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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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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别喝了,早点回家休息,再喝晕得走不动,我可不扛你”,魏琛拿过了许子弋的杯子递给Eric,示意他收起来:“不能再让他喝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他家那个哥哥恐怕会报复社会”。
Eric这会儿对魏琛已然敌意全无,虽然魏琛和许子弋站在一起的视觉效果挺有CP感的,但无论是聊天还是相处模式,都更像是长辈和晚辈。
“嗯,不喝了”,许子弋倒是格外听话,任由魏琛把杯子递给了Eric。
魏琛问道:“去哪?我叫司机来接,把你送回去”。
许子弋眨眨眼,脑子还挺清醒:“咱俩就一辆车,送我你怎么办?还是先送你”。
“不用,看你到家我才放心,送了你我再叫辆车”
“叫车?网约车?不行,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我又不是大明星,放心吧”
“琛哥,我能跟你回去吗?我不想回家,想去你那儿”
魏琛被许子弋突如其来的神想法震住了,他不可思议地问:“去我那儿?”。
这……现在的熊孩子都玩儿的这么开,随便喝个酒就敢跟人回家?还是说自己表现得太稳重,太让熊孩子放心了?“叫了几声哥,就真以为我跟你家那位好哥哥一样了?你琛哥可不是什么好人,还是回家比较安全”。
他跟许子弋到底也就只见过两次面,对方又喝醉了,带回家实在说不清楚。别说许子焱,眼下圈里的熟人都知道他男女不忌,带这么个人物回去,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人家哥哥让帮着照顾弟弟没错,可没让把人照顾到家里去。饶是许子弋再好看,他也已经过了被美色所耽的年纪。
魏琛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充当背景墙的Eric,那人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很明显Eric才正处于为了美色毫无原则的年纪,许子弋这小傻子求错人了吧。
许子弋那双眼睛喝多了都不见黯淡,依然神采飞扬:“你家里是不是有其他人?不方便?”。
这熊孩子还知道不方便?要是放在以前,魏琛真没有闲情逸致去伺候这种完全没有界限感和分寸感的任性鬼。他之所以会迷恋沈郁这么多年,主要就是那人永远有分寸感,永远适度不踩线,甚至永远理智冷感。魏琛有些为难,但也没跟醉鬼解释太多:“是不太方便,你不想回家的话,送你去‘Qn’吧”。
说是没喝多,但很多情绪还是被放大了,许子弋本就没什么不敢说的话,借着酒精更是肆无忌惮:“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连家都不让去,小气”。
“你喝醉了,去我那让人看见了不好。‘Qn’的顶级套房很舒服,跟我家也差不多了,一样的,听话”
“那你呢,你陪我吗?”
这话说得可就引人深思了,好在许子弋声音不大,这醉鬼虽然话多,但还比较安静。魏琛清醒得很,就这么看着许子弋一脸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他,像在等待主人回应的金毛犬,温顺的不得了。他很久没被什么人撩到起火了,眼下这个自称直男的缺心眼,还是算了吧,不合适。
魏琛叹了口气:“走吧,先回去再说”。说着看向吧台内的Eric:“怎么结账?”。
Eric把酒放回酒柜固定的位置,这会儿他也有些累了,看许子弋喝成这样着实心累:“子弋都是记账,他定期会结”。
魏琛本想说那就老样子记账吧,但记账不就意味着早晚有来结账的时候吗,这种期待对于Eric来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本着对Eric爱上直男的同情,他难得大发善心:“今天不记账了,我结吧。他太闹了,还耽误你这么久,不好意思”。
Eric随意地笑了笑,想装出成年人云淡风清的样子,却让人看得一阵揪心:“稍等,我去叫小七进来刷卡”。
魏琛看了眼喝得七荤八素的许子弋,拨通了司机的电话:“打车过来接一下我,定位发微信了”。
“魏总,您开的哪辆车?”
“不是我的,不过家里有一辆同款,应该是欧陆GT,你能开”
“哎,我马上出门,大概20分钟,您稍等”
“不着急,注意安全”
“好的魏总”
魏琛挂了电话,转头看着那位迷迷糊糊一直碎碎念的小祖宗。他有些无奈地想,自己在公司清清爽爽地加班不香吗,到底是被下了什么降头,出来伺候这个被宠坏了的二世祖。人果然不能心计太重,他本来想通过许子弋多了解一些沈郁的事,越了解反而越难受。
沈郁是如何在没有他的世界里过着幸福愉快的生活的,这种事再也不想听到了,也再也不敢好奇了。陈北羽果然还是善良过了头,这些年只让他知道些大面上的事。
关于沈郁的那些幸福的剪影,越是细节,才越锥心。想到刚才许子弋提到JC的时候,他脑补出的那些画面,无论哪一幕都足够一个人在家醉一场的。索性许子弋在场,有一个缺心眼犯病的,他不能也不克制自己的情绪。
“魏总,咱们去哪?”,司机坐回驾驶座上,有些不自在,他不太好意思看后座那两位。
许子弋嘟囔着说:“回你家好不好”,他还在较劲,就因为刚才魏琛不愿意带他回家。
“别听他的,去明熙广场那家‘Qn’”,魏琛一边吩咐司机,一边安抚许子弋:“‘Qn’也算是我半个家,一样的”。
想起早些年,那些为了集团没日没夜工作的日子,几乎都是在“Qn”的套房里度过的,说是他的半个家,一点都不夸张。
司机答应着,但还是耐不住好奇,顺着说话的势头扫了一眼后座上的两个人。
那个头发卷卷,看起来年纪不大,穿得颇有些阴柔美的男人正扒着他们魏总的胳膊。这个场面真是新鲜,给魏琛开车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在车上跟他这么亲昵。
传闻中这位年轻的总裁和他前妻是父母之命的形婚,当时受制于老魏总的压制,不得不接受那门婚事。但这位掌权之后,干得第一件大事就是把刘家从集团中连根拔起。想要拔掉那股根深蒂固的势力并不容易,尤其是对那时的合晟集团来说,魏家和刘家的势力几乎要到七三开,甚至六四开的地步了。
老魏总在的时候,手腕比较保守,一切为了集团稳定。这位少爷上任后,先是给了刘家不可拒绝的好处,分出了合晟近三成的业务,并亲自拉动资源扶持刘氏自立门户。
魏琛背后的意思很明白,给你三成两清,你爱要要,不要也得要。但对于刘氏来说,魏琛手上的资源支持比多要一成业务划算多了,双方几乎是迅速达成了一致。
当时老魏总为此暴跳如雷,毕竟这跟明目张胆地分家也没什么区别了,但谁也没能阻止这位年轻的领导者带来的变革之风。
比起老魏总,魏琛的手腕更硬,能力更盛,掌控欲也更强。刘氏独立之后,魏琛和刘家的千金飞快地离婚了,刘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两家人非常友好地说了再见,并且在各种意义上分道扬镳。
与外界以及老魏总的预想不同,合晟不仅没有就此消沉,反而愈发枝繁叶茂。魏琛规避了上代人犯下的很多错误,把最大的权力死死地握在自己手中,并且很好地平衡了第二梯队领导者在集团里的话语权。
很多合晟的员工私下评价这位年轻总裁: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个天生的领导者,如果不是他,现在的合晟还不知道要改姓什么。
不少内部知情人士私下八卦老魏总是个Gay,外面不仅养了情人,甚至逼死了魏琛的母亲。后来见合晟在魏琛手里比在他自己手里还生龙活虎,才放心地带着情人移居海外了。
传闻还说当下这位年轻总裁跟他父亲一样喜欢男人,但早些年被老魏总压制得厉害,不能追求所爱。这才会一坐稳那个位置,就立马掀起了一场集团的血雨腥风,摆下一盘极其精彩的棋局。据传他跟前妻离婚,剔除刘氏并不仅是为了集团,更重要的是为了做他父亲不敢做的事去证明自己的实力,也是为了扶正他真正的爱人。
司机本来是不信这些风言风语的,他给魏琛开车已经七八年了,这位总裁称得上兢兢业业。别说没见魏琛带过什么小情人了,连跟他一起坐过私家车的人都屈指可数。顶多是在商业上往来的伙伴喝了酒,魏琛会让自己送对方一程,也就仅此而已了。魏琛除了偶尔往陈北羽那里跑,私下连朋友聚会都很少参加,半条命都扔给了合晟。
倘若真有小情人存在,且不说他们这日理万机的魏总有没有时间应付,首先就用不着请这么多年的私人助理照顾饮食起居了。
不过眼下这个情况,很难让他不往其他方面想。也是,魏总都三十多的人了,离婚后自己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谈个恋爱还不应该吗?但后座那两位实在不像在谈恋爱,这混血小帅哥他是第一次见,怎么都不像魏总会来往的类型。
许子弋紧了紧箍着魏琛的胳膊:“琛哥,你今天可要好人做到底”。
这孩子真是把自己当成许子焱了吗?“你们艺术家不都喜欢独处吗?好好坐着,别撒酒疯”,话是这么说,但他却没把对方从自己身上拽下去。魏琛不是不想,只是觉得以许子弋的风格,这会儿把他拽下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更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作。
“我才不是艺术家,我就是个特别怕寂寞,还自卑的垃圾”,许子弋的表情严肃且认真,半点儿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要不是知道他醉了酒,魏琛都要深以为然了。
魏琛笑出了声,他特别想做一件极其幼稚的事,这么想着也就做了。他悄悄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你刚才说你是什么?”。
“很怕寂寞还自卑的垃圾啊,哦对,我有时候还会特别傻逼地迁怒于人,明明都是自己的问题。琛哥你行行好,一会儿帮我找个垃圾筒扔掉吧”,许子弋的表情还是非常的一本正经。
魏琛很多年没这么笑过了,连司机都快憋不住笑了。魏琛的语气颇为愉快:“那一会儿到了酒店,我就给你找个垃圾筒扔进去,好不好?”。
“好啊”,许子弋也跟着傻笑,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在答应什么。
魏琛心头一热,这些年大部分人接近他都是为了利益,因为忌惮他的身份,即便喝酒也都是浅尝辄止,心里打着各自的算盘。大学毕业之后,除了陈北羽,就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新朋友了,有的都是生意伙伴而已。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在彼此面前卸下心防,说真心话,暴露自己私藏的一面。
魏琛一直讨厌别人喝醉,讨厌成年人的失态,事实上他讨厌的从来都是生意场上那些不知深浅的装醉和试探,而不是朋友之间毫无防备的心。
回忆起上一个在自己面前喝到烂醉的人,还是沈郁呢。十几年前那个晚上,自己送沈郁回家的那一路,即便如今想起,也依然饱受煎熬。也是那天晚上,他小心翼翼地送出了迄今为止依旧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亲吻。
魏琛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痛苦,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能再任由自己沉溺于此了。
“子弋,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哥了?要不要我给许子焱打个电话,让他来陪你?”,魏琛试探着问。
许子弋一听魏琛要给他哥打电话,瞬间就炸了毛,整个人都跟着清醒了不少:“千万不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就是他,都是因为他,那个家里才不需要我的。我做什么他们都觉得是闹着玩,还动不动就想试图在我的事业里横插一脚,自以为是地帮一些我自己明明可以轻易搞定的忙。
他以为我不知道?难道我能一辈子都像十几岁的人一样吗?难道他们希望我到60岁也还是个需要被宠爱的小孩吗?什么他妈的自由,我要自由有什么用?我不想见到许子焱,一点都不想!”。
“好好好,不要”,魏琛顺了顺许子弋的背,果然无论怎么做,无论得到什么,人类都不会幸福。
想自由的被关在了笼中,不想自由的却被扔出了窗外。每个人都在以自己觉得好的方式对待身边的人,完全忽视了对方的真正需求,还自以为是地认为对方无理取闹。或许我们都应该先学会感同身受,而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强加给对方自己的意愿。
“子弋,对不起。之前说你很幸运,有那样一个哥哥永远挡在你面前,让你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些话我收回。那是我的梦想,并不是你的。被像金丝雀一样地保护长大,一直拥有可以任性的权力,值得别人羡慕的你也许并没有那么幸福。对你来说最幸福的,是从你哥哥,家人和朋友的光环里走出来,是你这个人被认可,对吗?”
“嗯”,许子弋眼睛有些潮湿,他自嘲地揉了揉:“真的很讨厌一直被当成孩子,尤其是二十岁以后,觉得既滑稽又可笑。你说,得心有多大,才能二十八了还心安理得地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少爷?至少我不是那种人,我做不成他们希望中永远长不大的小王子。家人从不在意我们想什么,而是一厢情愿地给我们他们觉得最好的,不在乎也不关心我们究竟需不需要,想不想要。我知道这是因为爱,但你说人类是不是自大过了头呢?”。
魏琛欲言又止地看着许子弋:“你到底醉没醉?”,亏他之前还觉得许子弋是有点任性的真性情,合着也是装醉那挂的。那就很神奇了,许子弋一个背景雄厚有实力的小帅哥,想靠装醉从他这个老男人身上得到点什么呢?
许子弋松开了扒着魏琛胳膊的手:“醉了也没醉”。
“呵,薛定谔的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