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爱情回来过》瑾慧

6、第六章 同归于尽

　　陈烈几乎快要疯掉的时候，终于在学校后面的铁道旁，找到了失魂落魄的林飒。当年的S大，还不似今日这般繁华，出校门不太远就能看到大片的农田，而这一段铁轨也是颇多故事，既是浪漫的衍生地，也是死亡的缔造者，每年都会有学生因为各种原因在这里轻生，让校方头疼不已。
　　眼见林飒颤颤巍巍走在枕木上，火车的轰鸣正在由远及近，陈烈惊得浑身哆嗦，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将林飒拖下铁轨，一颗心已经像要跳出胸膛。两人纠缠着滚进铁道边的树丛，火车自身边呼啸而过，掀起的大风让陈烈一阵眩晕。惊魂甫定，扭头看一眼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林飒，陈烈不由得恶从胆边生，翻身甩出一记响亮的耳光。“林飒，你闹够了没有，多大事儿啊，今时今日，还有人要为情自杀，会不会太搞笑，你口口声声你有你的骄傲，你的骄傲掉哪个生产队了，我愣是一眼都没看见。秦朗那孙子脚踏两只船，算个鸟啊，换了老娘我杀了他也不杀我自己啊，拜托你醒醒好不好？”
　　林飒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和不伦不类的叫骂搞得有些失神，一边挣扎着还要向铁轨的方向，一边嘶哑着嗓子令人揪心的哭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用尽了力气去爱，他却要这样对我，那么多人，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是他们做了丑事，却仿佛谁都比我光明磊落……。
　　声声哭喊让陈烈揪心地难过，禁不住泪如雨下，带着哭腔半是安慰，半是乞求“宝贝儿，求你别哭了，你哭得我都难受死了，秦朗都已经办妥了出国的手续，等不到拿毕业证就要去美国了，从此以后，你们俩桥归桥路归路，他再也伤害不到你。如果你实在气不过，我去帮你收拾苏宁宁，宝贝儿，别哭，别哭了”。
　　秦朗要走了，这个信息对林飒来说，不是不刺激的，她实在想不明白，短短的一段时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从那天照片曝光，他提出分手，到现在自己再也没有见过他，其间有苏宁宁的挑衅，闹得人尽皆知，他也没有出现，按陈烈的说法，他更是不日就要出国，这中间像是有什么不对劲，但又无法理出头绪。想擦干眼泪给陈烈一丝安慰，怎奈泪水像开了闸的水库，越擦越是汹涌。
　　大病初愈原本就经不得折腾，这一番纠缠下来，林飒浑身汗湿，没了半分力气，陈烈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一边试图将她扶起来带回医院，尝试了几次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林飒的虚弱，只得设法将她背起来，待回到医院，陈烈冲进卫生间剧烈地呕吐，她知道自己除了乏力，更多的是感染了林飒的绝望。
　　林飒又陷入了新一轮的高烧，时而迷糊时而清明，正当陈烈以为坏无可坏的时候，系主任郁元朗带来了更坏的消息。苏宁宁摔得不轻，缓过劲来气不顺，已经向派出所报案，控告林飒蓄意伤害。因为事发当时有太多人目睹林飒确实意欲用玻璃划苏宁宁的脸，目前的局势对林飒非常不利。派出所已经与系上取得了联系，如果苏宁宁还要继续追究下去，且不说林飒是否承担刑事责任，系里也极有可能取消她的毕业资格。
　　陈烈乘林飒情况稍微好一点的时候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原本以为林飒会接受不了，没料到她异常镇定。她望向陈烈：“陈烈，你说我是不是疯了，我什么时候沦落到居然要跟苏宁宁这样的人抢男人，我跟她根本斗不出输赢，从开始跟她斗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输了个彻底。”
　　“宝贝儿你要冷静，说这样的话于事无补。”
　　“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所谓爱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实在已经不值一提，我可以不计较了，可是我的前程，那不是我一个人的，还属于我的父母家人，承载了太多期望，我不能再让苏宁宁毁掉。”
　　“那你准备怎么办。”
　　“陈烈，再帮我个忙，陪我去找苏宁宁。”
　　对于林飒的决定，陈烈颇为吃惊，不过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大概也只有寄望解铃还须系铃人。
　　站在宿舍楼下，林飒没有通过传达室的呼叫器叫人，而是稳定了气息，不疾不徐的喊：“苏宁宁，我是林飒，你下来，我有话说。”她知道苏宁宁的寝室在二楼，自己的叫声她能听见，同时，这栋楼里的很多人，都能听见。
　　林飒突然找上门来，让苏宁宁吃惊不小，再怎么心机深重，也不过是大学未毕业的学生，这等先声夺人的叫阵，已经让她的气焰矮了半截。不下来等于示弱，自是不妥，磨蹭半晌，苏宁宁依然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宿舍门口，但明眼人不难看出，她刻意的嚣张里透着难掩的仓皇。
　　“苏宁宁，我俩本没有交集，一切恩怨的源头，来自秦朗。”不等苏宁宁开口，林飒以从宿舍窗口探出头来的大多数人都能听清的音量朗声陈述。
　　“而今你我斗得不可开交，秦朗却不知所踪，这样的男人，我没兴趣，如果你不嫌弃，尽管拿去。你去派出所告我，原本也无可厚非，不过眼下我不想跟你追究是非对错，我只想告诉你，我不在意的东西可以随你予取予求，如若是我在意的，我不介意跟你同归于尽，你本事你试试，如果我拿不到毕业证，你会是什么下场，不过你放心，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划你的脸。”
　　从头到尾，苏宁宁没能出声说一句话，站在一旁的陈烈惊出一身冷汗，果真是真人不露相，人人都觉得她陈烈够烈性，诸不知真正彪悍的是眼前的这位。判断力正常的人都能听出，这绝不是小孩儿吵架斗嘴放狠话，林飒真能说到做到。
　　接下来的几天，林飒似乎真的想通了，积极的配合医生治疗，身体慢慢的复原，陈烈依然为苏宁宁的事情忐忑，她却不以为忤，“没什么可担心，如若她放弃，自然皆大欢喜，如若她真要坚持，那我便依言同归于尽，怎么都是有办法解决的。”林飒说得轻描淡写，陈烈却在艳阳高照的六月分明感到刻骨的寒冷。
　　如此纠结几天，郁元朗终于带来好消息，苏宁宁已到派出所销案，有郁元朗在中间斡旋，系里也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不再追究。陈烈不由喜出望外，忙不迭的向郁老师道谢，偷空看一眼林飒，泪水正自她瘦得嶙峋的脸无声滑落。
　　林飒出院的那天，陈烈吞吞吐吐的像是自言自语，她说秦朗走了，几个秘书模样的人来拿走了他所有东西，当晚便会取道香港飞赴美国纽约。林飒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的收拾行李，她没有看见，隔着背后的那扇窗户，一个身影久久的凝望着她，紧握的拳头现出暴突的青筋还有发白的指节，肩膀剧烈的抽动像是强忍啜泣，而那个身影，像足了秦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