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白志》五零二浇水

5、天堑

　　大概也懂得这时候不能拖后腿，我的身体渐渐恢复，好似也未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但在这时代也并没有机会让人静养，于是常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大概是那晚的经历打开了什么开关，我对他人的善意越来越少，有时下手也干脆利落。就像荒野求生，我穿过一个又一个破败的城市，吃野兽和野草，偶尔也用手里的猎物和沿途遇到的人类换些新鲜玩意。与此同时，我试着和异兽们交谈。
　　并不是所有异兽都像穷奇那样有闲心以及克制得住食欲，他们中的大部分只会扑上来就咬，且又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怪癖，交流起来实在困难。譬如现在，我和一只蛊雕打得难舍难分。
　　倒不是我太弱，只不过有一阵没有遇到这样凶残的凶兽，整个人懈怠了许多，一不小心就给钻了空子。我一边劈他一边大喊有话好说我们交个朋友好吗，他一边扑咬一边大吼废话少说我饿了，简直毫无交流的意义。我深刻认识到沟通交流是吃饱饭之后的工作，在基础生理需求得到满足之前聊天太过危险。
　　疼痛和失血的眩晕感让人无力，更不要说是在眼下这种可以马路煎鸡蛋的恶劣天气。眼见着它一脚踩住我即将一口啃掉我的脑袋，我心想着我这灿烂的一生结束在这里太可惜了，地面突然晃动了起来。
　　我俩都是一愣。这感觉我太熟悉了，不就是地震吗。在上一世已经见怪不怪，这一世也经历了十次八次，经验要多少有多少。显然他也意识到了和我呆在这里太危险，一口咬起我就准备跑——真疼啊，我几乎立刻就骂出一句脏话。说真的，如果能选择，我宁可现在立刻被他吃了也不想这样被叼一路。于是拼尽最后一点力，我摸到簪子对着他的喉咙狠狠扎下去。不得不说这东西作为暗器来说相当好使，但到底只能跟我到这里了。
　　果然他放弃了带着我这种死到临头还不安分随时准备背刺他的猎物，低嚎了一声把我往旁边一甩就跑了。这里虽说没什么高楼大厦，但树木土石还是不少。我脱力地躺着看一棵大树往我这里砸下，想了想还是闭上眼
　　身下突然一空，地面竟也裂开了，我就这样落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我正被什么颠着。痛觉逐渐复苏，我疼得忍不住叫出声，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一张人脸。我花了至少一分钟来理清情况：这里是开裂的底层下方，我还没死，我被这东西抱着。
　　我抬头又看向抱着我的这位，人面马身，颇像神话中的半人马。关于异兽的记载在我脑袋里过了一遍，我不确定地开口：“英招？”
　　“我是孰湖。”他说，“你看起来好惨。”
　　虽说我身为女子，但到底不是什么平民人家，五岁以后便不曾被人这样抱过了，此时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我动了动想要跳下，估计了一下与地面的距离以后又放弃了。好在孰湖很有眼力见地把我放下了。
　　其实我的力气并不足以支撑身体，于是方接触到地面我便毫无形象地躺下了。这一次的地震似乎让大地裂出了相当大的一个峡谷，至少我看不到尽头。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内伤和外伤都不轻，我一边努力避免二次伤害地撑起身，一边认真思考被蛊雕咬了会不会得狂犬病。
　　孰湖甩了甩那条光溜溜的尾巴，抱臂看我。他问：“你在这干什么？”
　　“我在旅游。”我在废墟里勉强找到一根木棍支撑着站起，抬头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孰湖，诚恳地说：“大兄弟，我有一个请求。”
　　孰湖真的很好说话，不像那些吃人的凶兽，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他带我回到了地面，并告诉我找鸾鸟可以治病。
　　“往西。”他指向西方，“顺着天堑走，鸾鸟在女床山。”
　　我看到天堑的尽头是通红的落日，逐渐落入那道深沟，将最后一点光明埋入地下，像是引导着人们追逐前行。

作者有话说

　　崦嵫山，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是马的身子而鸟的翅膀，有人的面孔而长着蛇的尾巴，很喜欢把人抱着举起，名称是孰湖。
形似英招，但英招为马身而人面，虎纹而鸟翼，与孰湖的区别是英招无蛇尾，神位当与陆吾平级，不食人。
女床山，山里有一种禽鸟，形状像野鸡却长着色彩斑斓的羽毛，名称是鸾鸟，一出现天下就会安宁。
其实按记载来说鸾鸟不能治愈，但是我实在找不到山海经里有什么能治病的东西。主要还是因为鸾鸟也在西方，而且是太平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