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月明》藤落

30、心有不甘

　　秦明喜欢钟月臻，不同于兄弟间的喜欢。这是他压在心底的秘密，偷偷的、小心翼翼的，一个人的喜欢。

　　秦明迷迷糊糊不知几点入睡，再睁眼天已大亮。多年的生物钟，即使前一天睡得晚，秦明总会在六点半左右醒来。好在喝了点酒，一晚上睡得很沉。

　　秦明坐起身，看向旁边的床上，武涛脸朝着靠墙一侧，仍在昏天暗地的睡着。秦明起身上了个厕所，拖着疲惫的步子，又手掩着嘴打了好大一个哈欠，眨了眨眼，睫毛也微微浮沾上水汽。继而躺下身，沉重的眼皮又慢慢闭上。

　　钟月臻睡的正香，一只毛躁的小手不停摇着他的肩膀。睡觉的人不悦的蹙眉，翻身扭向床的里侧。

　　“哥，起床了”说完仍不甘心，小小的身子爬向床里侧，咧着小嘴，故意大声喊，“太阳晒屁股了，哥，快起床了”

　　钟月臻眯着眼，正对上趴在他身侧的小脑袋。

　　小人红润白净的小脸挂着笑，稚嫩的语气喊着，“哥，起床”

　　“恩，轩轩先出去”钟月臻捏了捏弟弟的肉肉的小脸。小人走出卧室，还贴心的又关上上了门。钟月臻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七点二十。躺在床上醒了醒神，才缓缓起身。

　　钟月臻刚走到楼下客厅，轩轩就粘了过来，笑嘻嘻的一脸兴奋，“哥，小川哥说一会带我去他们的健身房玩”。

　　有时候钟月臻都纳闷，这么丁点大的小孩，怎么精力总是这么旺盛。他家这个弟弟，六周多已经一米二冒头了，从小就嘴壮，不过不吃海鲜让他觉得很奇怪。

　　“轩轩，不准去闹你小川哥，让他多睡会”钟母从厨房端出早饭，柔声说道。

　　“哦”瞬间耷拉下小脸，蹑蹑站在钟月臻椅子旁，委屈的拽了拽钟月臻衣袖，“哥，小川哥什么时候起床啊？”

　　“你在这好好坐着，哥吃完饭告诉你”钟月臻含笑道。

　　一双大眼睛巴巴的望着钟月臻放下筷子，乖巧的递过一张纸巾，“哥”。钟月臻摸摸了轩轩的头，墙上的时钟已指向八点，“你去你小川哥屋和他说，他再不起就变成猪了”

　　话刚说完，轩轩一溜烟就跑了，边跑边喊，“小川哥......”

　　钟母笑着瞪了一眼钟月臻，“你就乱教他吧”

　　轩轩跑到钟月川屋内时，他正在穿衣服。所以，自然没有给轩轩机会取笑他是猪。

　　早早收拾妥当，围着餐桌团团转的轩轩，有些急不可耐的要出门。九点左右，轩轩背着自己的小水壶，兴高采烈的跟着两个哥哥出了门。钟月臻上次去是店里刚装修完，那时器材还没有到位，他正好也想去参观参观。

　　而此时，在酒店附近吃完早点的秦明和武涛已经取完车，要去趟店里。涛爸涛妈对武涛的事业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和鼓励，找机会就在朋友圈里卖力帮武涛宣传。如今店里装修完，各种器材设施全部到位。虽未开业，但涛爸涛妈已经推销出去了不少健身卡。

　　这阵子聚会多，且过几天店就营业。涛爸让武涛带几张会员卡回去给他，每次武涛去店里忙完就走，好几次都是回去路上才想起来。刚吃着饭，秦明谈起一些店里各个阶段的营销手段，武涛想起了这事。

　　“你跟我上去，还是......”没有其他事情，武涛上去拿了卡就下来。

　　“不上去了，我在这等你”

　　秦明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暖洋洋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脸上，甚是舒服。

　　钟月川被轩轩拉着手，从广场一侧过来，小跑着从车前闪过，一溜烟进了门。没有留意到，停在门口不远处武涛的车。

　　远处钟月臻停好车，信步走来。抬眸间，正看到秦明关上车门后，站在车旁慵懒的扭着脖颈，似乎是颈椎不太舒服的样子。

　　钟月臻收敛起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心情愉悦的向秦明走去。秦明发现时心中慌乱又紧张，想假装没看见扭头上车，怎么想都不太合适，只能强装镇定。

　　钟月臻站在秦明身前，严肃而又不解的望着秦明的脸庞，“不和我说话吗？”。

　　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熟悉。秦明迟疑半晌，想说“你好”,或者“好久不见”，还是问“你最近好吗”，话到嘴边却不知说什么好。

　　钟月臻望着秦明仓皇躲闪的眼神，有些不忍，脑中闪过想要抱一抱秦明的念头时，他已行动快于思想，身体微微向前倾身。钟月臻一机灵，被自己吓了一跳。

　　两人这么定定站着，多年不见，秦明依旧是白净清瘦的样子，身高应该有176了，眼神中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忧郁。昨晚的秦明融洽的和朋友聊着天，钟月臻发现秦明变了，不再是寡言、冷淡了。可就在刚刚一瞬间，秦明一个人站在那里，钟月臻才知道，秦明身上的那种孤独感依然存在。

　　这样的秦明亦如从前，让钟月臻心疼又钦佩。

　　他想到自己大学时读尼采《与孤独为伍》中有这样一段话，“特立独行的人总是令人反感，因为他们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使周围的人感到自卑”。

　　“微信加我一下”钟月臻不容拒绝的语气，说着话打开手机等秦明扫码添加他的微信号。

　　秦明依旧没有说话，但慢吞吞的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钟月臻点了同意，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神情却始终严肃，语气霸道，“回头联系你，不许不回我”。

　　“恩”秦明无法，小声应道，心里窜进一股热流，暖呼呼的。

　　闻言，钟月臻自然的抬手捏了捏秦明后脖颈。多年前的习惯，像是刻在身体记忆里，驾轻就熟，自然流露。

　　秦明微微缩了一下，愣了几秒。只听耳边钟月臻恍惚说了句话，“我先上去了”。

　　钟月臻走出去几步，又回头望向秦明，怔楞发呆的小模样怎么看都让人忍不住发小。钟月臻忍不住大声道，“秦明”。

　　秦明猛地抬头，看向钟月臻。

　　“回车上去，冷”钟月臻转身进门往里走，嘴角噙着笑。心里痒痒的、暖暖的，莫名的愉悦惬意。

　　钟月臻高二初恋，懵懂纯洁的恋情随着毕业升学，两人感情夭折。上大二的时候，交了个女朋友，从牵手发展到接吻，不到一年就分了。起初相处还不错，过了几个月，钟月臻慢慢觉得挺没劲的，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大三下半年又交了一个，还没怎么着，到了大四钟月臻准备出国，交往半年多，女孩得知他要出国两年，觉得没什么戏，耗不起，两人最终和平分手。

　　出国后，钟月臻一直忙于学业，没再交女朋友。这么多年过去，钟月臻回想起来，那几段戛然而逝的恋情挺没劲的。你不错，我不错，尚且还好稀里糊涂的就在一起了。没有那种悸动，也缺少对爱恋之人的那种心动、占有欲。

　　秦明不一样，以前钟月臻偶尔总忍不住逗弄秦明，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对秦明照顾有加。秦明高冷的保护壳下的倔强、冷淡、高兴、闹脾气、默默的小关怀，每一样在钟月臻眼中都很特别，有趣、有意思。

　　那个和秦明形影不离，侃侃而谈，相互照应的位置上不在是他钟月臻了。除了武涛，可能还会多一个陆恒轩，以及B城的某个张恒轩、赵恒轩……当钟月臻亲眼见到，并察觉到这一点。他竟生出了一丝丝的危机感，甚至有些嫉妒。

　　钟月臻心中似明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