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配角的故事》赵刀

4、第 4 章

　　醉酒的这夜，我梦见自己溺水。

　　然而这水并不阻碍我呼吸，反倒轻柔地托起我，水下昏暗，只有头顶一处有光，有个人正背对着我，就站在那最亮处。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努力往光亮处游去，终于抓住他在水下荡漾的衣袖。

　　那个人转过身来，一只手轻柔地托起我的下颌，另一只手揉捏着我的后颈，冰凉的唇吻在我眼睫上，紧接着是鼻翼……

　　他带着水檀和龙涎香混杂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了我。我从绮梦中可耻地醒来，抹掉唇角那一抹潮湿。梦中的一切都太真实，甚至醒来那一瞬，都还能听到我和那个人唇齿交缠的粘腻水声。

　　此时的我，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情爱。只是万分讶异，自己春梦的对象竟然是个男子。

　　……一定是因为，那个人的长相太过精致艳醴。

　　为了打断自己继续往下胡思乱想，我叫来青萍。果不其然，他伺候着我沐浴更衣，让奶妈给我换了新的床单被褥，全程在我耳边聒噪，登时什么香艳的氛围都散了个干净，我终于有种回归现实的踏实。

　　“少爷，你往后可不能再喝这么猛了！”

　　然而，在青萍唠叨了第三遍这句话之后，我还是没忍住踢了他屁股一脚：“差不多得了啊！”

　　青萍夸张得哎哟一声，我被他挤眉弄眼的模样逗得发笑：“昨晚是你背我回来的？”

　　青萍眼睛锃然一亮，终于逮到了还击的机会：“嗐，少爷，你可是不知道啊，不是奴不背您，您可是挑剔奴身板儿太硌人……”

　　“你就直说大哥背我回来的不就得了。”

　　他见我一眼看破，神情顿时萎靡。

　　我哈哈大笑，头发还没束便往外跑：“走，随我找大哥去！”

　　“得嘞。”青萍想跟着我出来，又一拍脑袋赶忙回屋里一趟，追着我便喊：“少爷，您又不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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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因为昨夜饮了酒，睡得格外沉，这日沐浴了之后我神清气爽，走路带风。

　　“大哥！”

　　谁想，我兴冲冲跨进大哥的院落，却扑了个空。

　　“容妈妈早，我大哥呢？”

　　容妈妈便是我大哥的乳母，她是个哑巴，指了一个方向给我，打手语告诉我，大哥跟朋友去参差亭了。

　　我饥肠辘辘，来时便抱着去大哥那蹭饭的心思，青萍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先我一嘴问：“那儿有备饭吗？”

　　容妈妈忙不迭地点头。

　　她还想跟我俩说什么，然而我这饿死鬼投胎是一刻也等不及，直接转身跑了。

　　若是能把她的话听完，或许我15岁之后的人生，会是截然不同的模样吧。

　　因为参差亭里，不只有我大哥宋靖都，还有那位无上尊荣的，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姓名的艳鬼——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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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昨夜的春梦对象就坐在自己面前这件事，已经够让人无地自容了。

　　而春梦对象一边品茶，一边看着哥哥给自己扎头发这件事，已经不是言语能形容的尴尬和羞耻。

　　我只得埋头苦吃那一碗鸡头米粥，对七皇子含着暧昧笑意的打量佯装不知情。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无论多困多懒怠，都要好好梳头！

　　大哥从小照顾几个弟弟妹妹，这一手束发的功夫不能说炉火纯青，但至少可与青萍比个高低。

　　“殿下见笑了。”大哥借一根银筷替我简单簪好头发，方便我吃喝，方才向七皇子道罪。

　　七皇子摇着折扇，满不在意：“瑜卿不必介怀。只不过本王没想到，瑜卿虽以武学入世，但照顾起人来这份细致，实在让本王刮目相看。”

　　我恨不得整张脸都埋在粥碗里，然而粥已经喝得见了底，大哥顺手给我碗里夹来一块油润酥烂的东坡肉。

　　“臣这弟弟自幼是我一手带大，没忍心规训他的天性，是以放纵了些，失了礼数。”

　　我一口嚼着那块肉，大哥却突然将手按在我颈后。

　　“小七，算起来，你这已是第三次在殿下面前失仪了。”

　　我含着那块香喷喷的肉，顿时坐直身子，不知该嚼还是该咽。

　　谁知七皇子见我这副模样反倒被逗笑了，合了折扇，在对桌笑得前仰后合，全然没有皇家贵胄的那副矜持。不过由于他生得俊美，即使如此放浪大笑，也是美的。

　　我侧目偷觑大哥，害怕他是真的嫌弃我，生我的气。

　　他仿佛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安抚的揉了揉我后颈上的肉。我一口气松懈下来，终于把东坡肉咽下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