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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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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分,简洁不带一丝匠气的卧房里,他安静地一如人偶般躺在床榻上,若非那紧皱的眉宇似要能拧得出水一般,几乎让人感觉不出他的情绪变化,只见他紧闭的唇似在低喃又似低泣般,教人不由心疼起来。
「阿鹭,你看你看……这个皇城就是咱们将来要守护的地方,很美是不?」清脆娇俏如百灵鸟般的嗓音逸出,只见梦境里,前方悬崖边上那抹粉紫衽领襦裙打扮的高佻女子正回过头,用她那双亮晶晶似会说话的眸子凝视著他。
「嗯。」墨绿广袖飞肩圆襕衫同样高佻的男子只是淡笑地点点头,那张与女子至少有九分相似的脸庞上,挂著截然不同的深沉冷淡,可他的眸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哪,阿鹭阿鹭,我的功夫可比你好,所以太子哥交给我守护,你呢……就帮我守著丹朱之主的位置,可好?」女子如脱疆的野马开心地跳到弟弟身前,凑近他的耳畔,露出灿比骄阳的笑容,放肆不守礼地笑问,也只有在这个时刻她才能当真正的自己,放下重重伪装地放肆大笑。
「阿鹭,我的武功比你好,所以,太子哥哥就交給我守護,你呢…就幫我守著丹朱可好?」女子開心地跳到孌生弟弟的身前,露出燦比嬌陽的笑容,也只有在這個時刻裡,她才能放下偽裝放肆地大笑。
「好。」男子露出清浅的笑容,总爱看笑得明媚如阳的姐姐,那对身处在黑暗中的他来说,是一种难以说清明白的救赎。
场景一换,他看到自己易容成一个陌生的书生,正站在满室殷红的厅堂外,静静地看著厅堂里由著媒婆扶著行李的纤红身影,那一瞬间,她的幸福洋溢也感染给他,哪怕红帕将她的表情全部掩盖,但他就是有办法能感受到自己娈生姐姐也许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刻,随著看热闹的人潮慢慢地准备退出新房,他落单的身影,却落入已揭开喜帕的她眸中,她顽皮地露出开怀笑容,纤纤玉手蓦然一挥,门扉便在他眼前阖上。
「阿鹭,我以为我等不到你来。」她自他身後用地抱紧他,听著他沉稳的心跳,感受著这辈子与自己几乎差不到一刻便来到这世上的挚亲,心中胀满了许许多多说不出口的话语。
「怎么可能不来,哪怕是拖著最後这一口气,我也一定会来见你。」他笑著转身帮她把沉重的凤冠摘了下来,然後扶她在新床边坐了下来,这才从袖中掏出一只精致的木盒递给她,宠爱地抚了抚她的发丝,示意她打开盒子看看。
「这什么?」好奇地接过仔细打量,她一脸疑惑地望著他,火红嫁衣衬得她更加清艳绝美,这是她所希翼的幸福,而他打从心里为她感到快乐。
「给你的成婚礼物。」他的笑难能可见的温柔,那抹温柔让她莫名地怔松。
「我们家阿鹭笑起来多好看,该常笑的。」心疼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她为阿鹭觉得难受,为了代替自己背负那麽重的责任,让他失去了好多好多的快乐……这是她一辈子也还不了的罪。
「说什麽傻笑,瞅你这小样,要让人知道丹朱的首领这般还不被笑话死。」他忍不住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没好气地笑道,。
「对不住,阿鹭。」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心疼得要死低喃著。
「傻瓜,你的幸福由我守著,别怕,有我在……快看看你的成婚礼物,看喜不喜欢。」他笑得没心没肺一样,轻推开她的身子,他垂下眼将她那一身火红娇艳如花的模样镌刻在心底。
「这是……阿鹭,这不合规矩的!」打开木盒,她的瞳孔因盒中之物而狠狠一缩,那是一支殷红如血的凤簪正静静躺在盒中,也只有丹朱之主才晓得它为何物,让她赶忙又将盒子盖上往他怀中推。
「我就是规矩。」他打开她盖上的木盒,将凤簪取了出来轻轻地别上她的发髻,眼神中显而易见的满意神色,端得笑容是那麽云淡风轻。
「我不能拿这个东西!」她伸手就要拔下来,却被他给制止住。
「我希望你拿著,我相信没人会想到它会戴在你头上,帮我好好保管它。」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他笑容很诚挚纯净,彷佛之前那些尸山血海、那些江湖血雨都将他无关一般。
「那我就当先帮你保管著,如果有一天,我们家阿鹭找到心中的那道光,我就帮你把这个交给她,可好?」她释怀地笑出声,将木盒随手放在几案上,伸出手捏捏他的脸颊。
「这是你的成婚礼物,哪能变成帮我保管来著。」没好气地笑著拨开她的手,他又恢复那一贯的清冷淡漠。
「有那麽一天,阿鹭一定会遇到心上那个人、那道光,就像我遇见太子哥哥一样,到那时候,我就会把它完璧归赵。」她带笑的声音依稀仍在耳际回荡。
画面倏然又是一转,浓浓火光中,女子吃力地喘息著,一身血染的襦衫上已然看不到半点除了红之外的颜色,她曾经精致美丽的眉眼染上的浓浓死气,不复见曾经的娇俏动人,而身旁的床榻上则放著个熟睡可爱的孩子。
「阿鹭……」颤抖地伸出手,吃力地握住半跪在床榻旁男子的手。
「我在。」与她神似的脸庞蒙上绝望,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停将自身的真气输送给已然濒死的她,却看到她不赞成地吃力摇摇头。
「让鹤儿远离皇室,哪怕……你明白……对吗……」她哀求的眼神里是深得化不开化的悲鸣,曾经的幸福已然崩塌成泥,苍白的脸上泛著不正常的青白,显然她已是强弩之末。
「好。」他一身血污的脸庞上有著郑重,倾身在她额上烙下一吻,那眼神中的决绝坚定让她终於能安心的阖上眼。
「我们家的阿鹭真美……」她颤抖著自怀中摸出当初那支殷红凤簪,他忙低头凑近她的手,舍不得让她再如此吃力,她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缓缓将凤簪插入他的发髻间。
「胡说什么。」为她拢好微散乱的衣襟,他强忍著心中的痛苦轻斥出声,惹来她轻笑出声。
「我要去找太子哥哥了,对不住啊……阿鹭……我这辈子老再对不住你,下辈子你可记得把眼睛放亮点,别又跟我扯在一块啦!」她强忍著痛苦露出今生最後一抹笑容,在他的怀中咽下最後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离开了他。
「我答应你。」没有大吼大叫地宣泄自己的悲痛,他只是轻轻地在她耳畔许下承诺,他的眸底盛满了灰败的苦痛,他的挚亲就这么撇下他一个人,带走了他的全世界,但既已承诺他身为丹朱之主,他就得守著直到生命的终点,他为她仔细地整理著仪容,她的脸上很是安详宁静,他缓缓地褪下自己沾满敌人鲜血的衣物,自她的衣柜中取出她最爱穿的深紫曲裾深衣一件件地套上,就著一旁边的冷水净了脸,他在镜台前坐了下来,描眉点唇一点也不马虎地给自己打扮得就像她还在一般,放下自己的男子发髻,他重新绾了个女子发髻,再将那支凤簪轻轻插上,镜子里已是姐姐的化身。
「哇哇哇……」睁开眼的小娃娃微弱地哭出声,那声音完全被外头的厮杀声所掩盖,只除了他能听得见,他从怀中掏出玉瓶,在桌上找了个杯用水兑开瓶中药粉,凑向小娃娃唇边。
「喝吧……在这世道里,有些可为有些不可为,你娘既将你的名字取作闲鹤,那你便一生当个闲散之人,唯有如此才不枉来此世一遭。」轻抚小娃娃柔软的脸颊,他露出温柔的笑容,轻轻将水喂入孩子口中,没一会儿……小娃娃仍张著嘴却没有了声音,火光映著他眼眶中溢出的泪,这一瞬他不悔。
他单手抱著孩子走出卧房,静静地看著跪了一地的丹朱侍卫将侍婢,另一手端著燃著火光的烛台,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将烛台扔进那间卧房,瞬间大火便迷漫了整间屋子,他一步步走得极稳极轻,头也不回地离开。
无边黑暗中,自梦中惊醒的他终能睁开双眼,却只是安静地望著头顶上的悬纱,除去些许微乱的气息外,几乎让人感觉不出他的异常,忽然一双软软的小手摸上他的脸,拉回他的意识,只见鹤儿在黑暗中精准地对著他露出羞怯笑容,似乎在安慰他一样。
「鹤儿,咱们回清心谷吧……五岁也该启蒙了。」原来日子也过得这么快,转眼那个人也离开他五年多了,这时若提出带鹤儿归乡应该也不会至於再被惦记上吧……垂下眼,他安静地思索著。
〈听爹爹的〉鹤儿拉过他的手,轻轻痒痒地在他手心上一笔一划地写著。
「好,就听爹爹的,睡吧……」将鹤儿轻轻抱进怀里,他温柔地用被子将二譬人好好地裹紧。
〈……〉鹤儿在他怀中乖巧地点点头,这才闭上眼不一会儿就传来他轻浅的呼吸声。
「等回到清心谷,爹爹就让你换回本来的样子,咱们就去浪迹江湖去,汞样就没有人可以再带你走了。」黑暗中,他一脸认真地凝视著他的小脸低喃出声,轻吻了下他的额头,他才闭上眼沉入无边睡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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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京·皇城圣心殿
皇座上身著皇袍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看著台阶下的那个人,一身松花绿官服上身也掩不去他的绝代风华与雌雄莫辨,就像是他记忆里那个人一般的无双模样,所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想来也不过如此吧……思及此,让他忍不住苦笑,都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记得与那人初见的情景,可如今那人却已经不在了,眼前的这个哪怕再肖似也只是那人的孩子。
「圣上,臣虽肩挑守护之责却有负圣信,致太子落难薨逝已过五年有馀,按律应返乡归隐,今恳请圣上能恩准臣携幼子离京。」垂下眼,朱鹭恭敬地跪伏在冰凉的地板上,神情中俱是满满的认真坚定,让皇帝又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
「朕能不准吗?」皇帝起身步下玉阶来到他身前,似乎透过他在问一个已经离他很远的人,话里的苦楚令人动容,可朱鹭却仿若未闻般只是静静地跪著。
「圣上英明。」朱鹭不愿直接回应他的问话,只是恭敬地说著千篇一律的回答,让他又是一脸苦笑。
「朱鹭,你带著朕的孙儿走,可曾想过九泉之下的诛夜能甘心吗?」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皇帝很是感伤地再问他,正因为此刻圣心殿上只有他们二个人,皇帝才能如此放心地说著。
「人死如灯灭,又何来不甘心……圣上,闲鹤这孩子自幼便口不能言,留在京里不但没有任何意义,更可能让无辜的他被有人心卷入权利斗争中,不如让这孩子随著臣平安普通一世便好,还请圣上能酌情恩准。」朱鹭的语气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回答,铁了心要带鹤儿远离这纷纷乱乱的京城,平静地渡过接下来的日子。
「朱鹭,如此朕便不能给鹤儿任何的保护和封号,如此你也同意?」心疼地望向一身男装的儿媳,皇帝素来深沉的双眸涌上一股浓烈的哀伤。
「臣一生无所求,但愿鹤儿能一生平安远离朝堂。」恭谨地再跪伏下拜,朱鹭神情从容地说道,但他知道……皇帝一定会同意的,而这也是姐姐的遗愿。
「来人,拟旨。」转过身,皇帝不再看向朱鹭,威严而肃穆地对著门外候著的秉笔太监说道。
「是。」秉笔太监捧著圣旨笔墨走了进来,恭敬地跪在地上等候皇帝发话。
「东宫卫司掌监朱鹭德不配位,今查确无误斥令夺职,命其三日内举家离京返乡,终生无诏不得回京。」皇帝抚著皇座的扶手微微出神,冷肃的口吻里不复见初时激动,反而多了一股沉痛。
「臣朱鹭叩谢圣上恩典,祝愿圣上龙安康。臣告退。」压下心中松下来的那股满足感,朱鹭恭敬地又磕了头,这才起身行了礼退出圣心殿,回过身最後又看了眼阳光下金碧辉煌的圣心殿,垂下眼掩去眸底闪过的诸多想法转身朝宫门的方向走去,但还来不及多走几步,却险先撞上一张似笑非笑的邪魅俊脸。
「臣参见摄政王。」朱鹭退开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见礼,从容而淡定的口吻中依然如往常不闻情绪波动。
「哎,免礼。」摆摆手,龙君非别有深意地看了他露出领口外的脖颈一眼。
「谢摄政王,臣尚有家务待理先行告退。」又行了个礼,朱鹭旁边移了二步後打算避开他而言,却被一把折扇给拦住。
「等等。」龙君非倏地出手欲搭上他的肩,却被他轻松地避开。
「摄政王可还有事?」朱鹭拂了拂肩上的雪花,生疏有礼地问道,此刻的他在冬日的阳光下,看来很有一股雌雄莫辨的儒雅端方。
「本王出入禁宫多年,似乎未曾见过大人。」龙君非打开折扇很是风流地摇了摇,今日的他身著天青蓝缎广袖飞肩束腰长袍,发间斜插著一根简单的墨玉簪,可也压不住他那浑然天成的皇族气势,抬手轻抚了抚衣摆上玉玦腰坠,举手投足间闲适悠哉也没让朱鹭放下对他的戒心。
「臣为东宫卫司掌监,官小人微,摄政王未見過很尋常,还请摄政王勿怪。」朱鹭看了眼又下起大雪的天空,缓缓地撑开纸伞挡雪,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去肩上残雪,眉眼间尽是一片世故却恬淡,自有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氛围,彷佛这天地之间他不需要任何人的靠近与关怀,让人心底忍不住也有些发寒。
「原来是故太子妃,本王失礼了,今日一见果真是个丽质天生的倾城佳人。」龙君非很是失礼却无所觉地欺身上前,说罢便以折扇凑向朱鹭的下巴,任谁都能一眼看穿他可是打著光明正大轻薄企图来著。
「世上登无故太子妃此人,摄政王此言差矣。」一个轻巧地灵波微步便轻松避开他的折扇,朱鹭依然气定神闲地回看笑得一脸风骚的龙君非,连个呼吸都不曾乱过,可见朱鹭的实力亦不弱。
「严格来说,故太子妃可还得称我一声皇叔,外人不知道真相也罢,咱们可是自家人,有什么好掩饰的。」无视天寒地冻的天气,龙君非摇著扇子摆足了占他便宜的架势。
「臣不敢,圣上已下令夺职且无诏不得回京的旨意,自不敢与摄政王攀亲带故还请您见谅,若摄政王无事情吩咐,臣便先行告退,三日内离京准备的行囊颇多,还请摄政王恕罪,告辞。」朱鹭大方地行了个无可挑剔的礼之後,便不再多做停留,迳自转身离去,留下龙君非一个人在大雪之中望著他的背影纵笑出声。
「有趣,真正有趣的一个人。」肆无忌惮地笑出声,龙君非凑近手中的折扇,这才嗅到扇上沾染上一缕不属於女子气息的清冽香气,笑不达眼底的深沉让候在一旁的侍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纷纷跪在还凉雪地上。
「摄政王,圣上有请。」内侍恭敬立於三步之外,低著头不敢抬眼看向龙君非那张邪魅脸孔……珍爱生命请远离摄政王……这便是多年来禁宫里面人人口耳相传的原话,谁叫摄政王有毒,内侍暗自腹诽著,脸上可不敢有半丝异样。
「喔,那走吧!」敛回放肆邪魅的神情,他又恢复那一贯睥睨天下的神情,甩了甩衣袖大步便迳往圣心殿走去。
「来了。」已然收拢诸多情绪的皇帝淡笑道,看著这个出类拔萃的堂弟,他的心中真是百感交集,曾经引以为傲的嫡长子本可与之一较高下,却被另一个野心有馀能力不足的儿子给暗中毒杀,而本就子嗣不丰的他又哪来的儿子能压得下这头巨龙呢……思及此,他的眼神便是一黯。
「皇兄的身子近日可好?听国师说您这几日似乎又吐了血。」接过内侍递来的香茗啜了口轻放在一旁,他这才关切地笑问,一改之前的轻佻张狂,眼底满溢的关心让皇帝都相信了他的手足之情。
「尚好,天寒地冻受了点寒,不妨事,倒是你难得回京一趟便多留段时间吧!国政上,太子尚年轻,很多事朕还得倚重你。」皇帝露出一温和亲切的笑容,很是看重地说道,脸上很是认真,却见他忍不住嗤笑出声。
「皇兄,那可不行,臣弟那可是不学无术呀!哪来的本事,莫打趣臣弟了。」打开折扇又搧了搧,很显然龙君非一点都不怕冷,只见他笑得很是张狂,活脱脱地告诉别人,他就是个妥妥的纨裤子弟。
「你要是不学无术的话,这天下还有可用之材吗?」皇帝没好气地笑骂,两人之间迷漫著一股奇异和谐却也少不了勾心斗角的意味。
「那可不一样,臣弟只想当个闲散摄政王,皇兄您可别想偷懒,不是还有容序那个国师在,不怕!他行得很。」果断卖掉自己的发小,龙君非脑袋转得飞快,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可没兴趣帮别人巩固江山、开疆辟土,连忙摇头如拨浪鼓的样子,让皇帝忍俊不住大笑出声,可若细看便可以发现他的眸底泛著泪光。
「国师要知道你卖掉他怕不是来个罢朝怠职来著,到时朕可饶不了你。」
「皇兄就饶了臣弟这回,可千万别跟国师说呀!不然怕是臣弟没舒坦日子可过了,那可不成……这天寒地冻的,臣弟就先告退了,皇兄保重龙体。」行了个礼,不待皇帝恩准便似後头有恶鬼追著般很快地不见踪影,看来是连轻功都给使了出来,让皇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摇摇头,抬眼望向殿外纷纷大雪,陷入了自己的过去记忆中,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