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上》君何在尔

1、初见牧云

　　这一天，永宁城乌云密布，天色灰暗。这是南方的一个重要城市，直属于师座黄明夏的管理，后派上将胡白来此管辖。如今天下未定，局势割裂，主要的军队分为两派，一派是黄明夏的所谓正派政府，另一派则是王利平的所谓反派政府。这两派的军队中又分割出了众多小派，所以分不清谁才是能引领国家走上正道的好政府，各有优势，不论清浊。
　　东武大街上人们纷纷奔走，大家的脸色都很阴沉，仿佛有什么东西指引着他们走向高塔。
　　“嗒，嗒，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沉寂，只见一个清瘦的俊美青年骑着马来到了这永宁城。这青年便是师座调来的中尉——刘牧云。
　　刘牧云骑着马来到这街上，看到街上的行人匆匆走向远方的高塔，感到诧异。于是他翻身下马拉住一个老大爷询问：“大爷，这，你们都走向那高塔，是有什么事情吗？”大爷神色慌张，虚声说：“小伙子，我看你穿着这军装，应该是军部的人吧？这高塔要行刑了！”
　　“行刑？谁犯罪了？为什么不在监狱行刑而在高塔上？”刘牧云很奇怪，于是发问。
　　“这个呀是我们永宁城的直属师座黄明夏的旨意，被行刑的人呀，是位高官，叫胡晏，你还不知道吧？这个胡晏啊是我们上将胡白的亲哥哥，人可好了，再过几个月就要行刑了。可惜呀……”说罢老大爷自顾自的走了。刘牧云愣在原地，不可置信。
　　胡晏和刘牧云曾在师座属下一起工作过，他知道胡晏确实是个很好的人，总是替下属说话，曾在工作层面照顾过刘牧云。但是，却和黄明夏有些见不得人的关系……刘牧云来不及回想这些，只得再次骑上马快速向军部走去。
　　来到军部门口，胡白早早就在门口候着，看到刘牧云孤身一人骑马来到这儿也不禁觉得奇怪。但是他的眼神中却充满了一种令人看不懂的情绪，他快速走上前迎了上去：“你就是刘牧云吧，欢迎来到永宁城。这一路奔波，肯定辛苦了吧？黄明夏没派人跟着保护你吗？”
　　刘牧云苦笑一声，勉强的说：“师座不要我了，说白了就是想让我做替罪羊，做那个处决胡晏的替罪羊。高塔上每被压上去一个军官就会有另外一些相关的军官被调换到别地，所以他当然不会派人保护我。”当刘牧云再次抬起头望向胡白时，却发现胡白有点眼熟，他们似乎见过面。
　　胡白好像料到了这点，上前拍了拍刘牧云的肩膀说：“好吧，刘中尉，这点我都了解，你的能力我确实很欣赏，所以我才冒着被黄明夏痛骂一顿的风险，把你讨了过来，是不是很感动啊？”说完了后他淡然的笑了下。
　　刘牧云听说胡白的哥哥今天被压上高塔，等待处决，他以为胡白会把他当成替罪羊，会对他实行报复，结果他什么都知道，而且丝毫看不出难过。不禁感叹，永宁城果然处处是人才……胡白让相关人员带领刘牧云先去安置自己的房间，然后他在会议室等这刘牧云来对接工作。于是牧云就跟着一行人先走了。
　　只是刘牧云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身后有一双炽热的眼睛盯着他。
　　不一会儿刘牧云在别人的带领下就来到了会议室，踏进会议室，刚刚坐下就发觉气氛不太对劲。沉默半晌后，胡白率先发问：“牧云啊，家住哪里呀？家中还有什么人啊？可曾有婚配？”
　　刘牧云震惊，他认为新官上任不应该先讨论工作？这位胡上将反而……他来不及思考，忙回答道：“回上将，我家在北方，但这么些年一直在中原，在黄师座的部下工作，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家中还有父母，并无婚配。”
　　胡白听后笑了笑，开玩笑的说：“牧云啊，长得这么漂亮，要是个女孩儿的话得多少人追？哈哈。”刘牧云只得尴尬的点头笑了笑，胡白正经了起来说：“牧云，我的刘中尉，我们一起来讨论一下军部的工作吧！”
　　二人在讨论了一会儿后，就到了中午。
　　胡白伸了伸懒腰，悠闲的说：“走吧，中尉，吃饭去。”刘牧云还没等回答，胡白就离开了座位向外走去。而刘牧云还愣在原地，胡白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的中尉还在房间里，于是飞奔回房间，趴在门框上对刘牧云说：“牧云，到了永宁城，到了我的地盘，就别这么拘谨了，就当是自己的家，别老那么多规矩。你也不用喊我上将，就叫我胡白就行，我看了一下你的档案，比我小两岁，实在不行叫我哥哥也行。走吧？”
　　刘牧云在师座部下一直都谨慎的工作，因为黄明夏这个人阴晴不定，生性多疑，总是怀疑自己的下属背叛自己，所以他下属工作时总是不言苟笑，必须严肃，还得随时随刻承受着黄明夏的怀疑。久而久之，刘牧云原本爱笑的性格也变得沉稳了起来，如今到了胡白的部下，倒是乐得清闲。
　　他们二人一直走到了饭厅，打上饭，面对面的坐在桌子前吃饭。
　　就在刘牧云吃饭的时候，有一道炽热的眼光望向自己，他一抬头，对上了胡白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以及那双充满热情的双眼，好看，看久了能让人入迷。刘牧云对这位胡上将产生了更多的好奇，他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二人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却如此的熟悉，为什么胡白第一次见他，并且他的身上还背负着所谓的命案，却还是对他这么好。
　　“怎么了牧云？看到哥这张帅脸入迷了？”胡白笑了笑。
　　刘牧云望着胡白，浅浅的笑了笑，便开口道：“算是吧，哈哈，只不过我对你还是比较好奇的，上将。你明明知道是黄明夏要杀胡晏，而我是黄明夏手下的人，也算是凶手吧，而如今的我是黄明夏不要的棋子，被随意的丢到了你这儿，任人宰割。你为什么还这样尊重我，待我好呢？”
　　胡白听闻此言，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那刘中尉认为我该怎么对你呢？难道我就一定要按照黄明夏的意思去杀了你，虐待你吗？我和他们那种人不一样，他们不要的棋子是可以随随便便就杀就剐的，但是在我的心中，人，是要尊重的。”
　　不等刘牧云做出回答，他又自顾自的开口：“我们之前是见过的，牧云。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我19岁你17岁那年，当时你还在上军校，我呢也在上。胡晏那个时候已经是指导员了，那时我和他的关系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他还是我的哥哥。然后呢你是他指导的学生，我天天去找他，我们也见过面。”
　　刘牧云这才想起六年前的时光，他与胡晏不只是上下级的关系，更是师生。因为这几年胡白的变化太大，当年19岁的胡白是青春少年正当时，阳光又开朗，身上也是散发着学生特有的朝气蓬勃的活力。而如今25岁的胡白，身上多了几分肃杀的气息，冷漠又不近人情。虽然他们重逢的时候，胡白对他总是笑脸盈盈，但他能看出来他眼底掩盖的忧伤。
　　六年的时光，大家早就变了。
　　“啊……是你！没想到啊，时过境迁，你已经这么厉害了！只是你的气质变了很多，我一时竟没想起来。这几年，你过的怎么样？本来想在毕业的时候与你正式的交朋友，结果，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和胡晏大哥已经走了。还挺遗憾的，幸好我们又重逢了。”
　　胡白也沉浸在回忆之中，听到他说错过的时候，脸色变的不是很好，说：那天，黄明夏去找胡晏，他绑了胡晏，我去追他们了，所以才……”
　　刘牧云只觉得奇怪，微微颦眉，心中暗想胡晏和黄明夏在那时就认识了？
　　胡白察觉到了刘牧云的变化，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再次抬头望向刘牧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哀伤，仿佛其中包含了无限的愁思。
　　他似乎是做好了很大的心理准备，缓缓开口：“没错，在那个时候胡晏就已经认识他了。他们二人的关系想必你有所耳闻，其实远不止那么单纯。胡晏他与黄明夏既如上下属，又像夫妻。呵，其实他们两个人所干的事情，早就超越了朋友的关系了，不然你们是怎么猜测出的。”
　　刘牧云突然听到这个惊天的秘密，只觉得奇怪，他所知道的胡晏与黄明夏的关系也许有些暧昧，但二人从未戳破窗户纸，他也无从得知具体的情况。没想到正如大家所想象的那样，他心中尊敬的胡大哥喜欢男人，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耻，喜爱谁不喜爱谁，都是自己的权利。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喜欢黄明夏，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名誉与前程，与他越过了那道防线……
　　在他愣神的时候，胡白对他浅浅的微笑了一下，安抚的说：“他喜欢男人，我不反对，他毕竟是我亲哥。但他绝对不能去爱黄明夏，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于你来说可能会导致你颠覆了对他以往的一切认知，但是牧云，人都是有缺点的，同样包括你我。但是有些缺点是可以接受的，有些却不能。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到现在都不愿意去见他最后一面的原因。”
　　“不过胡上将，你和我说这么多，就不会怀疑我嘛？我们虽然也算是老相识，但毕竟才刚刚重逢。”刘牧云担忧的询问，他不明白为什么胡白会这样信任自己，还和自己说这个秘密。
　　胡白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于是像是安抚一样的回答他：“从你和我重逢后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呃，通俗点来讲，就是我明白你不是那种不怀好意的人，我觉得你值得我的信任。”
　　哪怕万劫不复。
　　刘牧云释然的微笑，抬起头来对他说：“胡大哥喜欢谁是他自己的权利，只是胡大哥在与我工作了几年后就被师座给调去了永宁，你们在永宁也共同待了一年，难道你们没有把话说开吗？”
　　胡白陷入了沉思，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刘牧云的话，反而盯着他的脸，思考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有些话他注定不会同我讲，我和黄明夏之间是有仇的，他和黄明夏之间是有情的。”
　　刘牧云听后也便不再去询问，有些事情注定了一辈子不容易去解决。
　　不对，永宁城直属于黄明夏，胡白这么有能力，为什么一定要挑这个地方工作？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受黄明夏的指使？你明明恨他，为什么不去自立门户呢？”
　　刘牧云试探般的缓缓开口，还没等他继续问，胡白就打断他的话，说他还有事没有解决，所以不能离开。
　　吃饱后大家就继续做自己的事，刘牧云也到校场上去交接了工作。
　　一天就这样过完了，刘牧云跌宕起伏的心情也渐渐回归了平静，在深夜时，仍然在思索一些事情，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入睡。
　　第二天一早刘牧云就来到了会议室，胡白果然在这里等着，却只有他一个人。刘牧云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然后看了看胡白脸，又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