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真相渐现 ...
-
转眼间入夜，笛晚去了天堂一趟，她站在天堂的白色阶梯上，抬步向下走去，来到了地狱的银门前。
银门向两侧打开，露出了遍地的彼岸花，花海中间留了一条小路。
判官坐在亭子里，感受到银门处传来的光亮，头也不抬地说：“好久不见。”他手里的毛笔沾着朱砂，在摊开的名录上圈圈画画。
“艾诗柔来过吗？”笛晚试探性地问。
“刚刚过来过。”判官颌首，“她对我们说，她要休息几日，要麻烦我们稍微加加班了。”
笛晚点点头转而把话题引入正轨：“她这几天......”
笛晚说话点到为止。判官心领神会。
“我们都知道，或者说这么多年都看在眼里。不过恕我直言，有的事情我们是干涉不了的。”判官把名录叠好，放在一旁，他从案台处走下，来到笛晚旁边，“如果您想了解什么的话，黑白无常比我更清楚。起初，他们俩不在屋内。”
笛晚明白判官话里有话，还给她指了一条线索：“谢谢。”
“不必了，二位对我们这些人都有恩，我们也希望你们可以活得轻松一点。”判官摆摆手离开了。
如果想追寻当年的事情，或许今晚是唯一的机会。艾诗柔常年不离开地狱，笛晚也理所当然没有办法从他人口中拼凑出来这么多年发生的事情。只要等到黑白无常回来......
在这个间隙里，笛晚走进了地府。屋内的家具不多，看起来也没有多少时间的痕迹。只有厨房里面的配置还算齐全。
因为她在很早以前时不时会来这边做饭。笛晚看着厨房里面大大小小的刀具。因为她的职责原因，所以没怎么碰过刀具之类的事物，以至于真到做饭的时候，切菜这个环节都是交给艾诗柔的。
她视线扫过这些银白色的刀刃，神色怀念而又悲伤。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抹红褐色。笛晚轻轻地取下了那把刀，这把刀被摆在刀架最内侧，她从没见过艾诗柔用过它。笛晚碰了碰刀刃，稍微用了一些力，指腹就被划出了一道血口。
这把刀不一样，极度锋利。刀刃上的红褐色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地府不是人人都能进的，除了艾诗柔以外，只有笛晚可以随意进出。最近有其他人人进出过地府吗？还是说，一个更加简单的答案......
笛晚用神力抹除了自己在刀刃上留下的血，手指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她把刀放回架子上走出了地府，迎面撞上了黑白无常。
“笛晚，好久不见。”白无常笑盈盈地挥了挥手，发现打招呼的对象好像不怎么高兴，“怎么了？”
笛晚在脑内拼凑出了一个真相，一个她不敢确认的真相：“我想问你们一些事情。”
黑白无常二人看着笛晚紧皱的眉头，瞬间便严肃了起来，也对接下来谈话的内容有了隐约的猜测。
黑无常点头:“尽力而为。”
笛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语，声音干涩：“艾诗柔失控的那次，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黑白无常扭头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
白无常无奈解释道:“我们很想告诉您这件事，但是艾诗柔曾经禁止我们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
“是什么？”笛晚追问道。
白无常咬了咬牙:“特别是告诉您。”
笛晚似乎在一瞬间脱了力，她原来从最开始就被艾诗柔排除在外。
“我来说吧。”黑无常向前走了一步，却被白无常拉住了袖子。
“你真的要说吗？艾诗柔和我们说过的。”白无常皱着眉，并不赞同他弟弟的决定。
黑无常摇了摇头：“哥，难道你就打算让她们和我们一样重蹈覆辙吗？”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白无常，他终究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你说得对。或许她们之间也需要更多的......更多的沟通。”他看向笛晚，“我们会告诉您我们所知道的一切。”
黑无常率先讲述起了当时发生的事情：“那天，我们两人回到地狱时，其他人已经在艾诗柔的安排下躲进地府了。艾诗柔就站在外面，她的身上全都是伤。鲜血一直在向下流。”
白无常:“她状态很差，手里拿着镰刀，摇摇晃晃地向前迈步。我们一出现她就注意到了，她转头看向我们，神色和平时很不一样......”
“她眼睛的颜色比平时更深，几乎化为黑色。我们和她对视的时候，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杀意。好像下一秒就会把我们撕碎。”黑无常补充道。
似是为了增加可信度，白无常也点了点头:“我们从来没见她这样过。”
“不过她好像很难受，镰刀撑在地上，弯着身子缓了好一会儿。她趁着恢复理智的间隙，让我们赶紧躲到地府里面。”黑无常边回忆边说，尽量想出更多的细节。
“但是，我们俩还没来得及走到地府，她就攻了上来，速度很快，几乎是下了死手。在镰刀离我们只剩十几厘米的时候她又突然停下。那个时候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们只能趁着这个时间躲进地府。”白无常说。
“下一秒，镰刀就砍到了地府的门上。如果不是她事先在地府周围下了保护，那道门根本撑不住她一次的攻击。”黑无常面色平静地说。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白无常摇了摇头。
“还有一点，艾诗柔身上的伤口愈合速度非常快。”黑无常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其实......我们一直有一个猜测，她身上的伤可能是自己造成的。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把她伤到那种程度。”
笛晚听了许久，最后只剩下三个字：“我明白。”
“你们说，她提前设了保护，所以她知道早晚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是吗？”笛晚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没错，就在事情发生的几天前，她突然和我们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发现她变得不对劲，就躲进地府里面。”白无常说，“我们最开始听到她的嘱咐还有些奇怪，直到那段时间艾诗柔几乎闭门不出。”
笛晚越听，心里越冷:“当时......屋内是什么景象。”
这次连黑无常都沉默不想提起:“当时我们一进去，屋子里面都是血。到处都是，地上还有一把刀，整个都被染红了，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注意不到。”黑无常顿了顿，“其他人也都被吓到了，他们全都聚在一个勉强还算干净的角落里。”
白无常又说:“后来我们问过其他人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是当天艾诗柔突然让他们躲进地府里的。所以后来艾诗柔也特别告诉我们，让我们不要泄露当时发生的经过，特别是对你。”
为了做最终的确认，笛晚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最近有其他人进出过地府吗？”
黑白无常两人摇了摇头:“没有，没她的允许，我们都进不去。”
“好，谢谢你们。”笛晚的声音有些颤抖，一些真相缓缓浮现。
实际上那天，她也到过场。
按时间来算的话，应该是黑白无常已经进入地府后。
她推开地狱的银门，迎接她的是艾诗柔的镰刀。她只来得及抬手用笛子阻挡黑色的利刃。就像黑白无常说的，艾诗柔是下了死手，那一刀震得她虎口生疼。
极强的冲击波以她们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原本在神力维持下永不凋谢的彼岸花都被一一震散。
艳红色的花瓣飘散在空中。
这个时候的艾诗柔已经失去了理智，原本的紫色眸子只剩下一片漆黑。身上是纯粹的恶意。那时候的笛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艾诗柔怎么会突然与她刀剑相向。只是本能觉得，艾诗柔当时的状态不正常。
利刃被一寸寸压向笛晚，笛晚一边支撑着，一边勉强开口喊她的名字:“艾诗柔，你醒醒......”
面前的人像是从梦魇中惊醒一般，从失控的深渊挣扎出来，喘了一口气。原本飘零的花瓣也在这一刻静止在空中。艾诗柔眼里的黑色散去了些许，恢复了几分清明。她脸上的表情从迷茫到痛苦，最后到慌乱。
这是笛晚第一次看见艾诗柔手足无措的样子。
艾诗柔举着镰刀的手缓缓放下，向后退了几步，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只是说了一声:“对不起......”她的声音沙哑，随时会被风吹散。
但是这种清醒没有持续多久。她痛苦地按住了额角，身周的恶意又开始跳动，像是要把她吞噬。她视线模糊，就连身前笛晚纯白的衣着都被黑色覆盖，它们露出一张张狞笑着的脸，叫嚣着。耳边传来一阵阵杂音与惨叫，让她头痛欲裂。她窒息了，似乎淹没在一个血池，从身体各处传来连绵不断的剧痛。
如果神明也有死亡......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
她逃开了，扭头逃向地井，那里连通着地狱十八层。
仅仅一瞬间的犹豫，笛晚没能抓住离去的艾诗柔，失去了得到所有真相的机会。后来的几天，笛晚一直都在尝试寻找艾诗柔，或者说等她回来，但都无功而返。直到五天后，艾诗柔才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她身上都是新鲜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她没和周边的人说过任何一句话，就把自己关在了地府里。
笛晚都敲不开那扇紧闭的门
等艾诗柔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她似乎与以前无异，但仅仅十分钟后，她拙劣的演技就被戳穿了，她几乎是变了一个人——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可没人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每当笛晚想问起这件事情时，艾诗柔都会想办法回避，又或者是摇头不语。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但现在呢？
笛晚已经拼凑出了几乎全部的真相，艾诗柔是不是要等到下一次失控，然后让她快跑才满意？
愤怒与无力感在她身上交织，是她的犹豫，是她的无力与懦弱才让一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不知道为什么艾诗柔会失控，会一次次自伤，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失去了几乎全部的情绪。她好恨，恨自己当时没有抓住艾诗柔，没有拉着她问个明白。如果她没有在艾诗柔一次次回避话题时沉默，没有在她沉默的时候跟着转移话题。如果她拽着艾诗柔的领子，逼她告诉自己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她宁可在逼问下与艾诗柔决裂......也不愿意......看她一次又一次尝试杀死自己。
如果......如果神明会死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真相渐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