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池中月》寻游

15、警报？

　　樊海明夫妇又启程飞罗马去了，送他们去机场的那天，樊嘉川才出现。

　　那天是国庆假期的第二天，池璟送这对继续云游世界的夫妇坐出租车去机场，下车时她帮他们提了一个行李箱。

　　意外的是，樊嘉川一早就在机场等着了，见到自家父母，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接过池璟手中的行李。
　　柳玥见他闷声不吭的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璟，你快要高考了，一日三餐方不方便呀？学校食堂吃不好，让樊嘉川在家给你做饭好不好？”
　　池璟自然不能答应：“我在学校吃得很好呀，食堂很丰盛的！嘉川哥工作忙，有时候自己都顾不上吃饭呢。不用担心我。”
　　“好吧，那你有什么事，就跟樊嘉川说，或者直接给我们打电话。好好照顾自己，你太瘦了。”
　　“嗯嗯，知道的。”

　　这些话，从二人回国见到池璟第一面就一直在翻来覆去地说，生怕她吃不好穿不暖，受了委屈憋心里。
　　但是池璟一点也不觉得烦。
　　他们关心她，爱护她，她多幸福呀。

　　说到这，柳玥才正眼瞧了她的大儿子一眼。
　　“你，天天忙工作忙恋爱，你这弟弟妹妹都不要了？有个大家长的样子，多关心照顾弟弟妹妹。小舟一个人在海城比赛，也不知道住不住得惯。”

　　樊嘉川心想，樊嘉舟那个小子哪需要他照顾？再说，他可不是一个人，他有教练有队友。池璟就更不需要他照顾了，反而还天天把他的亲弟弟照顾得妥妥当当。

　　樊嘉川含糊地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樊海明把行李箱接到自己手里，揽着妻子的肩。“妈妈让你多关心弟弟妹妹，但也不是不让你忙工作忙恋爱。你那个女朋友，戏演得不错。”
　　樊嘉川微愣，只听樊海明继续说：“《如意》？是叫这个名字吧？你妈最近在追这部戏。”

　　柳玥不满地瞪着他，手上用力掐了一下男人搭在她肩上的手。
　　樊海明视若无睹，笑眯眯地拍拍樊嘉川的肩膀，又慈爱地揉揉池璟的发顶。“下次回来，小璟应该就是个大学生了。叔叔先提前祝你，梦想成真，得偿所愿。”

　　池璟乖巧地笑道：“谢谢叔叔，我会加油的。”

　　告别了樊海明夫妇，樊嘉川若有所思。池璟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示意他回神。
　　樊嘉川：“小璟，你是不是跟他们说了什么？”
　　“没有呀。”
　　“那他们怎么……忽然开始看许诺的戏了？”

　　池璟轻笑，还没说什么，就见樊嘉川眼神直直锁定她身后的方向。
　　她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许诺。

　　许诺把自己蒙得很严实，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宽大的口罩遮住了半边脸，鼻子上架着一副大大的墨镜。
　　全副武装。

　　她没见过许诺几次，那极有辨识度的一头卷发也被高高束起，压在了帽子下面。
　　她之所以笃定这个人是许诺，是因为能这样吸引樊嘉川眼睛的，只有她。

　　哦，还因为许诺背后悠悠走来的男人。
　　他漫不经心地迈着长腿，一手插在长款风衣的兜里，里面的衬衫被整整齐齐扎进了裤腰，显得身材比例更为修长。

　　他另一只手里拖着一只黑色的行李箱。

　　许晏看着这对兄妹，没有表现出意外之色。
　　他也毫不意外地看到樊嘉川径直走向了许诺，像是有一肚子话要说。

　　紧接着，他又看到樊嘉川身边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弯弯的，冲着他笑，小跑着来到他面前。

　　她跑过来的时候，小手一摆一摆的，马尾随着身体的动作上下起伏，在她脑后晃啊晃。站定之后，因为惯性，马尾还在以微小的幅度晃动。
　　额前碎发散乱，变成了三七分。

　　小姑娘眼眸水汪汪的，嘴边挂着笑，轻声轻语，说话总是那样柔顺乖巧。
　　“许晏哥，你怎么在这里？”

　　仰头唤他许晏哥的样子，也乖得不行。

　　许晏稳了稳神，示意了一下行李，“出差。”

　　池璟瞄了一眼许诺的方向，樊嘉川按着她的肩膀，两人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
　　“许诺姐也出差？”
　　“她来找樊嘉川。碰巧顺路，就一起来了。”许晏解释完，又注意到池璟的称呼。

　　许诺姐？
　　姐？
　　许诺按辈分来说是他的姑姑，小姑娘管许诺叫许诺姐，倒是比他还高了一辈了？
　　许晏很无奈。

　　池璟看那对情侣从剑拔弩张的对峙到紧密相拥的亲密，没有分开的意思。
　　她有些尴尬，不再看他们，只好继续跟许晏搭话。

　　“出差多久呀？”
　　“三五天。”
　　“哦。去哪里呀？”
　　“海城。”
　　池璟一听，更起劲了，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你是要去给别人看病吗？”
　　“一个专家讨论会。”

　　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简短不多余。池璟讪讪地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聒噪，有点招人烦。
　　小姑娘闭了嘴不再发问，低头看自己的鞋。小脑袋垂着，他只能看到她脑后的马尾，束着辫子的头绳上还有一颗樱桃状的装饰物。

　　他不禁想起在甜品店里，她捏着叉子，送到他面前一颗樱桃。
　　也是这么鲜艳红润。

　　她好像总是特别爱低头看自己的鞋，自己跟自己玩似的。
　　许晏嘴角沁了几分轻快的笑意：“不问了？”

　　她一听，更觉得窘迫，也没抬头，轻轻摇了摇脑袋，马尾辫扫过她白皙的脖颈，也晃动了几下。
　　许晏顺着她的动作，视线落在她的后颈。几根碎发落在白腻腻的皮肤上，似乎还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然后他做了一个极为幼稚的举动。
　　伸出手指，撩了一下她的发尾。

　　池璟感到脖颈一凉，她的发辫被撩起一瞬，又随着重力下垂，扫到后颈上。
　　他的手都没有碰到她一寸肌肤，仅仅是碰了一下头发，可是池璟却感到血液都汇集到了耳朵。

　　有点痒，有点烫。
　　不仅烫。她想，还一定很红。

　　许晏几乎是瞬间回过神。
　　女孩的发尾带着皮肤的温度，发丝顺滑地从他手指划过。
　　收回手指，虚握成拳，紧了紧手心。

　　人跟你才认识多久？动手动脚的，做个人吧许晏。
　　他在心里狠狠自我唾弃一番。

　　樊嘉川还在跟许诺诉衷肠。
　　其实许诺这个时候来机场，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意，但是见了樊嘉川，她又难免摆些架子。就这么听樊嘉川跟她絮絮叨叨，还说了樊爸夸她戏好，樊妈在追她的戏的事儿。
　　不管是真是假，她的心情都明朗了起来。

　　男人是他选的，况且他的父母也不是多么不近人情。她不会因为他妈妈对她职业的偏见，就轻易放弃自己的爱情。
　　偏见，是用来打破的。她有这个自信。

　　见她笑了，樊嘉川也舒了一口气。两人腻腻歪歪一阵子，才想起来还有其他人。
　　许诺：“你怎么还没走？不是出差吗？”
　　许晏：“……”
　　这个女人翻脸的速度要不要这么快。

　　“这就走。”许晏扶着自己的箱子，从他们中间走过去。
　　池璟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这两人没有一点不舍的意思，反而还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对许晏的去留毫不关心。

　　她急忙上前几步送他“许晏哥，一路顺风。”
　　许晏的步子一顿，侧身，对她点点头。走了几步，又转过来。
　　“你要不要带东西？”
　　“什么？”
　　“海城，好像有什么特产，挺有名的。”他想起了同事知道他们要去海城出差，纷纷拜托同去出差的单飞给他们带特产。

　　至于为什么都去拜托单飞而不是许晏。
　　这种注定得不到结果还会接收一张冷漠脸的事情，同事们很自觉地不会去做。

　　许诺听他说要带特产，吃惊地看着他。
　　一向懒得要死又嫌麻烦的许晏，竟然也会给别人带特产？

　　“不用了。”池璟笑着摇摇头。
　　因为很快，她也要启程去那边。

　　许晏没在意她的话，但是他分明看到了她眼里的光亮。
　　嗯，那就带几盒回来吧。

　　“我要！”许诺举手，“我也要！”
　　许晏看都没看她，转身潇洒地走了。

　　许诺：……
　　大侄子都二十六了怎么还这么叛逆？

　　许晏没走出几步，又被人喊住了。
　　单飞的大嗓门贯穿整个候机室，引来众人侧目。

　　许晏眉毛一抖，认命地叹气，眼见着单飞一边喊着“许医生”一边向他跑过来。

　　许诺见有外人，立刻警惕地拉上口罩，扯着樊嘉川趁他们过来之前溜了。

　　单飞半带责怪地说道：“许医生，原来你已经到机场了呀。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走了，也不叫我们，说好的一起！”
　　许晏：……谁跟你们说好的一起。
　　再说，他是和许诺一起过来的，能让单飞跟他一起么。
　　单飞可没少看许诺的电视剧。

　　“对呀，许医生，都是一个航班，你也不等等我们。”
　　单飞身后，另一个同事杨思雨也踩着高跟款款走来。

　　池璟很难不注意到她。
　　她身材高挑，紧身的连衣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线条，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只是一眨眼，就满满的妩媚风情。
　　话语间，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或嗔或怪。

　　杨思雨嫣红的唇轻启，视线就没从许晏身上离开过。
　　“许医生，酒店你订了吗？”
　　“没。”
　　杨思雨眼睛一亮，“那不如，去我们订的那家吧？大家一起，有个照应。”
　　许晏没点头也没拒绝，只淡淡应道：“再说吧。”

　　池璟默默抠指甲，心里头有点闷。
　　她不知道和许晏一起出差的还有这么个美艳的同事。

　　而这时，单飞才注意到了一直默默站在一边没什么存在感的池璟。
　　“这是？”
　　池璟没想到他忽然问自己，一时不知道怎么介绍才好。

　　还是许晏出声道：“妹妹。”

　　“咦？许医生还有妹妹呀？好可爱的小姑娘，在读高中吗？”杨思雨突如其来的热络让池璟不太适应，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单飞还想问些什么，视线一转，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怎么有点像樊医生？”
　　他们和樊嘉川不是一个科室，但是樊嘉川是医院的明星人物，又有几个不认识？

　　只是因为不熟，他也不敢确定这就是樊嘉川。
　　许晏打断他的思考，沉声道：“走了。”

　　是对单飞说的，也是对池璟说的。
　　池璟跟他挥挥手，“再见。”
　　“你等等。”他低着头说，单手敲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

　　然后靠近她几分，微微俯身，轻声说：“给樊嘉川发了消息，他还没走，在外面等你。你跟他一起回，自己回去不安全。”
　　他声音刻意压低了，撩得池璟耳朵痒，心里暖。她又弯了眉眼，声音温软：“好呀。”

　　他这才放心地走了。
　　“哎哎哎，等等我呀！”
　　单飞提着行李跟上许晏，杨思雨也友好地跟池璟挥手，转身跟上那两人，并加快了脚步和许晏并排走，似乎还试图挽上他的小臂。

　　许晏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空着的那只手刚好抬起，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又放回去。
　　杨思雨再次试图碰到他的胳膊，许晏直接微微侧身避开了触碰。

　　她精致的脸上一直保持着的微笑立刻出现了裂痕。
　　单飞一向精神大条，没注意到两人的一来一往，还笑呵呵地勾上许晏的肩，跟他有说有笑。
　　许晏瞥了一眼他的手，“拿掉。”

　　单飞也不尴尬，大大方方把手收回。“行行行，知道我们许医生有洁癖，小的不碰您了。”
　　杨思雨看在眼里，脸上又生出几分喜色。

　　原来他不是只对她这样。他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并不是单单针对她。

　　池璟久久未动，杨思雨的频频靠近被她尽收眼底。
　　她站在原地，忍不住攥紧了拳，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什么滋味。

　　不舒服，很不舒服。
　　那个漂亮的女医生，很明显对许晏有不良企图啊！

　　池璟不知怎么，脑海里拉响了警报。
　　一股强烈的冲动直直地涌上心口，快要喷薄而出。

　　正好林湾湾打来了电话，问她收拾好行李没有。
　　他们买的十月三号早晨的车票。
　　池璟眼睛盯着许晏离开的方向，那里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她说：“我们改签吧。”
　　林湾湾没反应过来：“改哪天？”
　　“今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