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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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自由
徐沐鱼提着外卖在楼下吹了一会儿风，等到外卖袋子的温度降下来，她这才抓着手机走了回去，打开门，换鞋走进客厅，她发现金硕珍架着手机在直播。
你干嘛。
徐沐鱼当然不敢出声，她只能满脸惊讶地朝对方做着询问的口型。
“阿米们，晚上好，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打扰大家。”
徐沐鱼见金硕珍开始说话，便坐在他对面的地毯上，滑开屏幕，点进了他的直播间。网友的评论里除了质问，只剩大篇幅的骂战。徐沐鱼把手机反扣在桌面，她很小心地拆着袋子，偶尔抬头看金硕珍一眼，见他笑着说话，心里越发压抑。
“关于热搜，做几点澄清，第一，我和沈如珍后辈只是前后辈关系，至于大家疯传的牵手照，其实是那天表演舞台的台阶过窄，沈后辈踩空，我顺手拉了她一把，完整版的后台视频我会让工作人员放上官咖。”
“第二，我今天为什么会去医院，因为我奶奶住院了，我和家人一起去看她。”
“第三，网上传的情侣同款照只是巧合，被传的最厉害的黑色衬衫应该很多粉丝都有同款，有的人过于结果论了，不是说穿同样的衣服，就能推断出相爱的证据，最正常的逻辑是，当我们相爱了，大众才能从细枝末节里去观察到一些真实，而且...”金硕珍侧身看了徐沐鱼一眼，发现她趴在茶几上，无聊地用指尖扣着桌面，犹豫了两秒，继续说了下去。
“我女朋友本人也没有这件衣服的同款。”
徐沐鱼瞪圆了眼睛，傻愣在那，但金硕珍过于淡然的表情让她感觉刚刚所闻皆是幻觉。
“之前官咖恶评事件，源于我曾和粉丝站的各位讨论过恋情公布的事宜，虽然大多数人赞同，但有的粉丝不同意，所以我就没有再提过这件事。后来，大多数粉丝渐渐知道了，私下选择了默认祝福，我真的很感激大家。所以关于我自己的私人情感，我决定不再放在公众视线里。但这次的绯闻事件来得极其突然和恶劣，我不得不在这里澄清，对于过度谣传的自媒体及各位记者们，我们公司将会采用法律手段处理，不接受和解。”
“最后，我和女朋友稳定交往中，以后无论出于怎样的发展阶段，我都会给阿米们报备，老伴只是素人，所以请求各位像看待爷爷奶奶黄昏恋一样，普通地看待我们就行。很抱歉给阿米们带来担忧，也真的谢谢大家。”金硕珍对着镜头鞠躬，本来准备再说几句，手机突然报警电量低，自动退出了直播间。
“老伴只是素人”的词条在大众的讨论中，翻山越岭而登顶，相比于之前的紧张局势，阿米们倒是很随意地在底下评论，善意地笑话金硕珍本人的言词。
“上次去清溪川散步，正巧碰到硕珍尼和他女朋友，很搞笑的是，硕珍的背有点儿驼，然后她帮我们拍照的时候，还开了一句玩笑，说，大爷，您身子骨能硬朗一点儿吗？看来叫老伴也是有缘由的。”
“我听电视台的朋友说，女方好像是制作人，性格挺好相处的，师弟团的很多歌她都有参与。”
“不会是大黑公司的吧，那我倒是好奇硕珍欧巴给女朋友的备注是什么，比如大黑公司金硕珍女朋友？”
“同偶遇，之前和老公爬山的时候，碰到过他们，就是女生运动神经一般，最后都是硕珍尼把她一截一截扯上去的。”
“一截一截，好有画面感。”
“我有个朋友，是女方同事，据说女生对硕珍欧巴一见钟情，然后追了他半年。”
“真的吗？有没有详细版本，好好奇啊！”
“我们硕珍欧巴不是一向以难撩闻名嘛，当时女生可热情了，什么写信啊，送花，都是小场面，最夸张的还是她买了一艘舰艇，经常陪硕珍欧巴出海钓鱼，这才把人打动了。”
“不是吧，照你这么说，硕珍尼还不如娶一条鱼回家，可以天天钓，楼上编的过分了。”
或许金硕珍的回家，让徐沐鱼已经有了安心的理由，在食物香味的引导下，她看东西开始变得模糊，直到金硕珍在她身侧的地毯上躺下，拽着她的外套下摆，轻声说。
“小鱼干，我想丧一会儿。”
徐沐鱼闻言一愣，然后把有些发凉的食物推到一侧，面朝天花板地跟着躺下。她把一只手搭在金硕珍的肚子上，头凑近他的侧腰，闭着眼睛回了一字。
“哦。”
金硕珍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入睡了，这几天一直都在怪圈里彷徨，彩排跳舞的时候体力越发跟不上了；奶奶的健康全家人都在忧虑，却无一人有办法真正得到宽慰；公司越来越大，他面见很多新面孔时，总是心生恍惚；和亲戚家的小孩遇见时，面相是善，心里却笑不出来地柔声应付。
“虽然想尽办法给粉丝带来积极正向的东西，但自己其实并不那么开朗。”
“我也恐惧于朝人展示这些，倒不是说，我恐惧真实，而是，当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真正的那个面，你就会开始焦虑，原来保护色下的自我像被绑在十字架上一样示众。”
“而我，不想我的一切都被瓜分。”
微凉的手心，被金硕珍隔着衣物的皮肤烘得温热，徐沐鱼悉悉索索地摸到他的手，抓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好像理解，又好像不理解。”
从第一次见到他，徐沐鱼就了解到对方不是那么开朗的人，但她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大概是在想，她看透了一个人，也没有必要把一个人的一切解剖到明面上。因为一旦放在大众面，人就开始疑惑自己到底是别人口中评价书写的人物，还是自己躺着想偷懒的普通人，这样的前后落差，会让人迷惑，甚至沉淀于痛苦中，矛盾，且永恒。
金硕珍伸手摸了摸她有些炸毛的短发，问了一个他总是在问的问题，而且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发问。
“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
“喜欢我什么？”
“和我个性的差别。”
“我好奇你，想要长久地探索你。”
金硕珍问了两个问句，但这是一个问题，他终是得到了不是永恒的答案，毕竟比起地久天长，他更喜欢此情此景的真实心动。
公司说，暂停她的活动。
如果这是反叛一切为了爱情的结果，那沈如珍可能会开心几分，只是，在这场动荡的闹剧里，她才是被所有人耻笑的自导自演者。沈如珍在心里起了怨怼，她不明白为什么金硕珍要这样不留余地地澄清，明明自己示好对方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送的礼物也没有被拒收，她明明把自己的喜欢坦荡地显露出来，对方却模糊地应对她。
“如珍，你这个快递都要蒙灰了，好几个星期前就堆在这了，你不想要，就扔了吧。”
沈如珍从自己的情绪逃离出来，动了动手，像灵魂归了家。
不能让自己低落太久。
怀着这样自我劝慰的信念，她迫使自己行动地拍了拍纸盒上的灰，用工具刀滑过封口胶，等打开箱子，面上的一张小卡纸，让她心里蒙了尘。
如珍，你好。
我是防弹的经纪人浩范，刚看见你落下的东西，便请人寻了你的地址，自作主张地给你寄过来了。
硕珍说，你是很好的后辈，他会一直以前辈的身份为你应援的，最底下的签名专辑带着防弹全员的祝福，希望你越来越好。
落款时间，是她送完礼物的第二天。
沈如珍拨开卡纸，看见礼物盒上的装饰带子还是她自己捆出来的死结，她终于明白，对方甚至连盒子都没有打开过。
“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啊？”沈如珍脸色晦暗，拉着队长的衣袖，轻声询问。
“有钱吧，听说他女朋友是富家千金，送礼物也挺豪迈的。”队长刷着手机评论，敷衍地回应。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徐沐鱼抱着金硕珍递过来的五束小茉莉，觉得有些玄幻。
“就路过清溪川的时候碰见有人卖花。”
“那你买这么多干嘛？”
“买多了打折，我这叫务实。”
“那你想想，你买这么多是不是就送我一个人？”
“对。”金硕珍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虽然徐沐鱼嘴上吐槽他浪费，但眼睛里的笑意不会骗人，虽然他也懊恼于自己确实买多了花，但这些细枝末节在两人相处中的温馨里被稀释得彻底。
他们各自有工作，所以在短暂的见面后，金硕珍开车把她送到了工作室楼下。徐沐鱼抱着花，在准备下车时，突然回头，把一束小茉莉放在了副驾驶座。
“下次如果买多了，记得送一束给自己。”
金硕珍看着她跑远，淡淡的茉莉花香融生成喜悦，在他眉间扩散。
金硕珍锁好车门，准备离开，掉头开车时，在徐沐鱼工作室楼下的小广场上，他看见一个和母亲年岁相仿，盘发，身穿浅棕色小西装的女人朝女孩走近。
女孩笑靥如花，低头闻着花香，但看见女人的瞬间，表情僵硬成麻木。
她们之间来回拉扯争执，小茉莉花落在地上，散了一地。
“徐沐鱼，你就跟你爸一个样子，像你们这个样子的人，撒谎成性，让人失望透顶。”
“你来这里做什么？”
“跟我回果川。”
“不可能。”
“你看你，哪里像个女生，跟你同龄的人早就结婚有小孩了。”
“我是我，别人的事我又管不了。”
“我听你表哥说了，说你在搞什么音乐，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艺术这种东西，你去做，就是不务正业，你就不能找个人嫁了，在家舒舒服服地生活吗？”
“不能。”徐沐鱼抱紧自己的小茉莉，甩开了母亲的手。
“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我跟你讲，首尔这座城市，人都是些花花肠子，我拜托你姨母帮你找了几个老实的果川人......”
循环，每次交流都被罔顾自己声音的循环。徐沐鱼疲于应对地站在那，麻木地听人说话，直到母亲把自己怀中的小茉莉一把扔在地上时，她没办法沉默地反抗。
“徐秋婷，我不可能回去，你要钱，我每个月可以给你打，除了合理范围内的钱，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
“你能赚几个钱。从小到大，我养你，供你读书的钱，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你要钱，我反而可以给你，家里的房子都是你的，只要你跟我回去。”
“不可能。”徐沐鱼蹲在地上捡自己的小茉莉，强硬拒绝，在徐秋婷一脚踩在散开的小花骨朵上时，她生气到了极点。
“你要怎样才回去，你要是不跟我回去，家里的钱你一分也不要想拿，我每天在这里堵你，让你没办法正常上班。”
“徐秋婷，行啊，你继续，你要是真照你的话做，我就从那下来。”徐沐鱼望向顶楼，用着手指比了一个跳跃的动作，再回头时，看见徐秋婷惊惧的眼神。
“就同你说的一样，我和我爸是一样的人。”
徐沐鱼的父亲在她小学的时候，因和母亲争执，从二楼跳了下去。
他没死，但成了一个瘸子，但正因为这一点，父亲很顺利地就离开了家，留下母亲和她。
但即使这样，徐沐鱼喜欢父亲，憎恶母亲的态度，从来没有因为那个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改变过。
其中缘由，大抵是，她和父亲相处时，可以表达自己的想法，哪怕是阴暗角落的坏心思，也能从父亲温和的笑意里得到谅解。
好吧，她撒谎了，最真实的原因还是——
下大雨的日子，那人不会失约，淌水而来接她回家；在自己嘴馋想吃零食的时候，偷偷买了很多薯片，和她坐在一个荒凉的公交站点，看她吃到打嗝；最有意思的还是暑假的时候，坐在阴凉的大树下，父女俩对着锯好的木头发呆，心里各自想着这次该做点儿什么才会好玩。
父亲务农，是天生的热爱，但他属于田野里的老实性格在知识分子母亲的情怀里，只是一抔撒在光洁脸面上的土，不管如何委屈自我，父亲铸造的木椅，养出的花鸟，只是伴侣口中的不上进，以及命苦至此的无奈抱怨。
父亲一瘸一拐拿着箱子离家时，嘴里一直絮絮叨叨。
“幸好跳了，幸好，幸好。”
他念叨完，回头看了坐在大树下的徐沐鱼，犹豫几秒，还是走了出去。
这是她和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也不知道那句幸好幸好里是否有对女儿的眷念。大人的心思她在那个年纪无法猜测，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要自由，必须得跳出去。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十四章 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