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园文里当小透明》空山一梦

2、那个男孩

　　男生从教学楼下的铁门经过。逆着阳光，身行舒展，快速掠过楼梯，墙壁上只留下剪影。
　　教学楼围成一道四四方方的天井，廊道回环曲折。高度近视，迷迷瞪瞪的我，平时路上迎面而来的篮球都躲避不过。可是现在，我坐在五楼的教学楼天台上，他在一楼的教学楼入口，间隔那么远的距离，在熙熙攘攘的饭后返校学生里，我依然能够清晰捕捉他的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视线里有了他。高中晚饭过后难得的清闲时光里，默默坐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期待那个身影。
　　“闻况。”追随的视线闪进教室大门，一个男生自后面追来，笑着抛过一个篮球，勾肩搭背地晃进教室。
　　夜读的铃声很快响起，抱着书亦步亦趋走进教室，“闻况”，嘴唇含蓄地接触两下，发出短暂的气音。“是哪个闻，哪个况？”
　　很快我就知道了他的名字怎样书写，学校男篮的宣传单，办公室未交作业的便签条，还有女生茶余饭后的谈笑。
　　我也因此了解到他更多的信息：他是体育队的特长生，他在高一（15）班，是校男篮的队长。他篮球玩得很好，也会滑滑板。重点是，在这个平庸苦闷的高中生活里，除了我，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女孩在关注他。
　　而我，我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女生。高个子，近视眼，身材微胖。我的人生很规规矩矩地在划定的跑道里进行着，虽然没有亮眼的成绩，但是也小心规矩不触犯条例。我很早就接受了我的平凡无奇，平凡的长相，平凡的智力，平平庸庸的努力维持着我中不溜秋的成绩。其实我的内心偶尔也会幻想叛逆，想要偶尔的出格，想要他人的关注力，可是终究只是想想而已。
　　“应自如，出来一下。”老班敲敲桌面，一个女孩站起来走出教室。
　　安静的教室一下被嘈嘈切切地声音充斥。
　　损友纪宜真乘机向我掷来纸条，挥舞着笔张牙舞爪，字条上的笔迹和她一般活跃跳脱，让人忍俊不禁。“珉珉，应自如的花苞头好好看，你说我要不要也烫一个，啊啊啊啊！”
　　打着板直的背，清瘦细窈的背影，花苞头菡萏在肩上，随着脚步，蜷曲飘逸，吸引多少少年男女的眼光。
　　焦点总是集中在那些敢作敢为的人身上，我叹了口气，低头刷刷写道“滚吧你，老班会杀了你的。”把纸条转手向前头掷去，带着我不可言说的羡慕和小心翼翼的胆怯。
　　青春期的女生有着很多想象，美丽的东西，流行的风尚，我的心里有许多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好奇地想要去探究这个世界，却从未付诸行动。
　　“明天就去把头发拉直。”随着重重的脚步声，老班和应自如一前一后回到教室。
　　欢声笑语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窃窃私语。女孩板着美丽淡漠地脸，迎接老班拍着桌子的狂风暴雨，可是她还是骄傲矜持地仰着脸，不让眼里打转的泪落下来。
　　纪宜真向我比了一个杀头的手势，匆匆忙忙转过身去，拿起笔假装奋笔疾书。
　　庆幸的是，像我这样性格普通，长相普通，家庭普通的女孩永远都与此无缘。我不出格，也不是最差的，只是淹没在人群中一颗暗淡无光的石头。
　　把裤腿挽到脚踝，露出纤细的脚踝，在南方潮湿刺骨的冬天里，是一群穿着胖胖的面包服的少女的倔强。
　　“珉珉，你说我这样好看吗？”纪宜真永远乐此不疲，抖着腿卷起裤脚，艰难地迎接着南方冬天夹带着湿气的寒风。
　　“阿嚏！”“呲”。我默然无语，把纸巾递给一遍又一遍擤鼻涕的宜真。“呜呜呜，祝珉，美丽的代价好大。”纪宜真永远赶在潮流前线。
　　“没事，美丽冻人嘛。”我摸摸宜真傻呼呼的脑袋。
　　“哇！祝珉你敢笑我！”纪宜真马上满血复活，满教室追着我打。
　　就是这样。所有普通女生的心思都一样，想叛逆一把，成为众人的焦点。而我连实践的勇气都欠缺，只能停止在想象上——包括喜欢那个叫闻况的男生。一直到我平平稳稳度过高一的上半学期，连损友纪宜真都不知道我的心思。
　　我从不认为，我这样平凡无奇的女孩，会跟闻况那样耀眼的人产生交集。可是如果没有那场篮球赛，闻况也许只是我青春期悸动的那个瞬间，让我安静地在教学楼天台上、跑操课间、午夜难眠时，时时拿来重温的一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