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士》梧仙谪

3、第二章

　　西街巷口，六七个小孩坐在板凳上，聚精会神地听着一名满头花白发丝的老头讲故事。
　　老头看起来老迈，但精神极佳，身体也十分健朗，他穿着一件无袖背心，两条手臂虽然黝黑，却比一般同年纪的老头要紧实许多，声音也中气十足，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非常精彩。
　　石守四嘻嘻笑着走到离樊老头最近的位置，就地盘腿而坐，然后让兰儿坐在自己的腿上。
　　樊老头看到石守四，蓦地中断了故事，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四儿啊，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这不，牛大嫂回娘家，兰儿没人照顾，又吵着要我陪她玩，所以就来找你了嘛！”
　　“你个臭小子，整天游手好闲，怎不去替你娘做豆腐。”
　　“哪里游手好闲，前天六姨婆的大鹅是我钻荆棘丛给找回来的，看这，还有这，伤都没痊愈。加上昨天，陈伯的屋顶漏雨，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还不是我编了茅草给他补上。还有之前，那……不说了，事情太多有些记不住，总而言之，我可每天在干侠士该做的事。”
　　说这番话的时候，石守四脸上露着掩不住的骄傲。
　　樊老头似笑非笑：“四儿，真正的侠士可不是像你这样的。”
　　“行侠仗义，除暴安良，锄强扶弱，这些不都是你说的吗，就像李大侠，刘大侠，范大侠他们，我可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不会记错的。”
　　樊老头摇了摇头，呵呵道:“你所说的这几位大侠可都是名门正派的佼佼者，他们有胸襟有见识，甚至武艺超群，所经历的多是治山贼打强盗之事，和你帮助乡里邻里的这些小事比起来，要差得远咯。”
　　“可是……可是咱们镇上没有什么山贼强盗啊！”
　　“所以呀，在咱们莲花镇没有侠士，也不需要侠士。”
　　石守四似懂非懂，还想说点什么时，樊老头已经不理会自己了，转而跟孩子们继续讲刚才的故事，他只好自己埋头苦思樊老头刚才的那番话。
　　要想做侠士，就得学武功，学好武功才能打山贼强盗，按樊老头的话，无论是做侠士，学武功，还是打山贼强盗，都必须离开莲花镇。
　　如果离开莲花镇，他又该往哪走？
　　对于自小没离开过莲花镇范围的石守四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他对莲花镇以外的世界一无所知，就连隔壁最近的镇他也不曾去过。
　　以前只是听樊老头说过，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有多繁华，可石守四脑袋里仍然空荡荡的，完全想象不出那种画面。
　　这么一想，大半天就过去了。
　　晚霞像一团团燃烧得正旺的火铺满天际，明艳的光芒贯穿了整个莲花镇，无论是房屋还是街道，都裹上了一层灿烂的光辉。
　　樊老头的故事讲完了，孩子们听得意犹未尽，可无奈被他们爹妈催促着回家吃晚饭，匆匆和樊老头约定好明天还来，这才蹦蹦跳跳地四散开，往家里跑去。
　　兰儿的娘亲也回来了，对石守四千恩万谢几番后就带了兰儿离开。
　　听客们都已经离开，石守四还在原地驻足，没有想要走的样子。
　　樊老头活动了一下筋骨，忍不住调侃石守四:“天快黑了石大侠还不回家，是还想听老夫的故事，还是不敢回去？”
　　石守四仿佛被戳中命脉，支支吾吾地想要掩饰:“有、有什么不敢回去的，我这是坐得久了腿麻，既、既然你能喊我一声大侠，就没有本大侠会怕的事！”
　　说完，石守四暗自给自己壮了壮胆，随后义无反顾地牵起毛驴，迎着最后一缕霞光向家的方向走去。
　　而樊老头则在原地乐呵呵地目送石守四，过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哼着一首老曲子也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