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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天高海阔 ...

  •   紫樱撇着嘴,絮絮叨叨地念着:“好不容易成个亲,东西还要让别人先用,这算什么事儿。”
      叶青将人揽入怀中,安抚道:“他二人之于你我,岂是那‘别人’二字可比拟的?反正你我也不在意这个,成人之美不也挺好?”
      紫樱红了眼,抽着鼻子说道:“岂止是挺好,简直太不容易了。”

      此时璟玟出列,开始主持结亲仪式。

      说好的证婚人变成了璟玟,而徐子瑜摇身一变,竟成了这堂上的新人。
      他突然记起在凉州城外的西北军。所以那并不是闻讯前来迎慕延之的,而是特意迎自己入城的?

      慕延之同样一身红袍,向徐子瑜伸出了手。

      徐子瑜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尽管此刻他的心已经快跳出了胸口。
      走近时,他看到了慕延之侧颈上有一道又长又狰狞的疤。

      耳边闹哄哄的,徐子瑜如坠云雾。眼前的场景如梦似幻,仿佛不似真的。
      直到被人推搡着送入内室,与慕延之齐齐坐在这红纱暖帐中时,徐子瑜才得以回过神来,细细端详这张阔别两年的脸。

      “瘦了,憔悴了。”徐子瑜抚着慕延之的脸,“倒是白了不少。”
      “终日不敢出门,可不就白了。”慕延之苦笑,眼中深情可比那无边银河。“子瑜也憔悴了。”

      徐子瑜哂然,满腔哀怨在此刻尽数喷薄而出。
      “说说吧,戏做到如此份上,连我都蒙在鼓里整整两年之久。前因后果,个中曲折……”
      徐子瑜突然闭上了眼,忍住了自己差点呜咽出声的哭腔,只剩了一句“你骗得我好苦。”

      慕延之将人抱住,连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若非不得已,谁愿让自己心上之人遭受此等磨难。
      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一只龙爪,一根长木在爪中拦腰折断。“这是南郡那夜,杨奕诚趁机塞到我手中的。”

      原来,早在南郡那夜,慕延之便开始计划着这个金蝉脱壳之计。

      那夜他嘱咐杨奕诚多喝些茶提神,杨奕诚确实照做了。在隔壁一番云雨后,待徐子瑜歇下,慕延之便又回到杨奕诚房中,两人商议着如何将李毅蒙骗过去。

      清晨,飞云早早便候在门外,慕延之将计划告知飞云,三人约定在离葫芦口不远的山崖上实施此计。

      幸而先前与前西南军在葫芦口一战时,慕延之详细了解过此地的山形。有一处崖口虽看着凶险,但半崖边有棵状如穹伞的古木,崖底也有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可以替坠下之物减缓不少下落的冲势。但即便如此,也是凶险万分。

      杨奕诚一边按照与李毅商议好的计策在酒水中做了手脚,又故意放走姚锋,让慕延之跟着他们一道追出城门。过了桥,杨奕诚一刀逼姚锋落马,姚锋也如计划中一样,仓惶逃上了山。

      飞云在暗处时刻关注着,见他们一行上了山,马上绕道山崖后,来到约定的崖底等候。

      那夜在酒席上酒慕延之本没有饮酒,奈何李毅突然发难,两人无法推辞,杨奕诚只好假戏真做,给慕延之倒了酒。也得亏了这杯酒,才让山崖顶上的戏更加以假乱真。

      跳崖一事,虽说早有安排,但慕延之心中亦无十足把握可以全身而退。跳崖前的那番话,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

      从山崖跳落后,慕延之如意料中般从古木中穿过。古木的枝干断裂,划破他的衣物,全身骨头似被一双大手用力搓揉着,轻易便将其折断,全身上下瞬间鲜血淋淋。

      坠入崖底前又落在一棵参天大树上,茂密的枝叶抽打着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但此时的慕延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

      飞云闻声赶到,将慕延之小心翼翼地搬上提前备好的板车上,拉回小月家中。

      小月带着从乱葬岗捡到的新鲜尸体随后赶到,飞云将慕延之的衣服尽数换到男尸身上,再将男尸拖到山崖下。

      小月告诉飞云,此地野兽甚多,这尸体不必费心处理,自会有野兽将其啃食得面目全非。
      事实也正如小月所料。

      杨奕诚在慕延之跳崖后便赶往西南军军营,愣是拖到天快亮了,才命人前去搜定远侯的遗体。

      “所以杨奕诚那时也是在我面前做戏?”
      “一开始是,但我坠崖后便不知了。”

      杨奕诚与慕延之一样,对跳崖一计没有十足的把握。可若非如此,是万万瞒不过李毅的。选择将此事瞒着徐子瑜,也是为了让李毅相信慕延之是真的已死。

      在看到那些残存尸块时,杨奕诚脑中也是一片空白。一开始徐子瑜怀疑那不是慕延之时,他还想着如何将此事圆过去。后来徐子瑜昏厥过去,他复又开始忐忑了。

      飞云回来时情绪失控,对着他大打出手,这才让杨奕诚彻底懵了。至少在重新见到慕延之之前,他也是以为慕延之葬身兽口,是在自责与抑郁中过完这两年的。

      “怪不得飞云一去那么久,一回来便将你……将那残尸烧了。”徐子瑜回忆着,又是一声长叹。“一个个的,不去当戏子还真是屈才了,飞云那日哭得双眼红肿,我是一点没有起过疑心……”

      “这你就冤枉飞云了……”慕延之扒开身上的衣物,将背袒露出来。以前光滑的皮肤上,如今布满狰狞的疤痕,触目惊心。

      “跳崖那夜,飞云寻到我时,据说我已是血肉模糊,不省人事。我是确确实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之久。飞云会有那反应,也是情有可原。”

      徐子瑜已经无力再去计较了,慕延之身上那如土地龟裂般的疤痕实在令人心惊。
      他指尖颤抖着抚上那些扭曲狰狞的疤痕,不安地问:“可有留下遗症?”

      慕延之握着那颤抖的手,在唇边一吻。“已经好完全了,小月一家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实在无以为报……”
      徐子瑜瞪大了眼,“所以你当怎样?小月与飞云可是情投意合!”

      慕延之失笑,将人揽入怀中。“瞎想什么呢?我如今已有家室,又是见不得光的人,只能把飞云嫁过去了。反正小月家只有她一个女儿,虽没什么家产可图,左右我给他多备点嫁妆就是了。”

      徐子瑜松了口气,一时无言。今日带给他的冲击太多,直到此刻他都有些恍惚。

      慕延之将人抱紧,把头埋在徐子瑜颈间。
      “在葫芦口这两年,可真真是想你想得要发狂。我也想过去竹林寻你,可惜你的周围到处都是皇帝的眼线。”

      “眼线?!”徐子瑜不敢相信,难道自己过去两年,一直生活在皇帝的监视之中?

      “不仅是竹林,西南城内与南郡都有。所以我只能待在葫芦口,直到那些眼线都撤走了,方才得以动身回西北。”

      原是李毅对慕延之的死一直心存怀疑,奈何一直寻不到慕延之的一丝踪迹。即便他回京复命,但依旧留了不少的眼线。

      “如今李毅放弃了监视,想必皇上对此事也彻底放下了。”

      “是啊。”慕延之也不由得长叹,“这场戏本就是做给朝中各路势力看的,尤其是西北军。”

      “西北军是在我慕家手中壮大的,对我慕家格外忠诚。皇上要彻底收回兵权,就定不会留我,万民伞之事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动手的借口罢了。”
      徐子瑜点点头。“那晋王与赵棠二人……”

      “赵棠是紫樱请过来的。本来今日应是她与叶青的婚事,因我突然归来,他们二人才将婚宴改到明日。至于晋王……”

      慕延之思忖了一番,道:“李毅监视你,本就是怀疑我尚在苟且偷生,想守株待兔。如今我慕延之在众人眼中已是死人一个,无权无势,无任何威胁。西北军军心也已尽归皇上,他的目的已然达到,便也是不想再做无谓的坚持,这才让李毅撤了埋伏许久的眼线。”

      徐子瑜明白了,“所以你是算准了皇上不再与你为难,这才舍得回到西北,借叶青与紫樱成婚的名义,将我诓骗过来。”

      慕延之长叹,“我也是没法子啊……我的子瑜在那山野间过得怡然自得,超然脱俗,眼见就要羽化登仙了……”

      徐子瑜冷哼一声,“所以飞云每次去看望小月,实则是向你汇报我的行踪。”

      慕延之闷声道:“那段时日,我可就靠着这点消息支撑着了……”

      徐子瑜突然一阵头皮发麻。他从怀里拎出那面很是污糟的素帕,面上一片纠结。

      “所以这是哪位仁兄的骨灰?亏我还抱着它……”徐子瑜闭上了眼,已经记不清这是今日第几次叹气了。

      慕延之也是有些一言难尽,踌躇着开口道:“这是在那夜丧命的姚锋亲卫,小月从乱葬岗拖过去的……”

      一想起这两年自己与这位素未谋面的仁兄朝夕相处,甚至还将他抱在怀中,倾诉衷肠,以泪洗面……徐子瑜不由得扶额长叹,感觉自己瞬间老了许多岁。

      “别想了,今夜是你我的洞房花烛,该赶紧行周公之礼才是。”说着慕延之便贴了上来。

      “洞房花烛?”徐子瑜揶揄道,“十年前,也是在这暖阁,在这榻上,是谁跟我说的洞房?”

      “那就当劫后余生,久别重逢。”慕延之欺身过来,咬着耳朵说道,“我已素了两年,当真可怜得紧。”

      徐子瑜偏过头喃喃道:“说得好像我有开过荤似的……”

      慕延之吻了他的唇,低声缠绵道:“那今夜为夫当好好表现,让夫人吃个饱……”

      窗外,一连七颗毛绒绒的头正齐齐挤在窗格旁,猫着身扒着窗沿伸长了脖子,争先想听得些许动静。
      飞云不耐烦地将紫樱的脑袋推开,低声道:“你都听过多少回了,还跟着挤在这儿做什么?”
      叶青闻言扭过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紫樱难得不敢大声嚷嚷,背对着叶青咬牙切齿道:“你连亲事都还没定下,也跟着在这瞎听什么?是想借机对人小姑娘欲行不轨么?”
      飞云呼吸一滞,斜眼去瞟小月。
      小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惊恐道:“我好像听到了!”

      飞云!!!
      紫樱!!!
      叶青!!!

      反观另一头的璟玟与赵棠,两人正笑着捂嘴,窃窃私语。

      小月满脸的不解,着急道:“怎么办?徐公子好像在哭呢!他被欺负了吗?侯爷怎么可以这样!我们进去帮他吧!”

      说着竟真的起身要去推门!

      众人手忙脚乱将人拦下,飞云迅速把人带离暖阁。

      “你怎么见死不救啊?”小月甩着手,仍不依不饶。
      “……往后你就知道了。这不是欺负,是……相爱。”
      “相爱会哭喊成这样?”小月简直不能理解,“以后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飞云彻底被问住了,他顶着一双快滴血的耳朵含糊道:“我……我会轻点的。”
      小月把人拽住,插着腰正色道:“不行!往后只有我能欺负你,你可不能欺负我!”
      飞云无奈,只得连连称好。

      方才热闹非凡的窗格前,如今已经空无一人。

      暖阁里,慕延之拨开徐子瑜粘在颈侧的长发,“今后你可要跟着我过隐姓埋名的日子了,后悔么?”

      徐子瑜闭着眼轻轻喘息道:“十年寒窗,十年宦海,这半生也不算白活。往后凭心而活,也未尝不可。”

      慕延之莞尔,“不觉得可惜么?”
      徐子瑜淡然一笑。

      “人生何必波澜壮阔,心中有信念,身旁有知己,足矣。”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啦!
    第一次写,诸多不足,
    在此非常感谢看完全文的集美们,
    你们的驻足真的带给我无限动力。
    在此希望看完的集美们能动动手指,
    踊跃评分,提出建议,
    我在这里先万分感谢啦!
    给你们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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