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石头一样坚硬》7宝

7、7

　　“没吃过肥猪肉你还没看过肥猪走？”程楠娘总这么骂她和她弟。广源咖啡店她还是知道的，D市最高档的咖啡店之一，程楠一直很奇怪这种苦不啦叽的中药汤子有啥好喝的，还不如一元五毛一瓶的酸奶喝着爽快。她没说也没表现出来，季忠义说对于自己不懂的事,最好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她虽然不算聪明，但却很听话。
　　程楠安静地看着男子点完餐，或者在咖啡店里不叫点餐，她拿不大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在这里喝一壶咖啡加一盘甜点一定不便宜。他还叫了冰淇淋，这让程楠心里有些小期待，每个女人都没法拒绝两样舶来美食，一样是巧克力，一样是冰淇淋。街边两元一大支的那种蛋卷冰淇淋一定和这里的没法比，程楠突然有点担心，但愿不是KFC里面的那种有点淡淡杏仁味的。
　　眼前的女子盯着桌上仿银的烛台发呆，男子未肯打扰她也静坐着，直到侍者送来咖啡，“冯小姐”程楠才惊醒过来。男子礼貌地为她斟到八分满，加了些奶和两块糖进去。两块怎么够遮种那种中药味？程楠为难地想。
　　“冯小姐，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直到这里两人还是互不认识的，男子说：“我姓宋，宋杰夫，我母亲五十多年前曾经在那条巷子里住过，和冯爷爷是老街坊来着。”宋杰夫，多好听的名字，果然是她家乡的范超、李亮不同。看着宋杰夫，程楠想文质彬彬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干净利落的衣着，柔和的面容，举手投足间都让人感觉到他的教养。“人上了年纪就爱怀念从前，冯小姐应该能理解。事隔几十年这是我母亲第二次回国，她突然提出特别想见见旧相识的人……本来我们还担心物是人非，会经历些波折，没想到这么顺利地找到你爷爷。”
　　程楠几度欲打断他解释自己并不是什么冯小姐，可是礼貌让她继续听下去，在这种地方、这种氛围下，她实在想做个有礼貌的，或者说配得上这里的人。直到他停下来，微微笑着看着她，如果没猜错，他在等她的介绍呢。这是个有钱人，虽然还在店里时她已经从他的西装上看出，这人应该收入不错，大概属于那种所谓的白领小资人士。后来出了店，看到他的车和专职司机，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幼稚。
　　“宋先生。”程楠舔舔唇，她尽力做到举止优雅，但她知道自己其实离那四个字十万八千里远呢。“你……不，是我并不姓冯，我姓程叫程楠。”
　　“程楠？”宋杰夫重复一遍她的名字，有些不解地问：“你……是冯爷爷的孙女？”程楠赶紧摇头说：“不是的，我是爷爷的徒弟。”宋杰夫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端起杯来轻呷一口咖啡，并没急着为自己的误解道歉。
　　侍者送来些精致的小蛋糕，不像食物反倒像漂亮的装饰，程楠为自己的词穷而懊恼，总之比起它们外面蛋糕店里所卖的真是太粗糙了。她没法低抗小家伙们的诱惑，笨拙地用刀叉夹了两块到自己的盘子里，西餐店里不知道有没有筷子，她可不好意思提起这样的问题。最后，程楠向刀叉投降，用叉子叉起一整块的小蛋糕吃起来，其实她也挺脸红的，她注意到整个咖啡店里，她是吃得最狼狈的人。
　　没关系，她安慰自己，这里的人她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第二次。天知道为了晚上的排骨汤，她特意少吃了午饭，这会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程楠专心于盘子里的蛋糕，没在意到宋杰夫看着她略有些粗鲁的吃相，微微地笑；也没注意右方不远处有个男人在不经意间看到她，微有些吃惊，又在看到宋杰夫之后愈发的吃惊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她还想到的季忠义。
　　他与同伴低语几句，便起身走过来。“真巧程小姐，在这里遇到。”季忠义十分自然地做偶遇状，程楠却觉得意外极了。“这位是你朋友？”季忠义并没看程楠，而是把全部的关注都放在宋杰夫身上。
　　季忠义向宋杰夫伸出右手，热情地说：“如果我同看错，您是宋先生吧？久仰宋先生大名。”宋杰夫轻握一下他的手随即放开，礼貌地点头说：“你好。”看得过对他并无兴趣。
　　程楠脸上涌现红润和眼里有热切又羞涩的目光，像一只猫，一只渴望被抚摸的猫。对季忠义的情意或许她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宋杰夫却已看在眼里。
　　季忠义递过自己的名字，态度谦和地说：“我是信义律师事务所的副经理，听说宋先生有意回国发展，若有需要不必客气……那么不打扰你们。”见宋杰夫收起自己的名片，季忠义朝程楠微微一笑，轻声说：“程小姐有时间我们一起用个便饭。”说完就离开了。程楠有些失望地看着他的背影，她原本以为他至少会多坐一会儿。侍者适时地送上巧克力喷泉，程楠被精巧的喷泉吸引了注意力，之前的小失望便被抛之脑后。
　　之后与宋杰夫的交谈轻松愉快，她发现这个穿西装的男人幽默风趣、见多识广，又不会给人以压力，听他讲话是件很有乐趣的事。八点一刻宋杰夫接到一通电话，然后他们返回店里。
　　那晚爷爷的情绪低落，有些悲伤，程楠以为老友重逢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她忍不住猜测爷爷与那位婆婆的关系，该会像TVB 的连续剧一样，有情人为乱世所扰，白发苍苍时再相见，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言语咽吧？她马上又否定自己，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