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石头一样坚硬》7宝

8、8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有点早，十月中旬第一场寒潮来袭，衣橱里许多漂亮的衣服还没来得及亮相，就又被打包收起了。随着天气转冷，店里的生意也开始降温，只偶尔有些年轻的母亲来给小孩子订做过年用的唐装。
　　这日午后程楠突然接到季忠义的电话，说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又说有新电影上映，如果她有时间就一起去看看。一个电话打乱了她所有的思绪，以致整个下午都有些坐卧不安。一会儿想是不是应该去洗个头，一会发愁没有适合的衣服，又期待又担心、又苦恼又甜蜜的心情让她无法安静地做些什么。
　　程楠觉得自己挺是没出息，这已不是第一次和他吃饭，事实上最近两个月，季忠义时常打电话来，或闲聊几句，或约她吃饭、散步，每次她都会紧张很久，基本上会把这份紧张与兴奋延续到第二天下午。
　　启智大厦9楼信义律师事务所业务经理室，季忠义放下电话，转动坐椅看向窗外，虽然没有风景只有钢筋混凝土的建筑，但他很喜欢往外看。他用了十二年的时间，从坐在外面分隔间里的见实律师，终于拼到这里，一间不大但有窗户的办公室。别小瞧了这扇窗，它是地位的象征，整个事务所里有三位业务经理，只有他的办公室里有窗户，所以他的身份高于其他两位。
　　电话响起，秘书提醒季忠义到第二会议室开会，一切都刚刚好，季忠义有些小得意。事情总在掌握之中，这感觉真好，他拎起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脚步轻松地出门去，对于晚上的约会，他还是有点小期待的。
　　程楠有意提前十分钟赶到与季忠义约好的地方，正值下班高峰时间，马路上人来车往十分拥堵，她翘首等待着那辆银灰色的索那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已经迟到二十分钟，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她记得他曾无意中说起不喜欢迟到。
　　一定是来的路上塞车，程楠为他找理由，这个理由实在太有说服力了，因为就是不远处一辆计程车与一辆公交车发生了刮蹭，已经塞了好多车。程楠抓紧灰色的呢子大衣，在原地来回踱步，虽说还没到冬天，但小北风一刮真的很冻人。
　　季忠义此时就在两条街外，交通不畅，三分钟里他的车只移动了不到百米的距离。半小时后程楠终于坐进车里，虽然车里开着暖风，可她还是直打寒战。
　　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鼻尖，季忠义心里有些愧疚，从车后座取过自己的风衣，披在她的腿上，又加大暖风。下午会议延时，他出来时就已迟了，本来他做好了被责备的准备。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娇小姐他见得多了，不管是真娇还是假娇，反正女人就爱发脾气、使小性子。他从来认为，把女人当做理性动物看待，那就是自讨没趣。
　　程楠没有丝毫不满，她只关注于自己的寒冷，至于原因却没深究。这让季忠义更加愧疚了，自然而然隔着风衣来回搓她的手臂，帮她取暖。因为时间关系，电影没看成。原本打算吃韩式烤肉也改成了重庆火锅，虽然计划改变，但不影响心情，两人间的关系似乎还因为这次的小迟到拉进了许多。
　　西汀火锅店装修别致、环境幽雅，不像一般火锅店里热火朝天的气氛，倒更像咖啡厅或者西餐吧。两人在侍者的引导下坐到一个僻静的位置，季忠义点了不少菜，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正吃得高兴，季忠义接到一通电话，他看了一眼号码就起身往洗手间走去，程楠隐约听到他说在和客户吃饭。十多分钟后季忠义回来，脸上虽然还是挂着笑容，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话也明显少了许多。他坐下后没多一会儿手机又响起，这次他没回避，只是别过头去放低了声音，即便如此程楠听得一清二楚。
　　“说了和朋友在吃饭……你想怎么样啊？……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我不能有异性朋友？”季忠义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脸色也变得很差。“好了，不我想说……你不要总拿分手来说事！……就这样吧，你随意！”很明显对方还在说什么，可他已先挂断了电话。
　　本来融洽快乐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两人沉默地对坐着，谁也没说话。程楠就是再愚钝也猜得出电话那边是季忠义的女友，这个认知让很惭愧，为自己的痴心妄想。她的紧张、她的犹豫不定、她的热情都来自这份痴妄，别人所不知的痴妄。她妄想着季忠义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有那么点喜欢，要不怎么会约会她呢？她妄想着和他会有发展，会成为他的女友，那是多让人期待而兴奋的事啊！她甚至在黑夜里睡不着，想到过更多、更远，可现在一通电话狠狠地敲碎了她的梦，她多笨多傻竟然会有这种痴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