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曜似锦》Ⅶ溟陌

21、chapter20 情债

　　缓缓睁开墨紫色的眼，有些不适应的眯起了眼睛。
　　慢慢地看了看周围。随即，他睁大了眼睛……
　　那个身着白衣跌坐在地上的少女，那个嘴角犹有猩红液体的美丽少女，那个浑身散发着戾气的少女……
　　是他的小宸吗？是那个美丽尊贵，浅笑盈盈的小宸吗？
　　“小宸……”他有些费力的唤道。
　　梓宸慢慢地看向他，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丝毫不减王者之气……
　　这样美好的少年，她怎么能毁了他？！
　　她怎么忍心呢？！
　　她又岂会亲手毁了他的梦想？
　　她从地上站起身，笑道：“哥哥，你终于醒了……”
　　终于？他睡了很久吗？
　　“很久啊，比小宸还能睡呢！”梓宸微笑着答。
　　精市看了一眼她的笑容，道：“小宸，到这里来。”
　　“嗯？”
　　“到哥哥这里来。”
　　乖乖地走过去，任精市抱着自己，梓宸看着哥哥，精市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替她擦拭嘴角的血：“小宸你这样，哥哥即使走也不安心。”
　　梓宸看了他一眼，红色的眼眸在迷离的月夜中显得十分朦胧，似氤氲着妖娆的雾气一般：“哥哥，因为你的病，你的身体暂时不适合打网球。”
　　精市一怔，梓宸伸手，握住他的。
　　“哥哥，我们不要参加全国大赛。好不好？”梓宸淡淡地开口。黑暗中，她红色的重瞳突然明亮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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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精市都没有说话，只是，深沉的夜雾衬得他墨紫色的眼眸越发深邃迷人。
　　“小宸，我是部长……”
　　“我懂了，哥哥。那小宸退一步，哥哥不去参加地区赛好不好？哥哥暂时在医院休息，地区赛的事情交给真田好不好？哥哥安心休养，等全国大赛开始了，哥哥的身体就好了，那时候我们去参加全国大赛好不好？”她自顾自地说着话，精市有种她在蛊惑小孩子的感觉……
　　精市依旧不语，他看着梓宸，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她！
　　“哥哥，答应我好不好？只要你答应，小宸什么事情都依你。”梓宸盯着他。
　　他也只是看着她，见他如此，梓宸淡淡地移开视线。
　　她红色的重瞳中雾气消散，归于一片死寂。
　　“我真希望你们在我两岁的时候就放弃我。”梓宸站起身背对着精市，她的声音清冷而淡漠，“而现在，是我欠你们的。”
　　精市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的背影，却意外的发觉她的背影在暗夜显得萧索孤单。
　　几个月以后，当精市知道所有的事情时，他多么希望能够回到这天晚上，拉住梓宸的手告诉她，他不要参加全国大赛，他只要她能够平安。
　　但是，他毕竟没有预知未来的实力……
　　梓宸走出病房的门，她看了一眼蜷缩在一角的玄狐，温柔的抱起它。拿出电话：“你好，我是梓宸。母亲吗？哥哥醒了。不了，我还有事，今天在公寓睡。”
　　她挂了电话，抱着梓漓，离开……
　　经过身后的长廊，留下一地的寂寥……

　　将梓漓送回家，梓宸一个人走在繁华的东京街头。
　　她已经累到没有力气开车了……
　　东京的繁华莫过于此，它喧嚣而浮躁的暗夜气息，能够淹没失意之人的愁绪，让旁人完全无法察觉。
　　锦绣酒窖，似乎也是这样呢……
　　推开门，走进酒吧。梓宸微垂眼帘，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对着调酒师做了一个手势，那位调酒师显然一怔。
　　新来的吗？梓宸弯弯唇角，幽暗的灯光下，她的笑容竟有几分魅惑。
　　她走到台上，对着乐队的鼓手说了几句话，那位鼓手立刻面露欣喜之色，起身将鼓槌递给她，她笑着坐下。
　　熟稔的敲击起来，速度之快到没有人能看清她的手舞动的样子……
　　好快的鼓点声……
　　酒吧的人，渐渐停下动作。繁杂的鼓点声居然毫无节奏！
　　这么难听的声音，居然也敢登台？！
　　众人愤怒了！
　　酒吧经理终于被这声音震怒了，他急忙跑了出来。却和众人一样正在原地……
　　台上，一个白衣少女敲着鼓，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也无法影响她绝美的容颜，特别是那一双奇特的红色眼眸，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与睿智，在这样的暗夜，即使是月亮女神狄安娜亲临，或许还不及此女的三分。
　　“谁是经理？”那个少女出声。
　　很少见一个美丽的少女的声音是这般冷漠的沉稳。
　　经理有些诧异：“我就是经理。这位小姐，你不是我们酒吧的人，是不可在这里敲鼓的。”
　　“呵呵，果然是新开的酒吧呢……”少女冷笑，“我是你们老板的姐姐。”
　　自她回到日本，梓漓便将她名下的很多店面转为了国际连锁。而东京的锦绣酒窖很显然是最近才开的。因为，刚刚她做的手势，居然没有一个人看懂。
　　经理大惊：“您是……”
　　少女跳下舞台，走到经理面前，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淡淡地开口：“Chen.”
　　经理立刻鞠躬道：“未能认出小姐，对不起。”
　　“呵呵，没关系……”眼见少女如此大度，经理连忙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少女的声音道，“从现在起，整个酒吧的所有职员全部解雇。当然也包括你这个经理了。”
　　经过那个还在发愣的经理身边，她往他手中递了一个东西道：“这张纸，上面的数字，就当是你们的工资好了。”
　　她看了一眼正在原地的众人道：“所有酒吧的职员，立刻离开。”
　　有好奇之人偷看了一眼经理手中的东西，吓得立刻缩回了头。
　　身边的朋友问道：“那是什么？”
　　“一张一亿的支票。”那人道。
　　“切！我还以为这个女孩多有钱呢！这么拽！”有人不屑道。
　　“那是一张一亿的美元支票。”那人补充道。
　　“什么？！”众人不禁瞪大了眼睛。
　　梓宸转身道：“各位，本店今日暂时休业。门在那里。”
　　原本有人不乐意看到梓宸这般拽的模样，想闹点事再走，但碍于她的气质和财力也只得作罢，主人都在赶人了，寻欢作乐的人也只好另找酒吧了……
　　见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梓宸走到吧台，开始调酒。
　　漂亮的手，精致的酒杯，纷乱的在空中旋舞……
　　突然，梓宸淡淡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暗影，“你是中学生，进酒吧可以吗？”
　　不二淡淡一笑，茶黄色的短发被幽暗的灯光踱出一种神秘的基调，向来浅笑微眯的眼此时凛冽的睁开，冰蓝色的眼眸张扬而美丽。
　　“今天下午，地区预赛开始了。”不二开口。
　　梓宸握紧了酒杯，脸色一如往昔：“所以呢？”
　　不二又道：“越前的眼睛受伤了。”
　　“啪！”酒杯重重地落地碎成细琐的晶片。
　　不二淡淡地挑眉。
　　梓宸拿出手机，打了电话：“你好，我是梓宸。”
　　“哈哈哈，小宸啊！怎么想我这个老头子了吗？”南次郎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玩世不恭。
　　“龙马呢？他怎么了？眼睛伤的严不严重？”听出梓宸冷漠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焦虑，不二浅浅一笑。
　　“他就是一个青少年，打场比赛还伤了眼睛。”南次郎有些好笑的嘲讽。
　　“臭老头！我告诉你，你少这样漫不经心！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哭都没地哭！”梓宸有些生气了。
　　“小宸！你应该明白他是一个网球选手！受伤是很平常的事情！”南次郎理智的说。
　　梓宸一怔，却转瞬平静地说：“可我不希望，他因为受伤或者生病而放弃自己的网球梦想。”
　　“小宸，你错了。这与你无关。身为一个网球选手，他必须自己爱护身体，若他连好身体这个本钱都没有的话，那么从一开始，网球于他而言便是一盘已输的棋局。”
　　“但，既然我是医生，那么我就必须让这些人具有这样的本钱。”梓宸执着的说。
　　“小宸，你有私心。”这个时候南次郎若还什么都听不出来，那他和梓宸就白在一起生活了三年。
　　梓宸的笑容一滞：“对不起。”
　　南次郎沉稳地说：“没关系，你只是累了。你现在在那里？”
　　“锦绣酒窖。”
　　“你在东京吗？我来接你。”南次郎说。
　　“不……”
　　“阿姊，到我家来。”龙马的声音。
　　“我……”梓宸想拒绝。
　　龙马突然说了一句：“我受伤了。”声音中似乎还透着些委屈。
　　梓宸淡淡笑了，这是她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露出的第一个会心的笑。
　　“好，可能会晚点。不要等我，你还是孩子，早点睡。要多休息。不能太累了。”梓宸细致地叮嘱。
　　“恩。”
　　收了线，见不二看着自己，梓宸又笑了：“怎么会带着摄影机？”
　　“东京的夜色是变幻无穷的。今日刚刚打完比赛，想出来放松一下心情。”不二看了一眼梓宸手中的酒杯，道：“我现在是客人哦。”
　　梓宸笑了笑，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他。
　　不二笑了笑，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便见梓宸怔怔的看着自己，他有些疑惑：“怎么？”
　　“那是我试调的酒。我自己连味道都没有尝过。”梓宸解释道。
　　“……所以呢？”不二笑着问。
　　“没什么。”梓宸这么一说，见不二轻松的一笑，她玩性大起，“不过，若是闹肚子可别怨我。”
　　不二一怔，他确实没有想到梓宸会这么说。
　　“呵呵呵，青学的天才，没想到也会有这般有趣的表情。你这天才，真真是名不符实。”梓宸打趣道。
　　“为什么？”不二问。他是问她为什么要让自己试喝那种新调制的酒。
　　“因为，我很喜欢看别人痛苦的样子啊。”梓宸答得理所应当。
　　不二看着眼前这个肆意浅笑的少女，实在觉得有趣，她的笑容美到天下的花儿都会自惭形秽，可是，她的笑容未及眼底却透着一股寒意。
　　“你有心中有事，不笑也罢。”不二淡淡地说。其实，今天打完比赛，他闲来无事，晚饭后才拿着摄影机出来走走，却见她孤身一人，才心生好奇的跟着她到了这酒吧。他一直在暗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这时见了她的笑容才得出这个结论的。
　　“你这样笑，只让我觉得背脊发凉。”
　　“不二周助！”梓宸瞪他，“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一语中的？”
　　不二又笑了：“现下觉得，我担得起天才这个称呼吗？”
　　“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得这般假，”梓宸反唇相讥，“我们所看到的你，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
　　冰蓝色的眼眸冷冽地盯着她，梓宸也毫不示弱的回看着他。
　　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
　　半晌，两人相视而笑。
　　“我们是敌人吗？”梓宸突然道。
　　“我觉得我们会是朋友，天生的朋友，”不二轻笑，“但不可否认，我对你充满警惕。”
　　“呵呵，你很诚实，”梓宸微笑。
　　“在你面前，我不会作假。”不二道，“因为你太聪明了，一眼便能看穿事物的本质。在你面前有所掩饰，才是最愚蠢的。”
　　梓宸的笑容一滞，她红色的重瞳看向不二。
　　他的轻笑落在她红色的重瞳间，她的眼眸也染上了浅浅地笑意。
　　她伸出白皙而修长的手，道：“朋友。”
　　不二轻笑，伸手握住她，郑重地说：“朋友。”
　　“走吧。送你去越前家。”不二笑着说。
　　梓宸点头，笑了。
　　和不二一起关上酒吧的门，一转身。便看见锦宣站在路边，看着自己。
　　不二显然也看到，锦宣仿佛没有看到他，走到梓宸身边，将手中的大衣披在梓宸的身上，道：“走吧。”
　　梓宸笑了：“好。”接着，她看了一眼不二：“今天谢谢不二君了。”
　　锦宣这才看向不二：“谢谢你照顾我的宸儿。改日我们请你吃顿饭以表示感谢。如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先送你回家。”
　　不二敛去眼中的锋芒，笑道：“谢谢阁下好意，我还需要拍一些路景。就不打扰两位了。”
　　说完转身便走。
　　梓宸耸耸肩，对着锦宣道：“走吧。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我想你今天肯定不愿意回家，去我公寓睡吧。”锦宣牵着她的手说。
　　梓宸摇头：“我答应了越前，要去他家的。”
　　“越前？越前龙马？”锦宣问。
　　梓宸笑道：“嗯，不觉得我很有福气吗？幸村精市是我哥哥，越前龙马认我做姐姐。”
　　锦宣拥她入怀：“宸儿，我没有尽快找到你，真是苦了你了。”
　　梓宸心头一暖，觉得眼中有湿润的雾气。
　　“有你这句话，我才觉着我这些年没有白活。”梓宸回抱住他。
　　锦宣又岂会看不出她眼中淡淡地哀愁呢？她这副样子，若是让卿宸姐看了去，爱妹成痴的卿宸姐和影笙哥怕是要大乱了这天下。
　　梓宸道：“关于我们这一次的遇害，我已经有了头绪。”
　　锦宣放开她，道：“我也有了一些线索。”
　　“边走边谈。”
　　锦宣一路牵着梓宸的手，慢慢地走到越前家。一路上，两人说了很多话。
　　自两人第一次在红尘寺见过面之后，到这时，才是两人唯一好好独处的时候。
　　红尘寺那日，因为梓漓到锦绣酒窖喝酒，两人在寻梓漓时见到凤兮樂袂，梓漓因为被凤兮樂袂下了咒语变成原形，梓宸心中满是对梓漓的担忧，之后的十天，锦宣因为要去德国举办画展，所以完全没有时间陪在梓宸的身边。待锦宣回国后，精市又出了事情，一直到现在，两人才真正的好好在一起说起了话。
　　结合了锦宣和梓宸两人所查到的，总算是将寒澈的人的计策给谋划清楚了。
　　锦宣听梓宸说起了魅樂血对她的要挟，便问：“你怎么想？”
　　“我定然不会和他定下血之盟约，”梓宸很坚定地说，“可是，问题在于精市要怎么办。”
　　锦宣静静地听她说着自己的烦恼。
　　梓宸又道：“我虽然没有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但若不是因为我出生那沉睡的两年是那家人的悉心照顾，我断不可能在昏迷中活到今日。寒澈的人本是想着对我下了死眠咒语，让我到这个世界自生自灭，可谁知，我偏偏是重生了，那死眠咒虽是管用，但因为有那家人护着，我也活到两岁，甚至还找到那契机冲破了那个咒语醒了过来。在我力量最薄弱的时候，那家人精心照顾我，后来，即使我遇到了帝雅，接着毅然出国对那家人不管不顾。可那家人也没有恼怒于我。这样的恩情是我倾尽一生也无法偿还的情债。”
　　锦宣搂着她的肩，平静地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护着精市好啦。他魅樂血即便有再大的能耐，也还得有他的魅樂浅做个帮衬。而你，有我。”
　　多年以后，当已为人/妻的梓宸想起那年少时期的谈话，依旧能感受到那个年少时节的春季，流淌在两人之间的美好时光。
　　梓宸呆呆地看着锦宣，锦宣微微笑了，银色的眼眸在月色下煞是好看。
　　梓宸突然想起，锦家本家的人一般都是银色眼眸，历代家主与掌权者亦皆是美丽的银色眼眸。但唯独锦宣的眼，被族中长老称赞说比起那玄光之神迦奈有过之无不及。
　　现在细细看来，锦宣的眼是勾魂的桃花眼，一双银眸流转间，光华尽显。能为这世界增添几分炫目的光彩，却也能让这天下的流光在这双眼面前黯然失色。
　　而迦奈的银眸，或许比锦宣还要美上几分。但却比锦宣多了几分令人感到压迫的上位者的霸气。
　　“喂！宸儿！”锦宣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我今天有这么好看吗？”
　　梓宸回神，瞪他：“少自恋了！”
　　“好吧好吧，反正我注定是你的人了，想看就看吧。”锦宣露出一副任君观赏的样子。
　　梓宸笑嘻嘻的扑进他的怀中蹭了几下。
　　她抱着锦宣精瘦的腰，锦宣温柔地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我觉得有你，真好。”很幸福。
　　就像当年，还只是孩童时候的他们那样，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