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忠志》鬼尸乐令

94、夜叉

　　“有瓦遮头，孤魂野鬼找不到你。”夜叉的意思已经是很清楚了，让萨麦赶紧躲起来，别帮倒忙添乱。

　　但此时萨麦还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难道刚才真的是鬼上身了？

　　“爱去不去，我不管你了。找美人去。”夜叉无奈的摇摇头，扛着钢叉慢慢走去，又消失在黑雾之中。

　　恶鬼们因为都奔向萨麦，才使得思茉这边没有什么威胁。她静静地听着那些鬼的哀嚎。当手中琵琶弹奏出了第一个音符时，那曾令凡夫俗子一掷千金的嗓音，也再次放声歌唱。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这片荒芜的土地已经多年未见风起，可如今却是狂风大作。一阵阵阴沉的乌云遮挡着天空。整个土地被乌云笼罩。

　　天色已暗，在这一刻，这片原本安静的土地上，却是传来阵阵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音。

　　这些脚步声，一阵急速、一阵急促、一阵沉稳、一阵急速、一阵沉稳。这一连串的脚步声音汇集在一起，发出了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敲击在人的心脏之上，让人不自觉地就紧张起来。

　　鬼哭狼嚎，是因为这些恶鬼的哭嚎就如同狼啸一样，让人听到之后，身体不由得就产生一股凉气。

　　突然，在这个时候，一条黑影正从远方急速飞驰而过。

　　那条黑影是由数个组合起来的，几个鬼影的身形都是比较矮小，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左右的模样。他们的脸上都面无表情，或者说看不见脸。

　　“乱泱泱的，一会功夫蹦出来好几个。”夜叉此时出现在身后，提起钢叉认真了起来：“该干点正事了吧。想什么说什么都先放放。”

　　思茉恢复了一下神智，沉思道：“萨麦呢？”

　　“安置好了。”夜叉吹那钢叉的锃光瓦亮，蹭蹭的风声已具杀气。

　　“左右护法三刻。”思茉眼中认真无比。手指仔细的按压琴弦，调整到最合适的松紧。

　　“乐意效劳。”五股烈焰托天叉再次燃烧。夜叉惯用右手，此时站在思茉左侧，为了不让钢叉火焰影响到思茉特地换到了右边。

　　萨麦在远处观望着，他看不透这些鬼魂的实力。这些鬼魂，不似一般的鬼魂。可他却看不出端倪。

　　\"抓紧时间。\"思茉再不停留，她想去到鬼界，去看看她的师弟，她的夫君到底如何了，那可是自己在世间仅剩的的亲人。铮铮琴声几回响，似千军厉兵秣马，又像主堂之上运筹帷幄。

　　“我好得很，夫人随时可以开始布阵。”夜叉的轻言轻语，却让思茉感觉到放心。捻动法咒，琵琶声起。一座灭鬼大阵，蓄势待发。

　　\"夫人？\"夜叉再次催促。眼前，第一个亡命鬼，已经冲了过来。夜叉看也不看，待那鬼魂接近，单臂舒展，一叉精准的贯穿鬼魂，烟消云散。

　　\"我有一曲，请君静听。\"思茉也是不再犹豫。

　　思茉再次念起咒语，手中的琵琶不断地拨弄，指法玄妙，非凡人不可比拟。一首肝肠断。

　　夜叉静静地听着，不再说话，这曲调很是凄凉，也很是伤感。

　　\"杀了他！杀了他！\"这一群人似乎只会重复着一句话，一个接一个的喊叫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全部响彻。众鬼眼神凶狠，面目狰狞，嘴巴张得极大，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思茉却丝毫不乱，手中琵琶乐声愈发激励。听琴声，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

　　\"夫君...师弟...\"两行泪，万千思绪一闪而过。似乎连风都被这神伤而感动，避开了思茉而行。突然从那弦上冲出几道风刀直冲那鬼怪脑袋，啥时间血流成河。

　　夜叉看着思茉，又看向那些恶鬼。恶毒的咒骂还未停止。夜叉双拳渐渐握紧，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烧。众生皆苦，一群亡命鬼，一个丧夫人。却要咄咄相逼。

　　“杀了他啊...杀了他...”

　　这是恶鬼们的呐喊。似乎是感应到了那份执着与热爱，嫉妒成为了鬼魂们的动力。他们孤独了太久以至于不能再接受别人的善意。更见不得别人的感情。

　　“吵吵闹闹！”夜叉拔出钢叉，这一声不似怒吼反而更像号令。曾经作为鬼界引渡人的沉稳与威压一瞬间就让恶鬼们闭了嘴。

　　这时刚才的恶鬼老妪仍旧吵嚷不停，大吼着叫嚣着：“杀了她！杀了——”

　　夜叉手中钢叉一甩直直地刺向那恶鬼。那鬼被钢叉击中胸口，一声闷哼倒飞出去，撞碎一棵树木后摔在了地上，口吐鲜血面容痛苦，身体抽搐，一会便魂飞魄散。

　　思茉闻声放缓音律，看了眼地上的鬼怪，心中暗叹真是不自量力。

　　恶鬼们再次喊叫着，张牙舞爪朝着思茉攻击。不顾一切的冲撞，誓要将思茉淹没在鬼魂之中。

　　\"都给我，滚！\"夜叉一声低喝，手中钢叉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形的轨迹。那速度之快，似乎已划破了空间，连空气都被切割。

　　那钢叉一扫而过，那一群恶鬼全部灰飞烟灭，拦腰断为两截。一股黑雾从他们的身躯中冒出，一个接一个的魂魄从那黑雾之中逃逸出来，似乎还未死绝。

　　“夫人，凭我夜某一把叉可戳不完啊！”夜叉嘴上抱怨，手上却是越杀越疯。五股烈焰托天叉在夜叉手中宛如一个危险的舞者一般。旋转着飞舞着杀死一个又一个恶鬼。

　　“捂住耳朵。”思茉轻声一句。手中的弹奏却开始慢慢放缓，杀气却开始慢慢凝聚起来。空气中只显得危机四伏。

　　手中琵琶声音，已经愈发激烈，却总是在激将爆发之时归于平静，循环往复，这乐曲竟能将人的好胜之心调动，只求速战速决。

　　一勾手，四根琵琶弦如霹雳威弓般提在掌心。那技法，是西域特有的狂野与野性！才能让琵琶这种文雅的乐器变得如此狂放野性！

　　“聆听吧，这是献你们的镇魂曲！”

　　镇魂曲的音调缓慢而低沉，带着一丝悲哀，又带着一丝神秘，让人不自觉的被吸引，随之陷入到这悲伤的情绪中。

　　\"镇魂曲？\"夜叉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讶。

　　\"什么声音？\"萨麦在远处听得真真切切，这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但又那么清晰！

　　嘈杂的方圆百里，现在却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那段神秘而动听的琵琶声摄人心魄。周遭的鬼魂，纷纷都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适才浮躁的哀嚎也慢慢平息，像是被安抚了一般。

　　思茉手中琵琶弦猛地一拉，一个大型音爆，从琵琶弦中迸射而出，音暴轰隆震荡天地，震慑九霄。适才所有的铺垫，所有的掩藏，所有的变幻，都是为了此刻将这一切尽情释放。那音乐随着空气传播。可所有的恶鬼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这镇魂曲瞬间消灭。几乎没有时间差。

　　\"砰！砰！砰！\"一连串的炸裂声响起，所有的的恶鬼魂魄，被炸得粉碎。而周围的树木房屋却毫发无损，这是专为鬼魂准备的法术。一曲音绝，所有恶鬼都烟消云散。

　　曲终，收琴。思茉整顿衣裳，慢慢站起。怀中的琵琶经历一场弹奏，却仿佛愈发崭新。思茉却是不舍得的摇了摇头，将其幻化为烟，收进了掌心。

　　夜叉这时才放松下来，手中钢叉再次挥舞几轮，最后一甩，精准的又背回背上：“夫人好曲啊，振聋发聩。”

　　远处的萨麦瞪大了双眼，嘴角不住抽动着：　\"这...\"

　　萨麦的脑袋懵了，思茉这么厉害吗，怎么一下子就将这些恶鬼都给杀了。

　　\"小子，怎么又看傻了？\"夜叉对着萨麦招呼着。示意他安全了，赶紧过来。叫了半天叫不动，深感无奈又招呼思茉一通走去。

　　\"你，你，你怎么做到的？\"萨麦不甘地询问，同时急促的跑到思茉面前。

　　思茉看着萨麦的表情，有些疑惑：\"你怎么了，怎么不开心？\"

　　萨麦知道思茉在隐瞒，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下去了。

　　夜叉此时却插话了：“话说回来，这群孤魂野鬼怎么对夫人的敌意会如此大呢？”

　　这时刚才的狂风飞沙已经散去，可剩下的仍旧是那一幅破败的景象和萧索的气息。

　　思茉听了微愣，却支支吾吾的什么话点说不出来：“不清楚啊。”

　　夜叉点了点头，可眼神中却仿佛看不透一样。

　　思茉看向萨麦，却发现萨麦的脸色不太对劲。这孩子有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了。想必是因为自己被冷落一边才闷闷不乐吧。

　　“怎么了萨麦？是刚才的音波影响到你了吗？”思茉关心的问道，萨麦却还是那样的脸色。

　　萨麦攥紧拳头，眼眶微微发红：“我又没帮上忙，我真没用，我真弱。”

　　\"怎么会没用呢？\"思茉看着萨麦，心中却是一疼。这个男人，在生死边缘挣扎，在生命的边缘徘徊，失去了那么多珍贵的东西，却还是怪自己不够强。说着赶紧给夜叉使了个眼色；“你只是不擅长法术而已，你看刚才...”

　　夜叉立马心领神会：“刚才不是差点弹飞我一叉嘛，哎呀人各有长，小伙子不要妄自菲薄了。”

　　思茉见不得小辈哭，赶紧摸摸萨麦的头：“男子汉哭什么哭？不是说要保护我吗？”

　　“哎呀，小孩子要强是好事啊。以后一定有出息。”说着又凑到萨麦身边老练的拍着萨麦的肩膀。

　　这一唱一和又让萨麦不高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是是，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大人了。\"夜叉再次哄骗：“小孩子能那么重感情吗？你看你看见十三王爷的时候。那么认真，我喊都喊不醒你。”

　　\"那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去鬼界吧！\"

　　此时夜叉却漏出了坏笑：“不急嘛，先歇息一晚养足精神不迟。毕竟嘛...这怀苦通往鬼界的通道，只能允许一个人进去啊。”

　　“只能去一个人？”思茉和萨麦都发出了惊讶的质问。

　　\"嗯，是啊，只能去一个人。不然你们当鬼界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啊？要想进去，那是要占用我的位置。你们进去一个，我自己都进不去了。\"夜叉在一边扣着手指甲，有些不耐烦的回答着这个问题，仿佛已经回答过千百遍一样。

　　这时三人默契的陷入了沉默。一旁的风细细地吹过，耳边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萨麦和思茉此时想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事情。可是谁也不想先说出口。而夜叉依旧是无所事事，在那里等待着二人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