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白志》五零二浇水

7、往来

　　我每天没事就在脑袋里思考狌狌说的那些“天机”，毕竟这是没有互联网和娱乐设施的时代，能做的事太少。有时我看见不错的风景（其实在这时候也没什么不错的风景了，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我的审美有些奇怪），既没有相机又无人分享，久了也觉得无趣。于是每天只剩下思考，说实话这事我在过去的几年和前世的几十年里已经做腻了，但又没有其他选择。
　　如果说我和他们一样，究竟一样在哪里呢？好像只有会讲普通话。而我们和狌狌不一样的地方也就是他不会讲普通话，也就是说关键区别是在普通话。普通话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不知又走了多久，久到已经离开了地图的边界太远，久到我已经根据地球是圆的这一定理绕了地球一圈，突然传来一声虎啸。我吓了一跳，转身看去，西边凭空出现了一个与人相似的身影。他的外形和气质太有辨识度，我一瞬便意识到了他的身份。
　　是西王母。
　　他就这样浮空坐在天堑之上，长长的尾巴垂下，尾尖微微晃动，闭眼休憩时看起来与人类并无两样，又有种雌雄莫辨的魅力。他像是在等我，又不像是在等我。他未开口，我却好像听见他说“你来了”，似乎通身都弥漫着找到机会与人倾诉的愉悦。
　　他和其他的异兽都不同。这种从容镇定很惹人厌烦，就好像成年人面对着幼稚的孩童，透露出一丝轻视。我思考着如果要和他对战我能有几分胜算，最终还是没有抽出刀。
　　“你们都是人类。”我并不为打破这种安宁而愧疚，“和我一样，是不是？”
　　在这长久的路程中我终于意识到了。普通话是来自前世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些讲普通话的异兽，和我一样来自于那个人类自作自受的末世。这个想法好似荒谬，但如此一来事事都能说通，他们为何有着人的思维和逻辑，他们为何与这个世界的生物如此不同。
　　他睁开眼看我，好似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带着些满足和欣慰。他的眼睛很奇特，不像人但也不像兽，看久了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戾气。“你很聪明。”他道，“但只有他们。”
　　虽然早已预见，但真正得到答复时我竟不知该作何表情。我深深地看他一眼，又问道：“那么你呢？你是什么？”
　　“我是什么。”他笑起来，虎牙洁白可爱，“我是西王母，司天之厉及五残。”
　　我仍旧皱着眉，他欣赏了一会我现在烦闷的模样，心情颇好地继续道：“我是念。我是怨恨的集合体。”
　　这是我意料之外的答案。他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慢慢站了起来，傲慢地看向远处破碎河山。
　　“在你来的那个地方，人类的基数比这里多得多，在末世中死去的也更多。他们在死前的最后一瞬怨恨的是人类，导致地球不堪重负的人类，包括他们自身在内的人类。是不是很可笑？悔悟也好逃避也好，他们的念聚集起来，就成了我。而我帮助他们来到这里，毁灭他们所恨的人类。“
　　原来这是一场复仇。
　　我站在原地，手指攥进掌心。这个想法或许早已在我脑中出现过，但被我逃避似的忽略了，或许是不知前世死去的人恨有如此之深，又或许是不愿接受这世界的人类……国土内的子民、竟然只是发泄怒气的道具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因为可笑又无用的慈悲。这究竟是对是错，谁也说不清。他们掐断了人类毁灭地球的可能，但这又会造就什么样的未来？一切都是未知，但怨恨永远无法消弭。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那为什么我还是人类？”
　　他微微挑眉，似乎很惊讶我会问出这样的话。他说：“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何棠？”

作者有话说

　　玉山，这是西王母居住的地方。西王母的形貌与人一样，却长着豹子一样的尾巴和老虎一样的牙齿而且喜好啸叫，蓬松的头发上戴着玉胜，是主管上天灾厉和五刑残杀之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