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棋之棋中邦国》蕴雪

14、番外二 画中会

　　“小雎啊，饭都凉了，怎么还不来吃？”
　　“马上，马上，很快就好了。”
　　小雎半瘫倒在床头，一边摆弄着手中的iPad。指尖下的画境不停地缩放又缩放。
　　啧，看起来还是有偏差。
　　女子将iPad随手一丢，揉了揉眉间。
　　自从上次自己莫名其妙地在密室中醒来已经八年了。
　　想当初推开家门的那一瞬间，鬓间发白的母亲跟见了鬼似的，硬是冲着自己叫“儿子”。
　　这老糊涂的妈妈，还连自己酷爱吃葱都忘了，硬生生把自己骨碟中的葱都倒进了她的碗里，一点不留，还嘿嘿直笑。
　　这还算小事，自己昏睡了一场后，居然还留下了后遗症。
　　一听到响动，右手总是会不知不觉地下摸，好像要把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拔出。
　　最奇怪的还是自己每天晚上都能梦见同一个地方。那里有非常古老的街道，有奢华的豪门小院，还有…emmm，貌似是战场？
　　那地方自己虽然没去过，却老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自己能闻到铺子里飘出的鱼香，听到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小名，就好像曾经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岁月。
　　日复一日，久而久之，自己就有种想将梦中场景构造出来的冲动。
　　这不，大学就读了美术设计，一点点试图将零碎的画面拼凑起来。
　　“叮—”
　　小雎划开屏幕，扫了一眼手机后立马从床上一跃而起，急匆匆要出门。
　　“诶，吃了饭再走啊！”
　　“呯—”
　　母亲的声音被硬生生地挡在了门后。
　　片刻后，茶店门口出现了一名正焦急地四处张望着的女子。她身着淡黄色的休闲装，看起来简约明快，富有活力。
　　年经就是好啊。
　　施蓁慢慢地举起手中建盏，冲门外的女子挥了挥：
　　“胡小姐，在这里。”
　　小雎快步走来，一把拉开木椅，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
　　“施老先生，您说您去过那幅画中所绘制的地方？”
　　见老人垂目，微微点头，小雎迫不及待地追问：
　　“您能否详细告知？”
　　“这是上好的红茶，回味无穷，胡女士不妨试试。”施蓁将一个精致的茶盏推到了小雎面前，自己又缓缓地抿了口茶，“胡女士可听说过中国象棋？”
　　“当然。”
　　“这画中所绘的，是一盘古棋中的景象。”
　　施蓁瞥见了女子同情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夫所言句句属实，胡小姐若不信，那便慢走不送。”
　　小雎坐正，深吸了一口气，冲施蓁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
　　“晚辈愿听老先生教诲。”
　　于是，老人家开口，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傍晚时小雎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子都在打飘。
　　自己此刻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老先生告诉了自己好多，好多……
　　他说，棋盘中有个世界，而这个世界的所处时间仍在楚汉时期。
　　他说，他在那里要做的事情就是找棋子，然后阻止江东军获胜出逃。
　　他还说，我也一定做过同样的事，只是我忘了。
　　小雎愿意相信老先生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但是……
　　嗯，还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滴答，滴答。
　　钟表偏指，已至夜间。
　　女子的脑袋正枕着iPad入睡。
　　微光忽闪忽闪的，iPad中的画卷依旧展开着。
　　小雎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一家做鱼粥的铺子里。女子伸手一挥，非常自然地就招呼来了小二，叫了碗有许多葱的鲜鱼肉粥。
　　小二见到她，又惊又喜：
　　“许久未见，姑娘终于又光顾小店了。”
　　小雎盯着那家伙明亮的双眼，礼节性地敷衍了两三句。
　　今日的梦，似乎同往日的有些许不同。
　　小二的热情真实得让女子有些茫然。
　　难道，自己真的忘记了什么？
　　小雎嚼着鲜嫩的鱼肉，一边细细揣度着施老先生的话。
　　饱餐一顿后，小雎沿着古街漫无目的地闲逛。
　　这一晃悠，竟走到了将军府门口。
　　早就听说这将军府上的白家将军如何如何厉害，正好，可以见识见识传闻中的人物。
　　不过，怎么进府是个问题。
　　“小姐？”
　　一个带有丝丝困惑的微弱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
　　小雎一回头，见一侍卫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一个个见到自己都这么惊讶。
　　女子无奈地笑了笑，询问侍卫如何进府。
　　侍卫猛地回过神来，同手同脚地领着小雎进了府门。
　　没错，那奢华的院子，就在将军府里。
　　小雎为自己的发现满意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
　　“小雎，你终于回家了。”
　　略略颤抖的低沉嗓音入耳。
　　小雎惊讶地发现自己眼眶中的泪珠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浸湿了薄纱。
　　隔着眼前蒙眬的水雾，女子看到了那英俊潇洒的少年。
　　他一定就是白家的少年将军了。
　　只是自己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地颤抖，哭泣呢。
　　虽然自己极为崇拜英雄豪杰，但也不至于兴奋得涕泪涟涟吧……
　　将军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真快，她在那个世界里已经呆了八年了吧。
　　自从她离开后，自己每天都在计算着时间差，奢望着下一次的会面。
　　只是，她现在已经是成熟的女子，而自己依旧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
　　虽然早就料到了，但是……
　　“这位是？”
　　小雎缓了缓，带着鼻音询问着将军身后另一位少年的身份。
　　“小雎忘了？他是你的故交，胡黑。”
　　“幸会幸会。”
　　礼节性的微笑并没有足够的温度，它生生刺痛了少年。
　　她似乎忘了自己。
　　“怎么了，胡先生？”
　　女子被少年眼中的哀痛惊到，不解地询问着。
　　“没什么。”
　　少年别过脸去，不再言语。
　　这是一顿极为丰盛的接风宴。主客满座，像极了那日少女的生辰宴。
　　小雎虽然不记得在座的众人，但看着大家认真地祝福，不拘束地嬉笑成一团，有种莫名的满足。
　　“胡先生，哦不，胡公子，怎么不同大家一起玩乐？”
　　女子晃悠着手中的酒杯，坐在了一直在角落边闷闷的少年身旁。
　　“白小姐，在下喜静，不爱喧闹。”
　　白小姐？
　　小雎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凑近少年问道：
　　“我是谁？”
　　淡淡的香味入鼻，让人有些神魂颠倒。
　　胡黑饮了口酒，摆弄着酒杯，假装不在意地说着：
　　“阁下是白将军的妹妹，白府的大小姐，白雎。”
　　“你错了。”女子拨了拨发丝，直盯着少年，“好吧，或许我曾经是，但我现在是胡雎，一个刚毕业的美术生。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我信。”
　　小雎有些讶异。她看到少年的耳尖渐渐泛红，便挪了挪身子，咧嘴笑了笑。
　　真是个有趣的人。
　　“叮—”
　　屏幕发出的光线一点一点减弱，画境陷入漆黑。
　　iPad没电了。
　　窗外的日光透进，女子苏醒，揉着惺忪的睡眼。
　　梦醒了，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