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龙的炼金公式》孤羽成舟

7、审判日01

　　在很久很久以前，或许在百年神战尚未开始的时候，那时雪山的住民们还会称呼冰河的皇后为“冰姑娘”，口吻既尊敬又亲昵。

　　冰姑娘是属于冰河的、强大的统治者，住在雪山深处的冰结宫殿里，支配恐惧与眩晕的幽灵，能飞到羚羊都登不上的峰顶，在冰河两旁细长的树枝间轻巧跳跃。

　　不知何时起，冰姑娘成了冰河的皇后，驾驶雪与冰雾做的马车参与神战，降下风暴和雷霆，炸毁人们耗费几代开凿的洞穴、修筑的道路。当她在冰罅里唱歌或是大笑，人们会恐惧地猜测那是不是又一场雪崩。

　　“毁灭和占有，这就是我的权柄。”

　　她说着，手背支住脸侧坐在冰结的王座上，一袭冰绿色高领宫廷长裙，雪白长发垂落腰际，眼眸仿若深邃的湖水。

　　“我吻过一个孩子，却没有将他吻死。他现在回到了人间，可他本应属于我。”她俯视下方立着的白袍年轻人，眸光像是挑起的刀锋，“炼金术师，你要如何补偿我？”

　　炼金术师不禁想起那位瘦骨嶙峋的国王，天生庄严，孤独而可靠。

　　“冕下，”他问，“您渴求什么呢？”

　　上首传来冰河皇后的冷笑，短促的一声，惊得周围盘旋的幽灵瑟瑟发抖。

　　“我有何所求？天空，冰川，凡人的生命，我的东西永远是我的，我何必有所求？”

　　她从王座上站起来，冰雾变成她手中的等身长柄大斧，斧面光滑，顶刺锋锐，四散而开寒气与森冷的血腥味儿。

　　炼金术师的视线原本跟随着她的动作，倏忽间风声迎面呼啸，吹掉了他的兜帽，长斧顶端的十字也已抵住他的喉咙。

　　“献上你的死亡，炼金术师。”冰河之主冷冷地命令，“偷了我的东西，总要付出代价。”

　　她那么高，握住斧柄的手非常稳，只要她愿意，一瞬间炼金术师便会人头落地。

　　炼金术师精致苍白的面容暴露在冰冷的光芒里，他张口，却没能来得及回答。

　　“——这可不行啊，冕下。”有人笑着这么说。

　　谁也没注意到造访冰河宫殿的另一位客人，幽灵们慌张地散开，露出雪白烟雾凝铸的人型幻影，高高瘦瘦，偶尔也会扭曲成背生羽翼四肢着地的狰狞兽类。

　　“极地的狮鹫……”冰河皇后认出来人，蹙眉喝道，“停止你那愚蠢的魔法！”

　　“请原谅我不能用真身向您问好。”幻影弯腰行礼，朦胧脸部划开笑容的弧度，“只是今年温切斯特缺了一位炼金教授报道，校长急着要我寻人——您知道，他总是那么匆忙。”

　　冰河皇后脸色微变，手腕一翻，冰斧消失不见，炼金术师惯性退后几步，无巧不巧，自袖口里掉出一枚接骨木花与法杖的徽章。

　　“哎呀，你果然在这里。”幻影夸张地感叹，又转身面向神色阴冷的冰河之主，“事情就是这样，冕下。现在我要带他走了。”

　　温切斯特的校长是与【天灾】齐名的怪物法师，凡是行走在地面上使用魔力的生灵都可视为他的眷属，包括高傲的冰河皇后。

　　于是炼金术师毫发无伤，重新戴上了他的兜帽，乘着极地狮鹫的幻影安然离开。

　　在他们身后，雪山深处刮起了风暴，一道道闪电比阳光还要明亮，终年不会干涸的融雪河流变成了深碧色没有尽头的漩涡，而冰河的皇后手持长柄巨斧站在这一切中间，身周泛起冰雾与濛濛的浅蓝色光。

　　“你总会明白的，炼金术师。”她低声说，“我的东西，永远都属于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