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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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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区区的,真的是区区的。”
“什么?看你那穷酸样子就知道,肯定不是,这是老爷我的。”
“不,这是一位贵人送给区区的。”
“你小子疯了吧,这种谎话都编的出,谁信?你们谁信?”
包括卫兵在内,一圈人哄堂大笑。
赤濂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港口前的一处空地上,那些放出的被劫之人正在认领属于自己的物品,然而却不知因为何事,吵的不可开交。
悠王似乎也注意到了那边,喊了一小兵问话。
小兵唯唯诺诺开口:“一个穷书生拿了个金元宝,我老天爷,足有一百两的金元宝啊,俺这辈子都么见过,然后一个员外爷就说那元宝是他的,说书生那么穷酸滴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有钱人,可书生也不愿意啊,书生说是一贵人送的,你说,这谁信啊,一百两的金元宝啊,这天上掉馅饼,怎么就砸到他了呢?”
悠王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敏念开口问小兵:“你是那位将军麾下,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军龄多久,那里人士?”
小兵道:“回五殿下,俺在周苍波将军帐下效力,俺叫秦栓宝,属狗滴,今年虚岁十五,刚参军不到一年,荆县人士。”
敏念又说:“委屈你了,今后就到流莺阁说书吧。”
小兵一惊:“五殿下,小的一心报效朝廷,只想着上战场杀敌,这说书实乃玩物丧志,虽然饷银高些,可不合俺意。俺还是想上战场去。”
敏念噗嗤一笑,心道这小兵傻里傻气的倒有些意思,正想开口,却被悠王拦下,悠王道:“敏念,不可胡闹,你问过周将军没有就随便干预军中事物。”然后转脸对那小兵道:“你先下去吧。”
小兵答喏,却仍不放心道:“王爷,俺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真想为国效力,饷银多少都无所谓,俺孜身一人,无牵无挂,只要有口饭吃就行,只是千万别把俺调到流莺阁,那种地方俺受不了,周将军也说过铮铮男儿,汗水一定要流在战场上的。”
悠王忽然笑了,安慰这小兵道:“放心吧,你哪儿都不会去。”
小兵这才安心的走了,脚步轻快,笑容满面,心道这王爷五殿下,一个赛一个的水灵,跟天仙下凡似的,这宫里的人都是吃什么长的啊。
悠王再回头,已不见赤濂清墨踪影,顺着敏念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二人正在那小兵所说的事件中心点上。
其实一听完那小兵生动的叙述,赤濂就急忙赶了过去,心下隐隐有感觉,他们口中的穷书生八成就是那傻秀才。
果然,走到近前,那个身着粗布衣将金元宝护在怀中之人,不是宋文才是谁。
腰粗肚圆的胖员外捋着嘴边两撇小胡子道:“傻小子,看你那穷酸傻的样儿,还是乖乖把大爷的元宝还来吧。”
傻秀才没动,赤濂感觉浑身血液直冲脑门,排众而出道:“这是我送给他的。”
此语一出,天下皆静。
傻秀才抬起脑袋来,忽而兴奋的大叫:“贵人——”
清墨仔细打量这秀才,再朴素不过的书生打扮,青色的长袍布满暗牢中的脏污,只是从偶尔抬手间露出的袖口里衬尚能判断出之前的颜色。
书生发髻微乱,鼻头上一点黑灰,红扑扑的脸颊笑的满目纯良,将肩上的行李架子背好,颠颠儿的跑过来道:“贵人,那日是区区唐突了,竟有眼不识天人真面目,错把真君临世当作妖魔作怪,是区区有眼不识泰山,真君您可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正巧这时悠王敏念都赶了来,正听到这颇有趣的一句,包括清墨在内,无不竖起耳朵等待下文。
赤濂面色不动,心下却一阵波澜。真君临世哎,怎么凡间还真有这么厉害的道士,看的出本座真身不成?赤濂很好奇,赏给那傻秀才一个鼓里的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有了贵人的鼓励,秀才继续道:“那日区区醒来后,照旧去摆摊赚钱,忽然一老道坐在摊上问最近可是有何怪事发生,区区那几日着实惶恐,便详实叙述一番,谁知老道听完就哈哈大笑,对我说,您不是妖怪,是天君下凡,您前世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为渡我一劫才出现在此,老道还说……”
秀才忽然停住了,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这贵人面色清清白白十分不善,七窍隐有青烟冉冉升起,一旁的清墨已经捂着肚子笑到抽筋了。
赤濂随手搬起脚边的巨石朝清墨砸去:“臭燕子,笑什么笑!本座那里像吕洞宾那个老不死的山羊胡子,本座比他年轻,比他英俊,比他风流,比他潇洒,比他强一百倍!”
赤濂在仙界虽然见识不多,但几位有代表性的仙,他还是见过的,比如玉帝,比如他爹,比如老君,比如吕洞宾。
清墨安抚赤濂道:“你且听他说完。”
赤濂冷冷的问:“那老道还说什么?”
这回秀才答的小心翼翼,生怕那里不合适又惹怒了这位贵人:“老道说,让区区即日上京,路上定然会再遇贵人,到时一定要将家中传世之宝交予贵人。”
一听“传世之宝”这几个字,赤濂立刻满眼放光:“你家有什么传世之宝?”
秀才苦笑:“本来有很多的,可自我爹晚年起就家徒四壁一贫如洗,那里有什么值钱玩意儿,就算有,也早就被爹拿去换春宵一度了。”
赤濂皱眉:“那就是没有了?”
秀才想了想又道:“如果非要说的话,还有一件东西算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过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应该算不上宝贝吧。”
清墨忽然一本正经靠了过来道:“拿来看看。”
秀才点头,从脖子上卸下一圆形黄色晶石递给赤濂。
“这是什么?”
“琥珀。这就是我家祖上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清墨将琥珀拿在手中,以仙法窥视了它之前的几代,忽然,面色一变,看向赤濂的目光无比复杂,随即将琥珀还给书生道:“不是这个,这个琥珀关系到你的未来,还是好好保管为妙。”
之后,清墨做了总结陈词:“看来,我们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你家了,怕是早几代就当了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赤濂眨着大眼睛看清墨:“我们要找什么?”
清墨淡笑不语。
你,迟早会知道的。
一路走来,谁不知赤濂清墨二人是悠王的贵客,有这二位贵客出面作保,那书生的金元宝才算是有惊无险物归原主,再也没人有胆觊觎,之前的那位员外爷只能悻悻作罢,随便抱了些值钱玩意儿走了。
傻秀才将金元宝拿出来还给赤濂道:“那日老道给了区区二十文铜钱,已足够上京所需,这金元宝本不是区区所有之物,还是还给贵人吧。”
赤濂有些意外,不都说凡人贪财好色,怎么竟会有将到手的金元宝往外推的道理,像刚才那样两人相争才算正常吧。
敏念毕竟年岁较小,毫无顾忌的问出众人心中所想:“刚刚你明明还跟那员外为了这一锭金元宝争吵不休,此刻为何又要将它还回?”
傻秀才捧上金元宝道:“与那员外争吵不是因为对这金元宝本身的看重,而是因为,这东西确实不是他的。而将此物还回,也同样因为,这金元宝本就不属于区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今天有幸再遇贵人,定当完璧归赵。”
文绉绉的一段,赤濂眨巴眨巴双眼,一句都没听懂,清墨替他接过金元宝,跟穷秀才客套了几句,悠王忽而问道:“阁下是进京参加科举的学生吗?”
傻秀才对着悠王一揖到地:“学生宋文才见过悠王殿下,学生确为参加会试而来。”
悠王十分和蔼道:“赤濂公子的朋友定然是本王的朋友,希望将来你我能有幸相见与朝堂。”
得到悠王的鼓励,秀才跟打了鸡血似的斗志昂扬,感激的又看了眼他的万福贵人,对着几人一记长揖,恭敬有礼道:“区区一定不辜负诸位。”
赤濂对这傻秀才的印象因为这锭回归的金元宝有了丝毫的好转,同时也多了丝毫的同情怜悯,这么傻的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港口上,清墨不顾悠王热忱的再三邀约执意单独进京,悠王虽心有不悦但良好的大家风范仍令他保持着矜持的微笑,退一步追问道:“不知二位在京城下榻何处,他日定当邀二位痛饮,聊表谢意。”
清墨也端的仙风道骨,气场一点不输于悠王的笑着:“王爷客气了,我二人暂时落脚西大街粉巷莺莺馆,随时欢迎王爷与五殿下闲时过来消遣。”
悠王的眉毛在听到莺莺馆几个字时,不易察觉的抖了两抖,敏念好奇的问:“莺莺馆是什么地方?”
赤濂悲哀的发现,有时候自己的智商竟然跟一十二三岁的凡人一水平,这一发现着实让他失落好久。
清墨高深莫测的看着悠王笑的越发恶心道:“随心娱乐消遣之所。”
赤濂回头问傻秀才:“你在京城可有落脚之处?”
秀才答:“京城之中多的是临时搭建的茅草棚子专供上京赶考的书生,区区随便租一间便可。”
赤濂说:“那怎么好,你救本座一次,本座答应满足你一个要求,可你却将金元宝还了回来,等于本座并未实现诺言,将来是要挨罚的。依本座看,你就与我俩一道吧。”
宋秀才谢过大恩,紧贴着赤濂站了过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惟有悠王望着三人颇感惆怅,敏念将他拽上马道:“悠皇叔,时候不早了,坐你那车不知何时才能抵京,还是跟我一道骑马回去吧。”
悠王道:“也好。”
几人再次别过,敏念扬鞭,马蹄飞扬,滚滚尘烟,隐不住美人哀伤的眼眸。
赤濂忽觉心下有些堵,悠王离去时望向天边的一眼,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怎么会有凡人美到如此惊心动魄,微一蹙眉,都会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平,究竟为何?赤濂自恋的想,是因为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