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直男送给你》秋亦书

6、坐地起价的大奸商

　　余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始终惦记着昨晚的事，吃早点的时候逮住花璃就问：“花璃花璃，你知道昨天是谁带我去医务室的吗？”

　　花璃啃着包子，有些艰难地说道：“知道，是一个高个子男生，我好像看到你跟他走在一起过，叫什么来着我记不太清了。”

　　“叶陌涵？”余晚迟疑地问。

　　花璃喝了口水，迟疑着点点头。

　　余晚有些疑惑，叶陌涵跟她隔着两排，以他那五大三粗的神经，怎么都不像是能及时发现并把她带到医务室去的人。何况，她昨天回来后就坐在他旁边，也没见他主动提起啊，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练齐步的时候，余晚悄悄往叶陌涵那边使了好几个眼色，不仅没能让他有所察觉，反而引起了教官的教育。也只得作罢。教官倒也守信，今天不仅没折腾他们，还特别善解人意，隔一二十分钟就来个自我修整，把九班这帮孩子高兴坏了，在其他班羡慕嫉妒的眼神包围下，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

　　还没嘚瑟多久，下午总教官就让每个连展示正步跟齐步的走法，教官只得让他们加练，把在里面混的几个人揪了出来。九班平时的训练难度并不算大，但因为明天要举行结营仪式，教官变得格外认真，一遍又一遍地纠正动作不规范的地方，开始还拿着喇叭，后来干脆把喇叭甩到一边，直接扯着嗓子喊。

　　他们也没喊累，麻木而又整齐地走着，正准备再来一趟时，教官却挥手让他们停下了。他抹了把汗，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很累吧？我也累，平常我们训练的项目难度比这还要大，不过你们没有一个人抱怨，这点做得还是很不错的，大家先休息一下吧，已经练了很久了。”

　　所有人默默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节省体力。教官见他们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目光深沉地停留在远处。

　　余晚理了理帽子，刚想闭眼眯会儿，就听教官哑声道：“……大家都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上不少，但还是不够。”埋头的人陆续抬起脑袋，“我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之前也多次想过军训结束后是不是该跟你们说点什么，讲讲我在军营的故事，又或者传授一些个人的社会经验……看到你们这样，又觉得不用了，你们现在的状态已经胜过一切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我好像忘了告诉你们，作为我带的第一批学生，希望明天的结营，大家都能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末了，教官又中气十足地喊道：“崽子们都有信心吗？”

　　“有！”众人大喊。

　　教官嘴角轻轻弯了弯，怕被其他教官笑话，拉下帽子挡了挡，笑意却还是四散同他抱了个满怀。

　　最后一天终于到来，吃过早饭后，学生们整齐有序地站在广场上，等了大半天也不见着人来，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总教官只得让他们坐下。

　　接下来全体同学就陷入了等待领导降临的漫长旋涡中，好像每个学校都喜欢这么做，领导们总是会迟来一步，总是会说很多很多无关紧要的话，无关到作为发言人的他们也会转头就忘，而真正能让学生们记住的，也不过是无意间的一个眼神，一个对视，亦或是一朵路过的白云。

　　余晚最终和麻掉的双手一起等来了正步，轮到他们班上场的时候，她还特意留意了下教官的位置。教官也着实会挑，那个角度正好只留了他一双眼睛，至于他整个表情，只能让他们自己领会了。

　　领头的人安静等待着义勇军进行曲的拍子，找准后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跟着动了起来，按照练习的那样，一步一步毫无差错地走着。在经过领导面前时，余晚很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正式得跟她的步伐一样。

　　那段路不算很长，她却觉得这一刻全世界的目光都凝固在她身上，而脑子里的想法也只是走得标准一些，再标准一些。

　　等回到先前站的位置上时，教官已经不在看台上了，其余人也注意到了，一群人探头探脑，试图把消失的教官挖出来。

　　旁边站着的教官笑话道：“小李不是在你们队伍后面吗，这一个个的，跟做贼似的。”

　　余晚离得远了，并没听到那位教官的话，见前排的同学向后张望，也跟着往后望去，冷不防看到了叶陌涵。他微垂着眼，与张望的众人格格不入，光在他脸上打出一层很好看的阴影，某一刻仿佛是一个误入人间的精灵，失神的时候察觉有人敲了她一下，下一刻，花璃的声音传来：“脑袋拧过来，一会儿被发现了，教官估计要找你谈话了。”

　　余晚乖乖照做，等仪式彻底结束后，教官才跟他们说上话。他站在车前帮他们抬箱子，时不时提醒他们注意脚下，众人依依不舍地看着他，有几个大胆的问道：“教官，你看，我们今天的表现达标了吗？”

　　教官点头，并没多看他们，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

　　有几个泪点低的女生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怕教官看见，赶紧往车上跑，上去后立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跑是跑走了，心里却跟堵了个太阳系一样。

　　所有人坐好后，大多趴着窗户望着教官依依不舍状，就在他们以为挥手道别的一刻终于要到来时，教官迎着众人的目光，镇定地……上车了。

　　他坐在司机附近，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奇怪地问道：“怎么一个个都苦着脸，一副要哭的样子？”他压低帽檐，松口道：“今天不限制你们，想唱歌就使劲唱吧，看你们憋得也挺辛苦的。”

　　大家一愣，这才明白过来教官是要跟他们一同回校的，顿时乐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不少。某个嗓音嘹亮的同学开头，其余会唱的、不会唱的都跟着哼了起来，余晚唱得起劲，见一旁的叶陌涵闷不做声，拿胳膊肘捅了捅。

　　他扭头问道：“干嘛？”

　　“开开嗓呗。”她抽空回了句。

　　他冷静直视她：“故意的？”

　　“啊？”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应道：“哦我忘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惊奇地说：“难得见你还有反省的时候。”

　　“心情好嘛，”她笑，“这么多天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我不敲锣打鼓庆祝就算低调了。再说了，也很少见教官笑得这么开心，肯定得好好放松放松啊。”

　　他看过去，见那平日五大三粗的教官嘴巴轻动，竟是在跟着歌曲轻哼，不由得也笑了笑。

　　回家的心情总是迫切的，连带着旅途也漫长了不少。余晚一向是很讨厌这个时刻的，路长得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宁愿睡觉也不愿醒着，可今天却不同，哪怕她再怎么希望路长到天边，时光依旧溜得飞快，梦还未彻底结束，现实已先一步抵达，连叫醒她的时间都没留下。

　　到校后，各教官把各班同学护送回去后，就没了踪影。李教官更是匆忙，连一个字都没给，就小跑步出去了，剩下一屋子人跟鸭子似的叽喳个不停，开空调的开空调，唠嗑的唠嗑，收拾箱子的收拾箱子，偷摸摸观察教官去向的偷摸摸。等老夏慢悠悠踱步进来时，场面已混乱到不可收拾了。

　　他深深皱眉，响彻云霄地吼了一声：“给我安静！”

　　底下的脑袋齐齐一愣，坐在座位上的挺直了腰杆，不在座位上的傻站在原地，老夏对目前的情况还是有些满意的，他朝那些傻站的家伙们挑眉问道：“是准备来八抬大轿给你们抬回去吗？”

　　那几个齐齐摇头，赶紧冲刺，恨不得离这个魔鬼越远越好。

　　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时，已经接近一点了。余晚翻了翻包，里面屯着的零食早没了，她现在只觉得头晕眼花，渡了军训这一劫，却难逃老夏的五指山，人生啊人生，真是一言难尽。

　　老夏看着眼前这一群拖了层皮的学生们，看了眼表，便让他们各回各家了。他这一遭也没干什么事实，跟教官做了个简短的交接仪式后，就来了教室。本以为教官会向他嘱咐什么的，谁知只留下“孩子们很乖”这一句话，他一瞬间还以为教官这是夸的其他班，毕竟这下面跟鬼魂野鬼似的，怎么都跟乖字划不上等号。

　　这个时候的太阳还很毒，余晚拖着箱子，汗如雨下，好在军训已经习惯站在太阳底下了，晒倒不算特别晒，但速度却依旧是慢。反观叶陌涵，背个大包，肩膀上挎了个被她强行放上去的小包，走得虎虎生风，看他这着急的小步伐，看样子是饿坏了。

　　眼见着两人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增长，她顾不上再感慨他一两句，急忙跟了上去。

　　她到家的时候，抱着西瓜吹着风扇吃得正欢的袁俪吓了一跳，余晚赶紧把行李一丢跑向她，她刚想说哪里来了个非洲孩子，发现手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你这是跑去当了个野人 ？”袁俪摇摇头，转身去收拾丢在一旁的箱子，却没见到书包，问道：“你包呢？别告诉我丢了，我不想听。”

　　余晚抬头，口齿不清：“叶……叶木喊那里，他呆回家去了，我一会儿气。”

　　“那正好，一会把西瓜带几块去，我今天一早去菜场挑的，比超市的新鲜。”袁俪把衣服一件件挑出来，又凑近闻了闻，惊奇道：“你竟然还洗衣服了？”

　　“你也不想想我都多大了，只把刚开始穿的那件衣服洗了，其他时间都穿着迷彩呢，早知道有衣服我就不带这么多了，”余晚进卫生间洗了手，“我现在有点饿，我随便吃点，等会再去喊叶陌涵。”

　　袁俪应下来，进了厨房，又想起什么，探了个脑袋说：“你先洗个澡吧，我看你衣服都汗湿了，没见过谁家丫头这么脏的。”

　　余晚哼了一声，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饭已经做好，普通蛋炒饭，却是她的最爱，拿袁俪的手机给叶陌涵打了个电话，他家果然没人，俩人没聊几句就挂了，等她头发吹干时，他已经上来了。

　　“还挺速度。”余晚拿了杯果汁给他，估计他也是刚洗完澡，还能闻到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手里还提着她的包，顺手放到沙发上了。

　　她到厨房又盛了碗饭出来，不忘说道：“随便吃点吧，晚上再好好吃点。”

　　站在一盘的袁俪一脸惊奇，耐着性子等他们吃完饭，趁着余晚回房间收拾的功夫，压低声音问道：“小叶你跟我说说，这丫头是不是被你们教官或者班主任训了，怎么一回来就这么懂事了？”

　　“没有，她估计是一时鬼迷……幡然醒悟了。”叶陌涵及时止住，见到袁俪认真的神情，想了想说道：“没事的阿姨，兴许几天新鲜劲儿过了就又回到之前那副样子了。”

　　袁俪感慨道:“……转变也太大了，都知道帮你盛饭了，以后多军训才好。”

　　叶陌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还是算了吧，我更接受不了现在的她。”

　　袁俪说了会儿话便去洗碗了，叶陌涵瞅准时机，叫住了准备补觉的余晚，直入主题：“下周二的摸底考试，你准备了吗？”

　　余晚打哈欠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转而去揉揉耳朵：“什么底？什么式？”

　　叶陌涵撇了她一眼：“那没事儿了，你好好睡吧。”

　　说完便迈着长腿往外走，刚转身胳膊就被人拽住，不出意料看到余晚杀猪似的脸。

　　“把资料借我看看，我的被我偷偷卖了。”她说得简单明了，丝毫没有拜托人应有的态度。

　　叶陌涵掏掏耳朵，问道：“什么料？什么卖？”

　　“卖书钱分你五分之一，把你资料给我看看，顺带告诉我重点，”她语速极快，生怕被袁俪听了只言片语，“最多五分之二啊，切记别在我妈跟前说，被她知道了得捶死我。”

　　他转头拉钩：“那就五分之二，资料一会儿给你。”

　　趁他转身的功夫，她咬牙低声道：“奸商！”

　　他右眼皮跳了两下，微微蹙眉回头看了眼，就见余某一脸堆笑地看着他，他也咧牙笑道：“笑得不好看是要加价到五分之三的。”

　　“欺人太甚！”

　　一个枕头直直砸到他过分灿烂的脸上，余晚把门关上，气呼呼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