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嫣传》至简

2、风云巨变

　　太子党与秦王党之间的纷争愈演愈烈，终是爆发了最后的冲突。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太子与齐王率领精锐之师，由玄武门冲进了太极宫，大门在身后关闭。
　　待再次开启之时，便是昭告天下，太子与齐王谋逆，已被秦王诛杀。
　　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外人难以分辨，但历史的长河奔腾不息，也许后人自有评判。

　　玄武门之乱后，太子与齐王两府上下数百口人几近满门抄斩，仅有长乐郡主李长歌侥幸逃脱，下落不明。
　　一时风云巨变，朝野不安，秦王李世民顺势入主东宫后，欲以仁政稳定人心，可这又岂是一朝一夕之事，路漫漫其修远兮，好在有房玄龄、杜如晦等人悉心辅佐，两人一个善谋，一个善断，相得益彰，堪称李世民左膀右臂。
　　这天，李世民在书房与众人议事，跟随杜如晦前来的皓都等候在外，同时也负责安排警戒事宜。
　　于皓都而言，这本是一个极其寻常的午后，不想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变得有点不同寻常。
　　此时皓都持剑而立，平淡的扫视着四周，一切人与物尽收眼底，仿佛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逃过他的眼睛。
　　倏然，有一道淡粉色的倩影进入视野，正是那刚刚荣升郡主的乐嫣带着一名侍女从远处而来，她手提一个精致的朱漆食盒款款而行，侍女打着一把遮阳的纸伞紧随其侧。
　　他一眼便已看出，郡主虽仍保持着平日端庄娴静的仪态，但步伐中明显带有一丝慌乱，面色也稍显憔悴。
　　至此，皓都心下已然明了，必是为了她那逃亡在外的堂姐李长歌吧，她二人自小一同长大，一个明艳如火，一个柔弱似水，性格天差地别，却偏偏最是感情深厚，谁想造化弄人，逢此变故，让她二人如何自处。
　　此前，风起云涌之际，皓都疲于奔波，但偶尔得暇，总是不禁想起乐嫣，柔弱如她，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如今，尘埃初定，诸事纷杂，弘义宫晋升太子府，虽然自己仍有随时自由出入的权利，但自上次从皇家球场送乐嫣回府后，竟再也无缘得见。
　　皓都暗自思衬之间，淡粉色身影已行至近前，与众人见礼过后，乐嫣朱唇微启，柔柔说道，“乐嫣有事求见阿耶，想在此等候，皓统领可否行个方便”，软糯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胆怯。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皓都说话，记得上次撞见他在府内杀人后，一度寝食难安，还曾偷偷向阿娘告状，不料阿娘却摸着她的头，温柔的说，“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有的事，你不需要懂，不过你可以记住，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乐嫣听的是一头雾水，是阿耶派他杀的人吗，那又为什么呢，心中更加疑惑，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只是，那人那样冰冷，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如今连日来一直没有长歌的消息，十分担心，阿耶又终日忙碌不见身影，难得回府也是在书房处理政事，她这才想着借用送糕点之名前来寻找阿耶。
　　皓都注视着眼前的郡主，她双眼稍显红肿，脸上犹有泪痕，如此这般更像是可爱的小白兔了。虽然不想让她失望，但事与愿违，太子殿下确实公务繁忙，分身乏术。
　　“此刻殿下正在议事，稍晚还要去军机营巡查，怕是无空得见郡主”，出口又是冷清的声音，该死，明明是想安慰一下她的，为何会如此生硬。
　　果然，闻言，小白兔的眼眶更红了，晶莹的泪珠打着旋即将滴落，真是名副其实的小哭包，那委屈又隐忍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他立马就慌了神，想也未想便柔声脱口而出，“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乐嫣闻之一震，他是在和我说话吗，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乐嫣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竟未觉察，适才皓都的语气有何不同，也未曾想，他为何没有端倪的突出此言。
　　对啊，只要长歌未被抓捕，以她的聪明才智，定会在外面过的平安顺遂。今日皓都立于此处，那杜公一定也在书房，他一向杀伐决断，行事严谨，今日若当着他的面向阿耶求情，恐怕会功亏于溃，甚至更陷长歌于险境。来日方长，只要长歌无事，自己有的是时间和阿耶周旋，让他赦免长歌，接她回来。
　　如此一想，乐嫣心下平静了许多，不再似来时的惶恐不安，随即与众人颔首示意，转身带着侍女离去了，欣喜之余，手上的糕点竟都忘了送出。
　　看着她离开时已稍卸重负，皓都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天气似乎更加晴朗了。
　　皓都忆起，很久很久以前，与她初见那日，好像也是现在这样的好天气。

　　很多年前，我有幸被义父收养，义父告诫，要效忠秦王。
　　自此，我便一直在杜府接受训练，训练的日子很苦，自己却甘之如饴。
　　因为，我想要变得更强。
　　有一天，秦王传召，义父临行前，突然向我招手，“皓都，你已初有小成，以后便跟着我在外磨练吧。”
　　这是义父对我的肯定，也是更大的期许。
　　弘义宫气势宏伟，守卫森严，一路走来，想到这就是自己以后要保护的地方，不免有些激动和紧张。
　　行至湖边，看见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坐着一个玲珑剔透的小女娃，她正在逗弄怀里毛茸茸的小白兔。
　　小女娃梳着两个精致的丸子发髻，面容姣好，肤若凝脂，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娇憨的笑容让人不自主的跟着开心。
　　她独自沉浸在一人一兔的世界里，仿佛周遭所有的凡尘琐事都与她无关。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这是我第一次羡慕别人。
　　“她是秦王的掌上明珠，永安县主，也是你以后需要保护的人”，义父见我注视良久，于是出声提醒。
　　真好，以后她的笑颜就由我来守护了。
　　时过境迁，如今，她纯真依旧，自己的双手却早已沾满血腥，只是，初心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