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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出京 ...

  •   殿外走来一纤瘦少年,身着青色官服,头顶乌纱帽,斜眉入鬓,肤白绛唇。

      少年一手提着袍服拾级而上,细长而略显单薄的脖颈显露出年少人独有的青涩,一双瑞凤眼似有星辰流转,过分清丽的面容将朝堂众人看得微微出神。

      这就是新科状元?
      翰林院藏的可真深…
      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怕不是梨园反串的戏子…
      城西的南风馆也找不出这等姿容的小倌儿吧?

      殿中众人窃窃私语,对着跪在前头的徐子瑜品头论足,就连当初殿试的几位公卿也不自觉的屡屡侧目。

      传闻这新科状元不仅文采斐然,相貌更是万里挑一,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长得真是好啊。

      皇帝亦稍稍愣神,他当时身体抱恙,并未亲临殿试,只在看过殿试的文章后便钦点了这名状元。而状元入殿谢恩时也是隔着垂帘,并未将人瞧得真切,随后徐子瑜便入了翰林院,并未在百官前露过面。

      新科状元的文章文笔犀利,于朝堂政见朝野民生皆有独到见解,欲大刀阔斧一施拳脚之心跃然纸上。皇帝甫一览便心生爱才之心,透过薄薄的宣纸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李仲平。

      这状元郎书生意气,字里行间毫不藏锋敛锐,却生的芝兰玉树,温婉清润,倒有种绵里针,袖中刀的样子。

      慕延之也愣了。

      新科状元徐子瑜,不就是话本里的那个人!

      那人近在迟尺,发冠齐整,衣领高束,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慕延之脑中却浮现话本里那斜发散冠,半露香肩,眼神勾人的同人图。除了气质相去甚远,那眉眼轮廓简直如出一辙,画的可谓惟妙惟肖。

      怪不得那话本要价高还卖的好,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这世间竟真有长得如此清丽的男子!

      慕延之想起自己手底下的西北军,不由得暗自吐槽,糙,实在太糙了。

      他又想起了南风馆里的小倌,可小倌的脸上哪有这么让人挪不开眼的夺目光彩,那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意气风发。

      慕延之的喉结上下滑动,唇角一勾,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一把扯开那紧束着的衣领,同人图中描绘的艳色,会不会出现在这个一本正经的状元郎身上。

      后来的群臣如何以状元年纪尚轻为由,不足以勘担下巡重任劝阻皇帝,皇帝又如何舌灿莲花,力排众议,群臣又如何改口齐呼皇上圣明,慕延之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这徐子瑜,年纪轻轻的状元郎,翰林院私藏的俏公子,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巡按御史,领御赐金牌,替天子下江南巡河道,不日便将启程南下。

      江南,江南…

      慕延之一把握住折扇,出声问道:“紫樱,可想去江南走走?”

      “当然想!”紫樱狂喜,从车窗外抽回身,又想起之前慕延之说过的话,狐疑道, “侯爷之前不是说去不么?莫不是拿我寻开心?”

      “只要你替我盯住一个人,不日我便带你们下江南。”慕延之推开折扇轻晃。

      今日朝上慕延之已将西北现状如实上奏,向皇帝提及发兵北蛮之事被驳,往后上朝也无事可奏,只剩陪站了。加上皇帝令晋王跟着魏王学习处理朝政,一时半会这储君之位究竟花落谁家怕也是扑朔迷离,与其呆在京城瞎转悠,还不如跟着去江南走走。

      没错,就是跟着去。

      侯府书房。

      慕延之翻着有同人图的话本,指尖一下一下地在桌案上敲着。

      “不好啦侯爷,你要我盯着的那个人要跑啦!”紫樱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我看他们在收拾包袱,还说明天就要启程!”

      飞云一脸懵,盯着谁?

      慕延之手下一顿,“明天就要启程?”这么快?

      “所以我马上就回来告诉你啦!”紫樱还喘着粗气,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去把他们的包袱偷走,让他们走不成?”

      飞云……

      慕延之将话本合上,“你老实在府里呆着,我写一封奏折,飞云明日替我送进宫。”

      翌日。

      城门旁的茶楼上,慕延之坐在靠窗的位子,手里捏着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上的茶杯氤氲着袅袅热气。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慕延之漫不经心地张望,在人群中搜索着。

      远远的,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一袭素色长袍,坐着一只小毛驴晃晃悠悠地走来。小童在前方牵拉着,驴屁股上搭着不大不小的包袱。

      “侯爷,他来了!”紫樱喊出声。

      慕延之嘴角一扬,盯着那小毛驴身上的人影头也不回道:“算算时间,飞云也该从宫里出来了,我们这便回府,接上飞云后便动身出城。”

      小毛驴哒哒哒地出了城门,不多时,一辆马车也在清晨日光的沐浴中跟了出去。

      此刻的皇宫里,皇帝头上却是乌云密布。

      他看着慕延之的奏折,眼皮一跳一跳的,十二年前那种被甩脸的感觉又回来了。

      虽然那折子用词诚恳,做小伏低,说白了就是讲,他定远侯多年守着西北那苦寒的一亩三分地,是如何的风餐露宿,吃的一嘴黄沙,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大周的大好河山,对于江南更是心驰神往,魂牵梦萦。而西北现下相对太平,正好趁此机会一了平生夙愿,游览大周的大好河山,请皇帝恩准。

      好一个定远侯,在人前装的谦逊有礼,低眉顺眼,昨日才推脱西北之功乃承荫父恩,今日就拿自己守西北兢兢业业不曾懈怠,来换取下江南的恩赏。这脸变的比川蜀的戏子还厉害。

      “去把定远侯给朕叫来!”皇帝把折子重重地摔在桌案上。

      福贵低着头,轻声说:“回皇上,方才城门守卫来报,定远侯的马车已经出城去了。”

      “这个混账!”皇帝难得气红了脸,居然还先斩后奏!

      “要不要奴才传禁军首领,将定远侯带回来?”

      皇帝闭上眼,没有回答。

      慕延之虽然混账,所诉之事却也是人之常情。少年人总归还是心性不定,向往烟雨江南,却只能守在萧条的西北,对着大漠黄沙,也是可怜。

      至于他是否另有所图,细细想来应当也是多虑。早年间与老侯爷同朝为官的,不是告老还乡,就是早已驾鹤西归,仅有的零星几位也已位极人臣,久居京城,并未与慕延之互通有无。而慕延之常年就守西北并未擅离,江南更是与西北从无往来,应当是真的去游山玩水吧。

      半响,皇帝无奈道:“罢了,便由他去吧。年纪轻轻的便拘在西北十二年如一日,也是难为他了。”

      皇帝说着,突然想起,这慕延之的断袖之癖,会不会就是因为常年呆在军中不近女色所致?

      思及此,皇帝这心不由得又软了几分,叹道:“去江南走走也好,那里钟灵毓秀,女子温婉动人,看看能不能治好他那怪癖。”

      福贵笑着奉承:“皇上仁慈。”

      马车走在官道上,远远地跟在一只小毛驴后面,一脸茫然的飞云大概一辈子也没想过自己能赶着这么慢的车。

      马的体型本就比驴高大,那一步子迈出去赶得上毛驴踏好几步。要不远不近地跟着毛驴身后,他觉得这根本不应该叫赶车,应该叫勒车!

      马车内也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慕延之侧身用扇子挑着车帘看着前面不远处那一扭一扭的驴屁股,内心也是千挠百抓。

      这人说来也真是奇怪,总有那么些瞬间,会不管不顾地遵循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的念头,那份冲动来得连自己也不知道缘由。

      紫樱已经双目无神,她也没想到一早醒来,这日头还未至中天,自己居然又已经昏昏欲睡。

      慕延之清清喉咙,对上紫樱哀怨的目光道:“想不想加快脚程快点到江南?”

      紫樱闻言立马活过来,点头如捣蒜。

      马车停在官道边上,飞云跟紫樱一前一后从车里出来,换上了一身黑衣。

      飞云拿着面巾一脸嫌弃,“侯爷,真的要这样吗?有没有其他方法啊?”

      “这样有什么不好啊!”紫樱兴奋地将面巾蒙上, “怎么样,像不像强盗?”

      飞云……

      慕延之一脸赞赏,“非常好,等会注意你的声音,别被认出来。”

      小童拉着小毛驴向前走着,毛驴胸前的铃铛跟着脚步一晃一晃,清脆悦耳。

      突然迎面跳出一高一矮两个蒙面人,惊得小童双腿直哆嗦,半天说不出话。

      徐子瑜纳闷,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官道上怎么会有歹徒如此明目张胆当街拦路。

      他从毛驴身上下来,客气地说:“两位好汉,我们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只是有事在身急于赶路,还请好汉高抬贵手,放我们前行,小生在此谢过了!”说完双手抱拳,弯身行礼。

      紫樱二话不说,上前就着伸过来的雪白后颈一记手刀,徐子瑜瞬间昏厥,飞云探身,在人倒地之前将其一把扛起。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旁的小童显然已经看呆了。

      紫樱扭头看着他,隔着面巾压低声音,闷声道:“把这毛驴给我牵回你们西街巷口的家中,老子随时会去检查你有没有看好这头毛驴!”

      小童脑中一片空白,只会僵硬的点头,已经无暇细想为什么强盗不把驴带走,反而要自己牵回家好好养着,是想抢第二次么?

      “还有!”紫樱接着说, “今日之事你如果敢泄露出去,小心老子半夜摸进你家门砍了你的脑袋!”

      小童睁着双眼,点头如捣蒜,下身一股温热慢慢渗透出来,裤子被濡湿,顺着打颤的裤腿浸透了鞋袜。

      紫樱吃惊地瞪大了双眼,飞云甚是无奈地闭了闭眼,用刀挑起驴屁股上的包袱,转身拉着紫樱消失在官道边的树林里。

      马车又走上了官道,飞云一脸惬意,这才是赶车该有的轻快。

      紫樱一手抱胸一手托腮,一脸的官司很是不爽。这车是走的快了,人却从车里被赶了出来,这有点得不偿失吧?

      马车里,所有的东西都跟着车轱辘的转动一晃一晃的。徐子瑜枕着包袱,头歪向一侧,跟着马车慢慢的晃,慢慢的下滑,慢慢的往下掉。

      慕延之眼疾手快,俯身托住差点滑下塌的那颗脑袋。

      只见脑袋上的一对长眉缓缓拢起,浓密的睫毛扑扇几下,徐子瑜慢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巨大的脸。

      这一吓,连带着身体也不受控制地侧摔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后颈的酸麻胀痛。

      徐子瑜扶着脖子坐起来,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会在马车里,便一眼看到对面坐着的人。

      慕延之捏着扇子,正笑容可掬地看着他。

      徐子瑜一怔,连忙伸手作揖:“下官徐子瑜见过定远侯。”

      飞云一把推开车门,睁大了双眼说道:“你就是那话本上的状元?!”紫樱一脸茫然,也跟着把脑袋伸进来。

      “话本?”徐子瑜摸不着头脑。

      慕延之面无表情地望向车门,车外两人像被滚水烫头的王八,齐齐缩头关门。

      慕延之收回眼神,换上一副惊讶的面孔:“你认得本侯?”

      徐子瑜颔首。

      自然认得,怎能不认得!昨日在朝堂之上,定远侯那直白的目光,看得自己心里直发毛,愣是不由得偷偷回望了几眼。

      “侯爷丰神俊朗气度不凡,自是令人过目不忘。”徐子瑜说着,如果不那么直愣愣地盯着别人看,这气度便更不凡了。

      慕延之很是受用。

      不愧是状元郎,讲起话来文绉绉的,甚是好听。

  • 作者有话要说:  徐子瑜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慕延之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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