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五狐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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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三千年前，王母下瑶池去往人间云游，回来时带着三只未成熟的狐狸，无亲无故，便被王母带回去，不久，竟然吸天地灵气，修出了人形。”
长安繁华，满城来来往往，人头攒动，特别是香月楼外边的说书摊，一群男女老少，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那摊位上，站着一个年纪轻轻的青衣少年。他一双杏眼炯炯有神，额头上是草杆子编成的麻花与黑布条组成的护额，一张嘴伶牙俐齿，正眉飞色舞地讲些半真半假的故事。
今个儿这出是五狐传说，魏国被人讲烂了的故事，什么王母下山捡了五只狐狸，然后各自修成人形，没有起承转合，没有七情六欲。
叶奚云，字非实，这小子添油加醋的本事，是整个魏国数一数二的，许多茶馆慕名请他来说书，他都一一拒绝了，只想四处云游，看他所看，想他所想。从他嘴里讲出来的东西，哪怕是这等无聊的故事，也会生动起来。
他一开口，听客就都来了兴趣，一个小孩儿迫不及待地，和大人们硬凑着脸皮，几人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呢，然后呢？”
“别急，听我说。”
他一一介绍道：“五狐各自有个性，成年后，前前后后都下瑶池去了，最后，白鹤年隐居雪原，柳月华求取佛法，南宫朔迷离红尘，虞紫薇做主后宫，东方凌无地可寻。那么，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何事？！”
他故意拖着不讲，看一眼人看一眼钱袋子，等着他们赏点吃饭的东西呢。
“好啊你，说书说到吾这儿来了，你想造反呐？”众人耳边响起一个媚生生的声音来，叶奚云抬头一看，可不就是南宫朔嘛，接着立刻打了个哆嗦。
城中人肯定是有些惧怕妖怪，听声音是他来了，毕恭毕敬地丢下一句“南宫大人好”，马上跑没影了，气得叶奚云火冒三丈，指着他骂：“好你个死娘炮，太不厚道了吧，做什么坏我生意，这几十号人可一个都没付钱。”
“你故事不也没讲出来。”南宫子寻手里摇着一把小巧的金丝黑面的扇子，一面捋着自己银白的头发，“你叶奚云要是非得在吾的府楼下摆摊子，还不给场地费，吾可就得告诉虞矮子，你上次说她祸国的事咯？”
叶奚云额角明显冒了几滴汗。
自妲己一事后，大多数帝王，都对狐妖忌惮不已，有的甚至波及到了所有美女。魏国的国君同样对此心存芥蒂。虞紫薇为了把他追到手，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功夫，要是知道叶奚云在外头这么讲她，非要扒了叶奚云的皮泡酒喝不可。
“诶唷……”叶奚云挠挠脑袋，“说书嘛，总要添油加醋的……”
南宫子寻从楼上走下来，又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桌案上，然后收扇子，说道：“老样子。今天有个什么好东西，讲给吾听听。”
南宫子寻一只手按在叶奚云的肩膀上，四周瞬间变作了香月楼的阁楼。叶奚云却是一脸习惯。
“想听什么?”叶奚云熟练地往椅子上一坐，等他坐在桌上，他才说：“关于那俩个死人么，穆永长还是虞鸿雪？”
“你果然无所不知。吾还没说是谁呢，你倒是明白得清清楚楚。呐，昨晚定来蹭酒喝了。”他转移话题，又说,“不过，吾暂时还不想理此事，可还有其他好事说给吾听听？”
“有。”叶奚云说，“昨夜问政司走水，烧死了朴冀文，这一事，不知你听没听过，也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那老家伙年岁到了，也该下岗了。不过……”南宫子寻的眼神暗下去，“他虽然不是善茬，可平时也没得罪过人，究竟什么人敢在宫里放火烧他？”
“重点不是这个。”
南宫子寻打了个哈欠：“说”
“今天宫中上早朝，我变回青蛇盘在房梁上，看他们选问政司新理事。问政司的理事是文武官员按届轮换，今年到武官了。满朝文武举荐了大批的武官。还有有意愿要做武官的有志青年，只要日后过了武举，成了武状元，立刻就能上任。大概二三十人，只有一人，是举荐人和皇帝一拍即合的。”
南宫子寻：“何人？”
叶奚云仔细回忆道：“那人叫陆冼，字惭胤，是陆近源的小儿子，皇帝一直很喜欢这孩子，而且本身他就文武双全，在长几岁，估计就能当上这个武状元了。而且这人还是陆近源自己举荐的。”
“哦？”南宫子寻微微一笑，“老子叫儿子当自己的顶头上司，真是世上鲜有。”
“还有呢，”叶奚云突然神神秘秘地说，“我见了那孩子一面，简直——和玄烨长得一模一样。”
说完，南宫子寻的笑容消失了。
玄烨，往小了说是他旧友，往大了说是他的旧情人。四十年前死在天庭后，南宫子寻寻遍各种方式要把他的灵体从地府引出，可结果是，地府根本寻不到他的灵体。
照叶奚云这么说，玄烨的灵体没有消失，而是确确实实地投胎了，但奇怪的是，他三十五年以后才投胎，让子寻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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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问政司寂静无声，大清早地，武士都起来晨练了，文士则是早早去书楼读书了，眀事堂只有陆近源和慕百绅二人，耳边回荡着文士的诵读与武士哼哧哼哧的喊声。
问政司的修缮工作一时半会儿还没完成，朴家的葬礼也还没到时候，百废待兴之余，还有两个案子八字没一撇。
这两天慕百绅和陆近源都是挤在武官的屋子里睡的，陆近源还好，就是苦了慕百绅，挤得睡不舒坦不说，还得受一屋子的汗臭味与臭脚丫子味的两面夹击，早上起床刚吐完，脸色惨白得没话说，差点就要和白胡子融为一体了。
皇帝高兴过了头，直接把陆冼立作问政司暂时的主人，叫他们二人在陆冼正式过武举以前教教他为官之事。这不，大清早，陆近源面色铁青，和慕百绅在一起活像一部《白蛇传》，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等待陆冼来司内。
“陆士长。”慕百绅的声音有些沙哑老陈，“我听说，小子在家中，早起晚睡，终日读书习武，难道你们家所说的‘早’，和老朽所说的，差别有如此之大？”
“我告诉你，”陆近源气得不行，“你猜怎么着，今早继儿跟我说，这孩子大半夜带了四个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说是去抓人，卯时回来……娘的，文部不下令牌和文书，他到哪儿抓人，抓个鸟的人？！再说了，抓人那事儿是他妈的他该干的吗！”
慕百绅听完呵呵一笑，“莫急莫急，这小子我以前见他，就是实打实地浮躁不已。说不定就是那俩案子里，他有了什么人选，少年人急功近利啊。况且他说卯时回来，这会儿……卯时快结束了，太不守时了吧？这家教……。”
“你放屁！他急功近利？他小时候还告诉我他最讨厌有钱人家的铜臭味呢，我和秀兰花钱都得装出一副拮据的样子。”陆近源咄咄逼人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猫，“我儿子不守时咋了，说不定他现在还跟凶手搏斗呢！你等不起！”
慕百绅很想骂回去，可自己读了四五十年的书告诉他，要冷静。况且陆近源这人是妥妥的儿子控，他自己骂儿子是教育，别人骂他儿子那就是犯贱。要是骂的那人没点武功，话难听些，说不定骂之前就可以收拾收拾准备草席了。
门口站着的卫兵听着直打哆嗦，文武两边本身火药味就重，互相看不起，文士嫌弃武士太野蛮，武士嫌弃文士太柔弱，这会儿要是连俩头儿都吵起来了，那可得好好把关。
于是其中一个胆大的把脑袋探了进去，谁知被陆近源一句“滚粗”就吓得站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眀事堂里来了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看着莫约十几岁，但已有成人的身高，穿着问政司的衣服，显得干练威武。
“你可得来了啊？”陆近源气得吹胡子瞪眼。
慕百绅敲敲桌子：“大人请坐下。这是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虽然位高一等，但该有的礼节还是少不了。陆冼双手抱拳，向二位鞠了鞠躬，便说：“我昨夜长途跋涉，带人往金陵去捉宴官会失踪案的凶手，时间没算好，还望慕伯伯和父亲谅解。”
“金陵？”二人异口同声的说。
慕百绅：“大人跑金陵去干什么？”
“哦，”陆冼大步流星地走向中间的位置，“抓人去了”
“抓谁？”
“南宫子寻。”
……
“啥！？”陆近源差点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完了，全完了，这小子居然觉得南宫朔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还把人绑回来了。
“臭小子，我回家再收拾你。”
陆近源离了席，马上往明理堂赶。
外头骄阳似火，陆冼还带着满头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站在那儿，懵懵的看向慕百绅。谁知慕百绅也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指着陆冼：“你呀……！”
说完，也往外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五狐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