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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白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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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好梦正酣的任夏被一阵摇晃推醒,脑袋还在迷糊,身体倒是条件反射,两条胳膊伸得笔直,一副任人施为,我再眯一小会的懒散模样。
早就准备妥当的丫鬟们一拥而上,梳头的梳头,套衣服的套衣服,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乌黑的头发用红绳束成双两个小揪揪,垂在耳侧。脖子挂上金玉长命锁,再穿上红色海棠纹礼服,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便打扮好了。
看着宝贝女儿的可爱模样,李夫人是越看越喜欢。只是,总感觉美中不足,似乎少了点什么。视线移到一旁的妆奁匣子,顿时眼睛一亮。这么好的日子,打扮这么素可不行。好花还要绿叶扶,佳人也得胭脂妆。自家小姑娘这么漂亮,一定要打扮成整个村最亮眼的那朵花。
李夫人取来胭脂水粉,自告奋勇给女儿妆扮起来。眉毛淡了些,用螺子黛加深几笔。脸蛋白皙细腻,用不着再敷粉,只是,太白不够喜庆,挖两坨上好的金花胭脂往脸颊上一抹,便是最艳丽的颜色。啧啧,富贵荣华,简直跟年画娃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李夫人左瞧右瞧,十分满意自己的手笔,自得地对身边的丫鬟夸耀:“当年我装扮的手艺也是镇上一绝,多少媳妇婆子争着找我给她们打扮。好久没有上手,这手艺也生疏,瞧瞧打扮的如何?”
丫鬟们齐声夸赞,小嘴甜的不要不要的。
“好看好看,夫人的手艺真是太棒了。”
“奴婢笨拙,跟夫人那是不能比。”
李夫人心中得意,笑咪咪地递上一面铜镜。
“宝儿看看喜欢吗?”
黄澄澄的镜面不甚清晰,跳跃的烛光忽明忽暗,任夏努力眨巴惺忪睡眼,也只能看见镜面反射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再多就看不清了。不过嘛,既然大家都说好,那应该是真的不错。
任夏露出甜甜的笑容:“好看,宝儿喜欢!”
李夫人心中那个甜啊,跟喝了蜜似的。
“喜欢就好。我家宝儿一定是村里面最夺目的小姑娘!”
母女俩甜甜蜜蜜,却没注意到,站在一的叶少芸主仆脸色怪异。
叶少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只是看着李夫人兴高采烈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床上的小姑娘。身后的嫣红更是表情抽搐,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不仅夺目,这妆容看多了恐怕要让人自插双目!
准备完毕,众人便往村中祠堂方向走去。
李家村祠堂建在半山腰上,依山傍水,与她们居住的李家老宅有些距离,走过去约莫要一盏茶的时间。
一路走来,路上已经有不少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赶。任夏心说小小的李家村居然住着这么多户人家,平日里还真是没看出来。只是,越往上走人越多,甚至出现拥堵,已经远远超出一个村子能够容纳的人口数量,也不知道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好不容易挤到祠堂门口,人头攒动,到处挤满了人,这些人手里还不约而同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乌泱泱一眼看不到头,简直跟开了集市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夫人十分吃惊。
正发愣呢,不远处的人堆里,传来一声呼喊。
“是山河兄弟家的嫂嫂吗?来这边!”
只见一个脑袋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冲着李夫人挥舞手臂,正是李茂村长。
周围的人群也开始骚动。
“是李山河的夫人吗?”
“我有幸见过一次,正是这位夫人。”
众人交头接耳,却也不敢冒昧上前。就在这时,人群中钻出一个瘦小的身影,腆着脸走到李夫人面前。
“婶婶好,我是您三姑奶奶四表弟家的侄孙,得知咱们村筹备祭祖,特意给婶婶送礼来了!”
他这一吆喝,人群中顿时炸了锅。这里的人谁不是为了跟种田王搭上线才来的,怎么能让别人抢先。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围拢上来,挥舞手上的礼物,跟见了腥的野狗似的。
“我是李老爷大伯的小舅子家的外甥,来参加祭祖,顺便拜会李老爷。”
“我是三姑婆小叔子表弟的侄儿,给李老爷送贺礼来了”
“我是……”
原来啊,李茂大肆采买东西早就被人注意到,有心人一打听得知是三仙山李家村在筹备祭祖,一个个便起了别样心思。这可是三仙山李家村,就是那个大名鼎鼎,出了“种田王”李山河的那个李家村,谁不想攀个关系。
李家村落成于此也有几十年,十里八乡都有通婚,拐弯抹角也能找到点亲戚关系,于是这帮不知道隔了多少层关系的亲戚都找上门来。
想当年,李山河孤苦无依,没有饭吃的时候没见着几个亲戚,都是靠百家饭才艰难活下去。然而,如今富裕起来,倒是冒出这么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亲戚上门,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来者是客,总不好把客人赶走。经过最开始的慌乱,李家小厮训练有素地开始维持秩序,而李夫人和叶少芸则堆出笑容招呼起客人来。
这可苦了任夏,她人小,个子矮,不仅要被人群挤来挤去,还得挤出笑脸应付客人的称赞,几次下来之后,只觉得脸颊都酸疼起来。
不行,得趁早遛。
任夏和叶少芸招呼一声,瞅准机会从人群中钻出去。
望了望周围,哪哪都是人,她只能捡人少的路走。沿着边上的羊肠小道,一路走到祠堂后方的山坡上。这里空气清新,人烟稀少,任夏深吸一口气,总算活过来了。
这片山坡这里是整个村子地势最高的地方,极目远眺可以俯览整个村子。天已大亮,熹微晨光穿透云层,拂过田野绿意盎然。带着凉意的晨风吹过,晶莹的露珠从叶尖坠落。
好美,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晨光中的李家村,要是有手机在拍下来该多好。
任夏可惜地感叹道,两手八字模拟取景,这里不错,这个也好看,最适合做成桌面了。突然她感觉到一阵心悸,为什么这里的景色让她这么熟悉?
她皱着眉头思索,一个霹雳让她瞬间清醒。这景色……跟她截的游戏截图一模一样!同样的云朵,同样的光线,连缺了一个口子的麦田也是一模一样。
任夏不禁打了个寒颤,过去一个月的生活太过真实美好,让她明知道自己身在游戏中也依然沉迷。现在想起来,在现代的日子宛如大梦一场,反而这个游戏世界像是属于她的真实存在。
安逸腐蚀人心!不行不行,得振作起来,别忘了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只有现代才是家乡!
任夏用力拍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细弱的“喵喵”叫声。
是猫?
寻着声音走去,任夏来到了山间的一片空地,一群七八岁的孩子围在一起,捡起地上的石子往中间丢,边丢嘴里边喊着:“打死它!打死它!”那“喵喵”的叫声正是从这帮孩子中间传来的。
任夏皱了皱眉走上前:“你们在干什么?”
其中一个孩子头也不回地说:“我们在打瘟神,今天可是咱们村祭祖的大日子,不能叫瘟神坏了运气。”
瘟神?任夏看向孩子们围着的地方,一只白色的小动物站在中央,漂亮的银白虎纹花纹威风凛凛,它弓背不断哈气,琥珀色的眼睛瞳孔凝成竖线,哪里是什么瘟神,明明是一只漂亮的白色小猫。
任夏出言阻止:“别打了,只是一只小白猫而已,不是瘟神。”
领头的孩子很不高兴有人反驳自己,转头喝道:“我说是瘟神就是瘟神,你是哪根葱……妈呀,妖怪!”
领头的孩子大叫一声,一蹦三尺高,周围的孩子被叫声吸引,纷纷回头,待看到任夏的模样也是吓得大叫。
也不能怪这些孩子大惊小怪,实在是李夫人的化妆技术不佳,上好的金花胭脂没有晕染就直接拍在任夏的脸上,配上她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肤色,简直跟纸扎店卖金童玉女纸人一模一样,怎能不吓得人大叫呢。
而那铜镜模糊,光线也不好,任夏也看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最终顶着这幅纸人妆出门了。
任夏很不满意他们的表现,什么妖怪,没见过美女吗,大惊小怪。不过自己内心好歹是成熟的大人,不跟这帮小屁孩计较。
“我是李山河家的李宝儿,才不是妖怪。”任夏说。
李山河声名赫赫,整个李家村就没有不知道的。听见他的名字,为首的孩子定了定神,再看看眼前的小女孩,有影子,不是鬼,没有尾巴,应该也不是妖怪。
于是放下心来,没好气地说道:“你懂什么,这就是瘟神。你看它的毛全部都是白色,只有死人的时候才会穿白色,不是瘟神是什么!而且这瘟神一出来,就害得我摔了一跤,打死它不然祭祖会不吉利的!”
从地上捡起树枝就往白猫的方向走,那小白猫似乎受伤了,并没有跑开,只是身体绷得更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男孩。
任夏拦在男孩面前:“它毛色白是天生的,只是有人牵强附会说白色不吉利。而你跌了一跤,是因为踩到了葡萄皮,那边的葡萄皮是你吃了乱丢的吧。”她努努嘴,示意不远处堆着的葡萄皮和摔跤的印记。
男孩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任夏:“走开丑冬瓜,不管你的事,今天这瘟神我就打定了!兄弟们给我上!”
任夏被推了个趔趄,当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怒意。她这人有两大禁忌,一是最讨厌别人说她丑,二是最讨厌别人说她胖。
这小子两条都犯了,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社会我任姐,人狠话不多。
任夏深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一个猛扑过去,直接把领头的孩子扑倒。利用体重优势压在他身上专门往肉少打着疼的关节窝处揍。
一通王八拳乱锤,直把那小孩揍得哭爹喊娘,不断求饶。又揍了一会儿,任夏气喘吁吁地停手:“还要打瘟神了不?”
“不打了不打了。”
“还敢喊我‘丑冬瓜’了吗?”
“不敢了不敢了,大姐头您最漂亮!”
任夏这才满意地起身,放过那领头的孩子。
那帮男孩在老大被打趴下的时候早已溜走了,领头的男孩也灰溜溜的跑开。
任夏往小猫处走去,那白色小猫并没有走开,仍然呆在原处,它的左脚不自然地扭曲,怪不得一直没动。
任夏蹲下身,慢慢伸出手:“小猫咪,我不是坏人,跟我回去,我给你治伤好不好?”
白猫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望着她,任夏以为这是答应了,乐滋滋地伸手就要抱猫,想着她也是有猫的人了。哪知,就在距离白猫只有不到一厘米的时候,白猫伸爪迅如闪电,给她来了一记猫猫拳,幸好任夏反应敏捷才躲了过去。
任夏挑眉:“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还是得用强啊!”
任夏来了个声东击西,白猫用了一击围魏救赵,任夏以金蝉脱壳应对,白猫以逸待劳。最终白猫体力略有不足,被任夏一个瓮中捉鳖捉住,抓住命运的后颈皮,白猫终于消停了。
拎起白猫,任夏注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十分得意地点了点白猫的鼻头:“看你往哪儿跑。”
而就在这时,任夏的脑中想起“叮铃”一声,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清冷的声音在她脑子中响起。
“检测到绘卷人,绘卷系统开启。引导人锁定,异兽梁蕖,灵智开启,开始匹配。”
任夏目瞪口呆地与白猫大眼瞪小眼,绘卷系统?啥玩意儿?
与此同时,不远处响起一声暴吼:“丑冬瓜,你偷袭爷爷,爷不服!咱们再来战上三百回合!”
任夏下意识回头,脑中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头昏脑涨,重心不稳,脚下一空,整个人从山坡摔了下去。
远处领头的男孩呆若木鸡,与手下面面相觑:“跟,跟我没关系,她自己摔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