一会儿我去打壶酒给你赔罪。”
夜幕低垂，无星无月。人间自青浦江起被划分两界，一界灯火通明，熙熙攘攘，一界昏暗幽闭，鸦雀无声。
“喵嗷——”
幽暗昏惑的树林里，树叶窸窣，蝉鸣不断。一只突然出现的小黑猫仰着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喵——”
【褚元，无字书给出的怨结是什么？】
嗯嗯?怎么没有回应?
一阵凉风吹过，冻得它打了个寒颤。
褚清心中出现不妙的预感，慢慢转头一看，顿时呆立当场。
丛杂的树林中空无一人。
“喵——，喵——”
【我***，褚元你***人呢?】
凄厉的猫叫声随着夜风越传越远，越传越模糊。
“去去去，”路过的黑色人影被猫叫声吓得一个趔趄，险些把身上背着的人摔倒地上。他气急败坏地小声驱赶着幽幽观察他的黑猫，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与惶恐。
褚清盯着其背上一动不动的人，发现那人竟然没了气息。
黑影背后竟然背了具尸体！
总不能在这里干等褚元这没良心的家伙，不如跟上去看看。反正他总有法子找到自己，如果能让他也着急一下就更好了。
褚清压低了身子，悄咪咪跟在这黑影后，肉垫的缓冲与黑夜的隐藏让这场跟踪无声无息、十分隐蔽。
猫叫声模糊不清，褚元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逗小猫咪生气什么的，真是很~有~趣~呐！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真相?
嗯，赌一个星期好了。如果褚清一个星期之内发现真相，这单我就给天地法则打白工。
褚清:MMP,MMP听到没有！！
黑影双腿颤抖着停在青浦江渡口。
黑暗涂抹着的渡口散发出慑人的寒意，深渊似的无波江面和江面上死寂的船帆勾起人心中潜藏的无限恐惧。
黑影把尸体放平，看着地上人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庞，咬牙无声悲泣。他轻轻抚平了尸身上的褶皱。尸体上的衣服有些大，不合身。黑影知道这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这身面料粗糙的新衣本来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他一直舍不得穿，上身试了一遍后就再也没有场合穿过。但是为了送别自己的兄弟，他在这世界上仅剩无几的血亲，他特意把它派上了用场。就让这件记载着过去的、无用的衣服，和尸体一起葬身海底吧，这样也算全了它本来的意义。
“再过三天，就是筱晴成婚的日子。瞧我这记性，新式说法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结婚。三天后，筱晴就要和钱无用结婚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放心走。还有，我有苦衷，别生气，怪我吧。”
呢喃着，黑影脱下自己的衣服，紧紧抱着尸体，跳入了冰冷的江水中。
树上的褚清一惊，浑身的毛都瞬间奓了起来。
这个人要抱着尸体跳江自杀？！
不，先不急着下结论，哪有跳江自杀的人会脱了衣服的，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哗啦——”
果然，一刻钟后，那黑色人影从江中慢慢爬起，湿淋淋的样子像是个刚找完替身、从阴曹地府还阳的水鬼。
人影从衣堆中找到毛巾擦干全身，穿好衣服，直起身来，又面朝渡口郑重跪下，磕了三下，转身离去了。
无字书开始发热，褚元不紧不慢地打开，发现原本的“孟晚秋”下面平行出现了“杨筱晴”、“钱无用”的两个名字。
看来褚清的进度还不错嘛，看来离我退休又进一步咯~
褚元哼着小曲儿，快活地走在城郊野坟地的散发着腐臭的尸体堆里。
青浦江城郊这野坟地可是很有些年头了。据说自清代建城起，乞丐、娼妓、杀手、戏子等无产无业之人的尸体就被汇集在此处，也不掩埋。只是为了防止城内尸体过多发生疫病，所以官府专门规划了这一分地方。经过上百年的日积月累，这野坟地已经像是一座占地极广的野份坡了。尸横遍野，白骨累累。
寻常百姓甚至是衙役、警署都嫌这地方聚阴集秽，不干净。就连城里最没心没肺的人，也不敢随意把“野坟地”挂在嘴上。扔尸体这活儿在太平的时候很难招到人手，怕损阴德，折阳寿。不过近些年战乱频发，天灾人祸，总得找个生路，因此扔尸体的人手也算是足够的。
扔尸体的人若用草席一卷，让尸体不至于暴尸荒野，已经是难得的善心了；更多的是把尸体随意一堆，摸走其身上的值钱物件儿，就不管不顾了，现在的时候连带着料子好的衣服也给扒走，给野狗、乌鸦的啃食降低了难度。
当然了，现在野坟地里埋的还有最底层的穷苦百姓，一般是摸到地界边缘，拿着锹挖个浅坑儿，把草席裹着的尸体放进去，压实土，堆上个矮土墩也算是一场安葬。以前有用木板刻名字的，不过现在没人敢这么干了，都被人悄悄拔走当柴火烧了。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阴恻恻的、腥臭的风从耳边掠过，褚元录音机卡带似的无限循环这句歌儿。
褚元边闭着眼睛感应呼吸之声，边徐徐踱步，悠闲自在得好像一只冬日阳光下，在庭院里抱着毛线球打盹的老猫，时不时还抬起爪子懒懒地拨弄一下手中的毛线。
突然，褚元停住脚步，找到了——孟晚秋。
他看见了一朵沉沦在污泥中的垂死的白色山茶花。男人的发丝被血液黏一缕一缕糊在身上，一席马褂儿沾满血污，险些看不见藏青色的底色。凤眼无力合拢，面如白纸，气若游丝，唇边溢出血色，眼看着一时半刻就要魂归地府，香消玉殒！
不该啊？这种伤势他早该死了才对?
算了，救人要紧。
褚元暂时放下疑虑，马上从无字书中调出了几缕清气送到孟晚秋心脏。
“笃笃——”
褚元敲了敲无字书的书脊，“小法则，这次清气的消耗需要报销听到没有？”
无字书微微一热，随后字迹显现。
【清气消耗：50，备注：工作使用，报销】
………………
差不多该醒了。
褚元抱着手，算了算时间。
“哟，野坟堆里还能捡到小美人呐？是艳鬼么？”
孟晚秋刚恢复意识，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听到了一句调笑，顿时又吓得昏迷了过去。
“啧，孟晚秋胆子真小。”褚元撇了撇嘴，无奈地敲了敲书脊。
无字书上浮现出一行字：
自作自受:-D
褚元：褚清奓毛.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