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几个女孩》梅孜晗

27、第七篇 C•欢 [09]镜

　　“新的一天，新的生活，是你以后人生新的开始。有可能很难，但你不要太茫然不知所措，可以随时向我倾诉。”——欢的短信。
　　“工作了，人际关系要特别注意，别想啥说啥！”——C的短信。

　　我一跨出部队的大门，直接就以副总经理的身份进入了战友公司的管理层。
　　原来在这个公司的幕后，还有一位做房地产的老总在支撑和操控，他对我说：“小梅，你们俩是老乡，又是战友，关系没得说，我也相信你的人品和能力，我希望你以后能多说着点他，他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我和你，没人再敢说他，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缺少监督，我还有一大堆别的事要做，不可能天天看着他，就靠你多给他提些好的建议。既然我把这一摊儿交给了你们，干好干坏都是你们的，我不再多掺和。从今天起，你们俩就拴在一起干吧！”
　　看似我到地方后的开头还不错，可当我深入地了解了情况，才知道这个公司的现状其实很不乐观！
　　还记得战友刚刚成立公司的时候，我来过，那时每台电脑前都有一位员工在忙碌，到开会时更是人气旺盛，他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一端侃侃而谈。而现在，整个公司里除了还有一个迷恋他的女文员在坚守，真的是空空如也。
　　但是很不幸，这个女文员也收拾清自己的东西要走了。走之前她找到战友说：“房东昨天又来催要房租和水电费了，现在公司的电话也欠费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真不明白他是怎么管理公司的！我抱病仍要坚持帮他开拓事业，主要是我认为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次不错的学习和锻炼机会。就像是我认为这跟学电脑一样：我一直建议刚开始学电脑的人最好别用质量特别好的电脑，那种电脑用的时间再长，你也不一定能学到多少真正实用的知识，因为它一般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你很少碰见问题也就很难学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它有了什么故障你也不能擅自动它，要不厂家就不给你保修了。所以即使你用了很长时间的电脑，或许连主板、CPU、内存、硬盘……长什么样儿都不清楚。而那些质量不好的电脑，时不时会出现些问题，你就得自己想办法或请教人解决，这种机子你完全可以放心地打开，你可以亲眼看到内部的构造、甚至可以亲手去拆装零件，是很好的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这样又动手又动脑，让你不但学会操作，而且还学会修理，很快就会练成一个电脑高手。
　　徐静蕾说得好：“在三十岁之前，如果你什么事都不知道，或许别人还会认为你这是一种可爱，但要是到了三十岁之后，你还什么事都不知道的话，就一定会被别人看不起！”
　　我是想回家调整一下自己，但我更想先在社会里锻炼一下自己，我想让自己多经一些事，多明白一些道理，哪怕是从失败中吸取一些经验和教训，之后我再回家，别人在电话里和我说些什么，我就不会那么无知。

　　这次要和战友一起做的是：代理销售汽车导航产品。这时河北的市场刚刚才做起来，我们想去山西开发一下那里的市场。
　　我们正在筹备时，欢和小芳要来找我们玩儿，后来小芳有事来不了了，等欢自己到了火车站，我们先把她接到公司，然后战友去接他女朋友了。欢扫视了一圈公司后说：“梅，我这次来主要是看你，因为你刚出部队，我怕你太单纯、太善良，所以我不放心！”
　　我给欢倒了一杯热水，坐下来继续听她说：“你回来快有一个月了吧？我想听听这些天来你的感受。”
　　“有些业务上的朋友私下跟我说，刚开始他们也很担心我跟着战友会变得油滑，可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发现我不但没变，而且还坚持用一些好的习惯和原则去影响战友，这样他们也就放心了。
　　我曾探讨过一个问题：为什么越有钱的人会越有钱？我想主要是因为他们接触的人际圈子不一样了。一般的业务员，你交给他什么事，他就做什么事，不会再去考虑别的太多事，而我现在就经常接触一些老总，并参与他们的决策，所以我会站在一个比较高的角度上全面去看待问题，即便我也做业务员做的事，但是我会知道我要做的每一件小事，是要达到公司的什么大目的和实现领导的什么大意图。
　　我也看出来不少真相：第一就是酒桌上的话不能信！这种事情真是见多了。你看在酒桌上都红光满面、热情洋溢、称兄道弟、亲切无比，还大拍胸脯、信誓旦旦，说什么这你就甭管了、那你就放心吧、都保证没问题等等，其实全他妈不靠谱，等下了酒桌，能还认识你就不错了，更不一定谁在骂谁呢！
　　第二就是我再也不羡慕什么老总了。你看这老总、那老总凑到一块儿就是炫耀：你看我这部手机如何如何，你看我这辆车如何如何，你看我这双鞋如何如何，你看我这身衣服如何如何……开口闭口什么几百万、几千万的，其实这都是表面现象，不是他们没有，有时他们还真有，不过大多却是负的——谁让在这个社会有那么多贷款或债务也是本事！他们借的钱终归要还吧，所以他们必须还要设法弄到更多的钱。为了能取得别人的信任，让别人相信他们有一定的实力，从而放心地把钱交给他们，所以他们不得已把自己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弄得金光闪闪，好像特别有钱一样。唉，不是他们真的虚荣，而是他们真的无奈，这也是他们的悲哀吧！所以，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烦恼，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幸福！起码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欠款，不用承受那么重的压力，不用那么累，也不用那么假，想想，我挺知足的。
　　当然，我现在的看法可能比较偏颇，比如我还没有碰见真正的老总，比如我的以后也会贷很多款，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了。总之，我不想学坏，因为我看得很清楚，那些学坏的人一定不会有好的下场。人和人相处，诚信最为重要。谁都别想玩儿谁，因为谁都不傻。真正的傻瓜就是把别人当成傻瓜的人。你想这个世界上谁傻呢？你对别人好或者对别人坏，你以为别人会感觉不出来吗？别人对你怎么样，你不是也心如明镜一样，只是很多时候都不说出来而已。你玩儿别人，别人反过来也会玩儿你，就是不玩儿你，大不了离你远远的，这对你又以有什么好处？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我认为是正确的、健康的、积极的东西我一定会坚持，而且我更喜欢拿这些正确的、健康的、积极的东西去影响周围，为什么不可以呢！还有，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感受最深的一个道理就是：要想做好事情，唯有脚踏实地，认认真真不可！”
　　听完我的滔滔不绝之后，欢点点头，承认我是变化不小：“不过，梅，你来看看这个。”她把手中的手机递过来——原来她一直在录相：“梅，你仔细看看。能看出你在说话时存在什么问题吗？”
　　我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吓一跳——我的眼光也挑剔，毛病真是太多了。
　　这时欢又说了：“当局者迷，来，我给你说说：
　　首先一点，你和别人在说话的时候，眼睛一定要看着别人，这是很重要的一点，眼神要真挚、坦诚、亲切、自然。而你的眼神在发飘，说着说着就会看其它的地方，或者低下头去了。看其它地方，会让人觉得你心不在焉；低着头说话，会让人觉得你没有自信，这都不好；
　　其次，你的语气不够坚定。你讲的一些道理都是对的，但就是语气还不够强硬。当你想好了要说什么话，就简短有力、干净利落地说出来，不要犹豫不决，更不要拖泥带水。这点你的战友比你做得好，因为他说话斩钉截铁、信心十足，让人听了就很想信服，他甚至能把不对的说得给人感觉都跟对的一样；
　　再有，你的手势偏多。说话说话，主要还是靠说。你看有些领导，人家往那儿一坐，很沉稳，很大方，不慌不忙、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话，并且有理有据、有礼有节，显得特别有魅力。说话时，适当用些手势是有利于表明意思和加强情感，但用得多了，就不但会分散别人的注意力，还会显得自己张扬和浮躁，甚至会让别人产生反感；
　　还有，中间你接了个电话，你是怎么做的呢——手机一响，你拿起来就接了，但是你忽视了一件事，你忘了你正在和我说话，你突然中断和我的谈话，而去接别人打来的电话又开始和别人聊，这样对我显得不礼貌。我见过有的人做得就很好，在电话铃响了的时候，他会向正在和自己说话的人先打个招呼：“抱歉，我接个电话。”得到人家的谅解之后再接。接电话的时候，不要冲着别人大声讲话，也没有必要闪得远远的，好像在躲什么隐私一样，只要偏一下身就好。接完电话最好还要说一声：‘对不起。咱们继续聊。’
　　最后，说一下你的服装问题。你这身衣服穿了有多长时间了？知道你刚从部队出来不久，没几身衣裳可换，但你记着要常洗、常熨。衣服是穿在自己身上，但就是自己看不到，说白了，穿衣服就是给别人看的。你要知道在什么样的场合或见什么样的人，自己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有空了，我就陪你去挑几件衣服吧！……”
　　欢真够细心的，她说的这些我都很重视，因为我深知“细节决定成败！”
　　人真的应该经常照镜子，最好还能把自己的言行录下来看，否则自己是很难知道自身都存在一些什么问题。我突然想起排练厅里的那块大镜子来，演员们只有经常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才会变得越来越完美！
　　真是“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很感激欢这块“明镜”，她让我看到的一些毛病，我一定会改过来。

　　刚才我接的电话是战友打来的，他让我们多等一会儿。后来才知道他和女朋友吵架了，好像是因为抱不抱狗的问题。我和欢过去那个劝啊。本想请欢去电视塔塔顶的旋转餐厅吃饭，可是因为劝架，我们下午两点才到那儿，那时人家早已闭餐了，我们只得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吃了些饭。
　　饭后想带欢去植物园玩儿，可不知为什么，两个人在半路上又吵了起来。战友的女朋友非要回老家，她让车停下，自己下去，摔门走了。
　　战友忽然想起什么事来说：“不行，我得追她，因为她还拿着我的手机呢。手机我可以不要，但是我所有的电话号码都在卡里存着，马上要去山西了，没有了别人的联系方式，好多事都做不了。”
　　一路狂追，都快追到县里了，总算在路边一加油站把人截住，把卡要了回来。
　　我们往回返时，天已黑了。可苦了欢，她这一天，光在车上折腾了，真没脾气！
　　欢在我战友面前肯定不会抱怨什么，不过她一回到邯郸就给我打来电话：“梅，我这次看到的情况远不如我想象的好。哪有你们这个的，公司不像公司，做事也不像做事，所以我仍然对你很担心。做事要看事，更要看人！你刚从部队出来，赤裸裸的，所以给你穿衣服的人很重要。你对你的以后一定要好好地把握！”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其实我也早有不好的意识，只是我不好多说什么，只答应道：“我知道了。”
　　去山西之前的一天晚上，又发生了这样的一件小事：我和战友还有他女朋友去朋友家吃饭，到了朋友家门口，正要上楼，战友的女朋友发现她带的狗不见了，我们都冷呵呵地陪着她找，从晚上8点多，一直找到10点多，结果，狗也没找着，我们也没吃好饭。战友的女朋友就这么一直哭着，弄得一晚上的气氛也这么阴沉沉的。是扫兴！可怎么说战友的女朋友呢？别人可能会觉得她俗，自己都要养不活自己了，还要养什么狗，真是闲的！就连战友也郁闷地牢骚：“女人就是麻烦事儿多，耽误别人也干不成正事！”但是我知道她跟战友吵架的原因多是因为战友回到家后也不跟她多说话，所以她就经常地气愤：“你在外面还没玩儿够啊？怎么回家之后，要么是玩儿手机，要么是跟别人打电话，你当我是空气啊？你看看我，我是透明的吗？……你还不如一条狗对我好呢！”
　　我的头疼在这一晚也加重了，我跟战友说我想从山西回来之后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去山西的几天，虽然风雪漫途，但是我们都体味出了一种创业的艰辛和快乐。我们不顾山路崎岖、崖陡路滑，跑了五个城市，上百家4S店，每天晚上回到宾馆总结完了工作之后，就行走在陌生城市的大街上，观赏着夜景，构思着未来，内心无比充实和开心。
　　从山西回来，我决定回家，不再拖了。看出战友很为难。到了我楼下，在车里他和我谈着，还想挽留我，他说：“只要你和我能在一起我就觉得心里特别踏实，哪怕你只在办公室里接接电话。”
　　我说：“我也不想离开这个公司，毕竟这是我离开部队后的第一份事业。我也想帮你共度难关，你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选择放弃的。但我深知自己的状况不好，自己的状态不好就干不好事。我得对自己负责，对你负责，对任何人负责！”
　　战友看我如此坚持，也没别的话说了，不过他又察看了好一会儿的地图，想把我放在五台山上疗养。
　　我感谢他的好意，又劝告他：“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投入地工作、努力地挣钱，只要你认真专心地做事业，凭你的能力肯定会做得不错。只是你现在总是有非常多的杂事掺进来，严重干扰了你干正事。比如我们早晨计划去什么地方拿个什么东西，按说挺简单的事，谁知刚下楼，你女朋友就打电话让你先买些东西回家把狗喂了，等再出了门，要洗车，要加油，终于要往那儿走了，可电话接二连三地打过来，你接一个电话，就要拐到别的一个地方，你接一个电话，就拐到别的一个地方，本来咱们的路线很短，却要跑一天，光给别人干别的事儿了，最后能拿到自己的东西就很不错了！你的交际圈子是广，但你一定要分清主次，朋友再多，却让你自己办不成一件事，还不如没有朋友！一个公司的前途命运如何，真的跟这个总经理的做人做事如何直接挂钩。虽然我们都知道，拯救一个公司不是一件难事，改变一个人才是难上加难，但是性格决定命运，要想改变命运，首先必须要改变性格！我们都努力！只要我有所好转，你在工作上需要我了，我还会帮你。”

　　可恶的头疼！让我不得不远离熙嚷的人群和喧闹的城市，回到我那幽静质朴的乡下。因为在城市里，我不工作就没有饭吃，而在乡下，我还有家人，他们有一口吃的，就会有我一口吃的。而且我们还有大片的土地，只要我们播下种子，洒些汗水，它就能使我们丰衣足食。
　　这次不知要在家里呆多久，所以我把电脑和不少的书籍、光盘也带回家，这些东西能帮我通向未来！
　　再见了，城市，我只是回去休息一会儿，虽然我不知道哪一天还能来，但是我的梦，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