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心》刘熵

14、前世出现了（二）

　　“灵均仙君，来不及了。”司命突然拱手说道。
　　木灵均与无裘正如痴如醉地欣赏着水晶球，被他这样行大礼倒是措手不及。司命是一个中年人的模样，留着长长的鬓须，并用一个囊在胸前兜着。木灵均原本想要扶起司命，却不禁托住了他的囊，伸手在里面探寻了一番。
　　“好一个鸟巢啊！”
　　“他这个地方应该是放水晶球的，你看。”无裘抱起水晶球丢进司命的囊内，吓得司命宫方寸大乱。
　　“尺寸正好。”木灵均点头称。
　　司命抱着水晶球只觉得无比烫手，左拢右抚之际，好不容易将水晶球重新安回去。
　　“其实，小仙这一次请灵均仙君来是有私心的。凡间的运程因为灵均仙君的插手而改变，这有违天道，一旦被玉帝所知必受重罚。小仙受罚不要紧，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牵累无辜生灵代价就太大了。所以，小仙恳请灵均仙君垂怜天下苍生，让凡间返回正轨，诸事合宜。”
　　木灵均一听此事关乎天下苍生，不免紧张起来，连连应承，必定帮忙到底。无裘瞧了他一眼，心里直骂傻子，便对司命发问，势要揭穿他的假面目。
　　“什么是正轨，哪件事出错了？”
　　“咳咳……”司命清了清嗓子，“招仙大会上灵均仙官出手让不该赢得比赛的人赢了，这个不该赢得比赛的人却获得了成为神仙的资格，这不合适。”
　　“照你的意思，就是谁能赢谁能成为神仙你们早就内定了？”无裘看了看木灵均道，“这难道合适吗？”
　　木灵均觉得无裘说得有道理，遂又站到她那一边。
　　“看来二位对省镜有所误会。”司命运起真气，衣服裤子都鼓成了一个球，然后大喝一声，从无数省镜背后又掉落出来无数的菱形镜面，“这些菱镜是省镜的补充，它们两两相对也预示着某人无穷无尽的轮回。但被菱镜选中的人并不固定，这要根据省镜的需要，以及凡人的表现而定。所以，并不是我们内定了谁，而是上古法力借助省镜通过菱镜选中了某人。如果不是灵均仙君的突然出现，那么今天赢得比赛的人一定不是棠本罡。”
　　“说话一套一套的，就是用来唬我们这些读书少的。”无裘生气道。
　　“他讲得有道理。”木灵均又被司命说服了，“你要我帮什么忙呢？”
　　“小仙法力轻微，无法调动宇宙。恳求灵均上仙将凡间的时间往回拨，让一切回归正轨。”
　　“傻子，他就是诓你的。”无裘又站出来，“你要他帮忙，可有什么好处？要知道玉帝要罚也是罚你，他地位这么高，玉帝怎么会罚他？你求人帮忙，总得有点报酬。”
　　木灵均拉住无裘，低声道：“我什么都有啦，还需要什么呢？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要啦。”
　　“你难道不想看你的命运吗？你肯定是省镜啊，看一眼不吃亏啊，不看白不看！”
　　木灵均顿时又觉得无裘说得更吸引他，于是决定去看一看自己的命运。
　　司命没有办法，只好飞升到半空中找寻木灵均的省镜。木灵均的省镜并不难寻，漂浮在最上空。
　　“你们看了之后可不要后悔。”司命说着，将引着两块省镜来到木灵均和无裘身边。
　　二人被省镜里的深邃的幻象吸引住了，各往一边走去。木灵均一脚踏进左边的省镜，一阵清风扑面而来，他看到了伏羲与女娲正在广袤的远古大地上种下一颗种子，物转星移，这颗种子长成了一棵粗壮的大树，这就是建木的来历了。他往前走，旁边的景色便往后退去，时间马不停蹄越来越快，最后一声炸雷突然降落，劈在粗壮的建木枝干上，建木顿时被劈成两半，成了一段空了心的焦木。建木毕竟是远古上神所种，生命力自然旺盛，被雷劈后一万年又长出新枝，时间继续流逝，木灵均却没有心思再往下看了，他对自己的命运不甚在意，因为他从来没有体味过时乖运蹇，也就无从意识到命运对一个人的重要性。他倒是起了闲情逸致，在不周山上游山玩水起来，忘了身在司命宫中。
　　无裘从另一边进入省镜，所见皆是未来景象，但是奇怪的是，这未来里为何完全没有木灵均呢？全是朱悉、棠本罡和曾阿牛三人的身影。她不过是个凡人，脚步慢得很，所见所到之处与现时现地挨得很近，如若要走远一些，得花费上同样的时间才行。她见曾阿牛和朱悉抱在一起，心想：“曾阿牛为人老实，对朱悉又千依百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为何木灵均的未来会出现这般景象。”她想不明白，往回退。
　　司命见无裘出来了，便也走进去将木灵均请出来。木灵均摆了摆手，道：“这里面挺无聊的。”
　　司命笑道：“众人见自己命运的时候大多是雾里看花，不明白是正常的。”
　　无裘说出自己在木灵均的省镜里看到的景象：“你注定和我们有缘。”
　　木灵均问无裘要不要看一看她的。
　　司命面有难色道：“这位姑娘想看一看自己的命运不是不行，只是时间紧迫，还请灵均仙君先帮忙调回凡间的时间，我再慢慢帮这位姑娘找到她的册子。”
　　无裘摆摆手道：“不用了，我们这种韭菜的命运还不是那么回事，我都知道，不用看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帮你吧。”木灵均说着，拈了两个口诀，左右手各运两团灵力，灌注于司命双肩，道，“我且将法力运于你处，要怎么做你自己抉择吧。”
　　司命借着木灵均的法力，转动水晶球，将球高高抛起，一片光怪陆离的光影投射在司命宫的地板和墙壁上。只见刚才所见的人间影像密密麻麻地铺陈在宫内，不过与刚才所见不同的是，人们不再往前走，而是像后退，太阳不再从东边升起来，而是从西边升起来……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与刚才相反。无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只见司命收回法力，水晶球里的影像便静止不动了。
　　“片刻之后，凡间一切就会还原。”司命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连声对木灵均称谢。
　　司命遵守承诺，示下司命宫一众人等找寻“朱悉”的命簿。众人钻进陈旧的书堆里奋力翻找，激起一阵又一阵的尘土，仍然无所获。司命只好运气法力，让省镜和菱镜将所有投射的故事都显形出来。无数大大小小的字迹从省镜和菱镜里滑出来，大的字有如西天如来的头那般大，小的比蚂蚁还小，司命又费力地将那些细小的字体一一放大，但仍然凌乱得很，更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了。司命尴尬一笑，道：“看来这位姑娘真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湮没在人海里很难找到啊。”
　　无裘根本没心思看自己的命运，她那一世的活法她早就过完了，还看什么。她要弄清楚的是朱悉这拒绝被命运安排的一生，到底被天上的神仙给安排了什么样的命运。无裘挪到水晶球旁，看里面正在放映招仙大会棠本罡与符天力比试的场景。她用手指戳中符天力的影像，原本只是为了发泄一下不满，谁知影像里的符天力竟然被她戳得连连后退，茫然环顾左右，然后继续比试。无裘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戳了戳符天力，影像里的符天力真的停了下来，大喝：“谁啊？哪位高人藏在暗处，不防站出来比试！”无裘捂着嘴巴偷乐。没想到水晶球还有这样的功能。她又连戳好几下，把符天力从擂台上戳下来。棠本罡不明就里，对着符天力大喊：“你不比了吗？放弃了吗？”
　　符天力运气真气腾地窜上擂台，放出一个大招。无裘用拇指和食指拈起棠本罡躲过一劫，棠本罡也是满脸疑惑，自己怎么就飞起来了呢。为了尽快解决掉符天力，无裘干脆将他拉起来，远离招仙大会的比赛现场。至于拉到哪里，她也没有概念，看到水晶球上出现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便将他放下来，也是有够远了的吧。这样棠本罡顺理成章地赢得了比赛。
　　无裘偷眼看向周围，发现自己刚才一系列神操作竟然未被发觉，正得意间，司命宫内警铃大作，又有宫人报告：“凡间出现异常！”
　　原来除了每个人的命运有省镜、菱镜和命簿掌管外，司命宫内还有一块巨大的水晶屏幕，用来记录当日凡间所发生的诸项事宜。这样通过点与面的结合、横向与纵向的对比，确保凡间诸事尽在掌控之中。
　　“仙官，符天力又没有拿到冠军，怎么办？”小仙捉住正欲逃走的无裘，“都是她捣的鬼，我刚才就看见她在水晶球前鬼鬼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