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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迷梦 ...

  •   这个冬天的雪下得特别的早。

      明亮的饭厅外是飞扬的雪花,餐桌倚墙而设,家里只有三个人,便将餐桌抵了墙,那面墙上嵌了一个长槽状的玻璃花瓶,里面长年不间断的摆放着花朵,今天母亲将里面竖排了一溜带叶的红白玫瑰。然而正当早餐时间,餐桌上一无所有,本应摆放好的漂亮早餐,还是散乱的原料和半成品在厨房。

      她轻叩着桌面,心里面茫茫然,大脑里面雪片飞舞,断然无法思考运作。厨房中父母已停止争吵,只剩母亲嘤嘤的哭泣。在这个孟冬的清晨,她们一家人,陷身在冰天雪地,玫瑰怒放,却已无人欣赏它们最后的生命力。它们其实已经身首异处而不自知。

      院子里有汽车破雪而来的声音,下一秒已吱嘎一声停在院中。她从窗户懒洋洋的扫了一眼,黢黑的车身在白色的雪地里无声散发着嚣张气焰。她站起身来,走出去。樱花色的棉绒睡衣,一双毛绒绒的兔子拖鞋,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是一副晨起时的装备,就在样闯进零下几度的雪天清晨。她径直走下阶沿,一步步踩着雪走到那个庞然大物面前。梦游般的抬手轻叩车窗。

      她潜意识的知道里面是什么人,然而,却一点恐惧感都没有,在听到父母对话的那瞬间,她或许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已被置之死地,没什么可怕的,没有什么可怕的……

      车窗没有摇下,而是直接打开了车门,她呆滞了一瞬,或者是几十秒,看着车内的情形——她的目光是投向了车内,但是她神思穿到哪了却不可知,因而实际她根本没有将车内的任何信息收入脑中。就在这一瞬或几十妙的呆滞过后,她的身体自作主张,弯下腰,自然的滑坐进了车内,并随手将车门关上。

      双手被包在一片温暖里揉搓,她才回过神来,看清自已将自己陷入困境的事实。车里面共有三人,加上她算是四个。副驾驶座上的一张娃娃脸,转过头将下巴放在座椅上方满带兴味的看着她,犹如她的教授在实验室看小白鼠一样的眼光。

      “你是他女儿?”

      说话的人,正是将自己双手握在掌心的人,她将注意力集中,回复到正常状态,然后唇角外咧,挽一朵笑花在脸上。没想到,这年头,混□□的,都是这般出色的人物。或许她将要去的地方,也并不是那么糟糕。

      “笑什么?嗯!?”

      她的肩膀被揽进那人怀里,她连挣扎的意识也没有一丝,反而感觉这暖暖的胸膛倚着很舒服。看来,她的适应能力很好,就算以后在各种男人的怀中身下,也并不觉得痛苦。

      下巴颌被人轻轻抬起,她睁大看睛仰望着那张脸,薄唇隆鼻,俊眼修眉,一头黑发微卷,没有摩丝的痕迹,但发型却自然有型。现代流氓就是这个样子。她的目光停留在他须痕青青的下巴上,那里有一道疤,虽然已变淡但却无声诉说着当初的狰狞。她的手轻轻的抬起,轻轻的在那道疤上逡巡来回。

      “别去打扰我父母亲,我父亲的欠你们的钱,我来还。那套房子卖价也不过几十万,我家能拿来抵的就那套房子,就算你们把他杀了,他也没法可想。”

      她平静的说,并没有请求的意味,她只是客观的分析,债务人和债权人面前的现实。

      她的手被抓离了别人的下巴,指尖落进温暖的唇齿间。她缩了缩手,她的手指可不是用来给人磨牙的拇指饼干,痒痒麻麻的感觉让她不舒服。但是显然未能如愿,依旧被人捉住,轻啃慢噬。

      “你父亲当了那么多年官,竟然连这区区几百万积蓄都没有?他的宝贝女儿难道和他的钱财比起来,还比不上么?”

      “他不贪污。就算贪了,钱也给那些孤儿寡了。我们家的存折上,还有16万块,这就是所有。”

      她皱眉,父亲一辈子,所作所为求的是什么,他恐怕自己也分不清。他其实只要顾好老婆女儿就没什么奢想了,但却平平稳稳的一路路升官,从乡上到镇上,从镇上到市级,一路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到了退休。当然,其间或有风浪,只她不知而已。她冷眼旁观下来,他其实就是天生的这么点运气,没什么传奇色彩。与其说他是个官,倒更像是个善心的员外郎。只是临老,却铆足力气糊涂了一次,把她本来也应平顺安稳的未来,赔得一干二净。

      “你拿什么来还,据我所知,你不过是才在读研的二十三岁的普通女子。”

      那人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让她有一丝丝的情绪波动。

      “呵,你真是,自古以来,女儿不就是最好的赌资吗?关键时刻卖入青楼便是。你手里头应该不乏酒店之类的地方吧,我可以在那里营业,直到还清债务为止。你没得别的选择,要么花几百万买三具尸体,要么等段时间收回几百万。”

      “我好像真的只能接受你的建议了哟?我先检查一下,你是不是有这项资本。”

      他的手按着她的后脑,他的脸蓦地欺近,她看到他的脸上突的现出阴狠与怒气,唔,这一刻,他的表情才符合他的身份……在唇被堵上之前,她如是想。

      她一直被深彻的绝望所控制,整个人有一种超乎平常的平静,仿佛这种平静犹如万年沼泽,可以悄无声息的吞噬掉任何来势汹汹的侵犯者。

      然而当他微凉的唇压上她的唇瓣,另一只手恶质的隔衣抚上她的胸时,她的大脑猛然起了想要反抗的意念。一只手擒住侵犯胸口的手使劲推离,另一只手试图隔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她的力气,如蚍蜉撼树,未能移动对方分毫,改变劣势。咬紧的牙关,也因唇瓣传来痛感而失声失守,他的舌窜进口中纠缠她的。他竟然咬她!幸而那只覆在左胸上的手滑下去紧搂她的腰,将她更紧的带向怀里。等她转念恶从胆边生欲合齿咬下去时,他却退离了她的唇。

      “果然是桔子味道!”

      她扬起的手被捉住,那张吻她前陡然挂上恶狠狠表情的脸,已然被恶心的志得意满的笑容所占据。他用舌尖轻舔下自己的下唇,似鉴定一样说。

      “如果连我的碰触都受不了,你觉得你可以去陪那些客人吗?真是不自量力!”

      她的眼中升起一阵泪意,说不出是羞耻,恼恨还是伤心。或许这些感情兼而有之。她刚想说自己能,只要不是他就可以时,他却没给她机会。

      “不过,你取悦了我,想想也是,我也没兴趣看到残肢断腿的,我答应,不找你父亲,但你得跟我走,不能再住在你家,按照你说的,你就替父还债吧!”

      听他竟然答应了她的条件,她心底里一根崩紧的弦松下,然而另一种尚不清晰的焦虑又同时生出。此时陡然意识到还有旁人在场,她受辱的场面……用眼睛偷瞄前排,然而不知何时已然被黑天鹅绒的帘子隔成了两个世界。

      “呵!”

      他轻声的哧笑响在耳边,显然是看穿了她的忧虑。

      “那好,我先回去整理下,明天我就去找你。把地址告诉我吧!”

      “明天我会来接你,就在前面那条街口等你,9点钟,准时到,你。”

      她不想跟了争论怎么来去的问题,反正,他也算是周全了,并没有说要到家门口来接她。她伸手推车门,肩膀却被拉住,一件黑色的呢衣披上她身体,她双腿落地,顺手扯下大衣,扔回车内。也不回头,依旧踩着雪往家门而去。她尽量让背挺得更直一点,仿佛只要垮下肩膀,自己就会被白雪覆盖一样。上了阶沿,听得车门被关上,然后如滑翔一般轻声的离去。待她进到客厅再惊恐回头,院子中只剩下车辙印子,证明刚才有不速之客来过。

      屋内的暖气充足,她缩在沙发中瑟瑟发抖,这种颤抖咬住了牙也齿不住,她觉得大地都跟着在她眼前摇晃。厨房中传来父亲不可置信的声音,接着是母亲追问的声音,她听得父亲说,高利贷的竟然不要他急着还钱了,只要他分期还回本金六十万就可以了。父母絮絮叨叨的激动消化着这从天而降的好消息。她扶着扶手,慢慢的上楼回房,假装今天早晨,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好心?!”

      “管他的,就当你平时做的善事老天爷帮忙吧,赶紧想办法把钱还了,把事情了结了。”

      “唉,只有把镇上那套房子卖掉,本来是要给锦儿留学用的……唉,怎么跟她说呀!慢慢想法再挣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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