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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王爷 ...

  •   阳古带了人下去审问。方潋受了惊吓,此刻被叫到圣驾前,抹了几把泪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阿才是我的随从,我到灵弥寺上香也是他和香儿跟着。昨晚我是叫他去后厨打水不错,可此事真的与我无关。”

      “方小姐,你慢慢说,阿才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江筠道。

      “是,是上个月,原本跟着我的小厮铁木生了重病,管家担心我出门没人跟着,就另给我遣来了阿才,说是新买来的,有些功夫。”方潋啜泣几声。

      “你昨夜就在此?”陈旭问道。

      “回殿下,我近来上香上得勤,灵弥寺一来一回须得大半日,有时候时辰晚了,我……我便宿在此处。”

      陈旭有些狐疑,正欲追问,方佐堂又跪了下来,道:“是臣教女无方,殿下……”

      “诶,方大人,灵弥寺风光甚好,方姑娘尚年幼,贪玩了些也是有的,倒是府上的管家,恐怕得好好审审。”江筠截断了方大人的话,盯着他解释道。

      方才险些就让方佐堂说出了方潋与顾衡之事。方佐堂护女心切,不惜想抵上女儿的清誉,但此案疑点颇多,若是让皇上知晓顾衡与方潋这层关系,恐怕要疑心顾衡别有用心了。江筠抓住方小姐言语间的可疑之处,趁机把矛头引向了方府的管家。

      “阿筠所言极是。来人,即刻下山,将方府管家秘密拿下。”陈旭下命说。

      陈易走出一步,质问江筠:“江副使今日休沐,又为何出现在此处?”

      “我与阿衡相约看日出。太子殿下知道,我一贯喜欢流连山川美景。今早天不亮就跟顾衡上了山,我们俩一起在一处。”江筠说到此处,想起昨天晚上疾羽同顾衡在潭边说完话后,回来顾衡就央他一块去山顶看日出。

      难道顾衡是知道有人想趁乱谋逆,所以提前支自己一同离开,一来可让江筠在太子面前替他作证,二来救下皇上和太子,必是大功一件,说不定……

      “阿衡为了救我手都伤成那样了,我倒好,一墙之隔在这猜忌他的用心。”江筠暗暗嘲讽自己多心。

      “陈卿不必多虑,阿筠这些年常来此地,上殷城何人不知?”陈旭对这些年总有人处处抓江筠的短颇有不悦。

      房内霎时间落针可闻,这时江太医过来回话了:“回禀陛下,回禀太子殿下,顾公子手骨脱臼,现下已经接上了,只是伤了经脉,须得好生调养,否则左手将终身落疾,自此不能再提重物。”

      江筠肉眼可见地抽了口气。皇上缓缓开了口:“顾家那孩子今年还没进宫问安吧。”

      “回禀皇上,今年宫宴时,顾公子旧疾复发,派人送了贺新岁的帖子进宫,我听庙里的师父说他还顶着病气在佛堂前守岁,为皇上祈福呢。”赵升公公回道。

      “是个孝顺的孩子。他现下如何了?还能过来回话吗?”

      江太医道:“行走无碍,只是左手不能使力。”

      “传他过来回话吧。咳咳……”

      不多时,顾衡就进来了,他单手行礼,被免了跪拜之后,皇上招他走近些回话。

      “你的病如何了?”皇上问道。

      “回禀陛下,托陛下的福,太医说脉象上看,虽不见起色,但发病却少了些。”

      “少些病痛也是好的。你今年多大了?”

      “下月过了生辰,就二十了。”顾衡低眉垂眼说着。

      皇上瞧着他,好半晌不说话。似是在掂量什么。江筠在一旁咽了几次口水,生怕皇上将走水一事与顾衡相联系。

      “你,可想念宁远王府?”皇上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他问顾衡是否想念宁远王府,不知是要让顾衡承袭宁远王之位,还是只是让顾衡搬回王府。可是顾衡本就没有被限制自由,他若是想念王府,自下山回去小住便是。

      皇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江筠反复咀嚼着,不放过皇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顾衡却言语轻松,道:“王府有父亲的记忆,顾衡自然是想的。不过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既是虚妄,身在何处也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里。”顾衡伸出一根手指,戳着自己的心窝。

      皇上点点头,目光隐有赞许之意。此时阳古回来了。

      “臣无能,让一名逆犯在审判中毒发身亡了,那名叫阿木逆犯眼见事情败露,一口咬定是顾衡公子指使的。这是他的供词。”阳古双手呈上供词,赵升也双手接过呈给了皇上。

      江筠暗道被算计了,他忧心忡忡地看着顾衡,心下盘算着该如何破此局。顾衡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站在原地不为外物所动。

      皇上把供词一把扔下,连咳几声,陈旭捡起那纸一目十行的过了一眼,皇上喜怒不定地问:“顾衡,你可知罪。”

      顾衡单手作揖从容不迫道:“顾衡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这个阿木说是你叫他提前备好油,趁清扫时用布沾油擦拭侧殿。你长年在此,熟知风向,算好了时辰等着看父皇和我入火场。”陈旭说。

      顾衡嗔笑一声,直起腰道:“顾衡实在觉得这谎扯得不甚高明。其一,陛下圣驾到此,我是在走水之时方知,如何提前准备。

      其二,若真要指使别人纵火,我在此幽居多年,想找个寺中之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擦上油根本不是难事,为何特意要让方府的人去做,更何况,发现阿木的正是我的随从慧空。

      其三,在此处纵火,对我百害而无一利,皇上和太子若是遇难,我必受牵连,而如今皇上和太子洪福齐天,幸免于难,我却仍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顾衡不知自己躲在这深山之中,竟还成了逆贼的替罪羊。但顾衡敢说,即便到了九泉之下,见了我父亲,我也是问心无愧。”

      皇上打量着顾衡,看他泰然不动,却又绝口不提自己火中救驾一事。御史大夫方佐堂也进言道:“陛下圣明,老臣方才亲眼看见顾公子拼死闯入火场,救下皇上和太子,若是顾公子所为,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陈易半张脸被如麻胡须遮住,冷哼一声:“方大人这话说得倒像是于己无关,阿木可是你方府的人。”

      “皇上方才已经命人捉拿那管家,此事是我方佐堂驭下不严,叫逆贼有可乘之机,但我方某行得正坐得端,我既不怕被查,也见不得旁的人受冤屈,替逆贼背这口黑锅。”方佐堂一身正气,凛然对着陈易甩袖。

      赵升看了一眼门外,弯腰把头低到了床前,谄媚地对着床上卧龙道:“皇上,无境师太来了。”皇上点头。

      “宣——”赵升道。

      无境师太对着皇上行了佛门礼节,道:“阿弥陀佛,陛下,方丈尚在闭关,命贫尼打理寺中事务,却不想今日发生走水大祸。贫尼本不应再过问世事,但是听闻此事竟为人祸,方才弥印师弟命人重新整肃庙内香火隐患,清点大小通道时,正好撞见一人欲从背后小路上钻下山通风报信,恐耽误陛下大事,特来禀告。”

      “带上来。”陈旭命道。

      来人却是一个小侍卫,这侍卫生的眉清目秀,声尖肢软。被押上来的时候不敢抬头,缩着肩膀低头跪趴着。

      “抬起头来!”陈旭喝道。皇上也侧头想要看清他的脸,但那小侍卫却始终伏身不起。

      江筠暴躁起来,顾不上先后尊卑,直接上前拎起他的后颈,一手卡住小侍卫的下巴,众人纷纷看向那张脸。

      顾衡却并不看那个侍卫,他仍是瞧着江筠,脸上有些不痛快。方才被诬陷时他也只是坦然辩解,此刻见江筠如此动作却有些不悦。

      江筠这双手可调香,可抚琴,可填词,可舞剑,唯独不可沾染这些腌臜物。顾衡的目光停留在他修长的指节上,那羊脂白玉长指似也有了主人的怒气,叫顾衡看着又不自觉把“川”字写上了眉梢。

      此刻若是肃羽鞭在手,当挑去这罪犯颈上的肮脏,不叫这玉手碰了俗物。

      “你是六公主身边的人?”江筠眯着眼道。

      顾衡此时才注意到,五年前他初到上殷之时,六公主以走马罪当街斥责江筠,跟在身边的正是这个太监。

      陈旭走上前来,细细一辨,道:“你不是齐娘娘宫里的小太监吗?”陈旭认出了他。皇上闻言,凸出的眼球如有火烧,他怒得通脸红涨,喝了半杯水,平复咳嗽,才道:“齐妃派你来做什么?扮成侍卫是要造反吗?”

      这小太监已经浑身颤抖,话不成声地说:“奴才不敢……”

      扯到了齐妃,便是事关夺嫡,此等皇家丑闻,须得先屏退众臣,皇上道:“你们先退下。阳古,你和旭儿留下。”

      顾衡经过那小太监身边时,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讽笑道:“进了大理寺,你的主子只会盼你死得快些。”那声音极低,可小太监却听得清晰,一把脱力坐在了地上。

      顾衡等人退到门外等候,约莫又过了一炷香时间,阳古打开了门,传命众人进去,同时把身上多了几道血痕的小太监拖了出来,不知人是晕了还是死了。

      皇上似是极为疲惫,他唤顾衡走到床前,顾衡便跪在床前,等着那垂暮之龙的旨意。今日在众臣面前顾衡受人构陷,堂堂宁远王之子,本应在锦衣玉食中长大,他却在着幽苦寺庙过着清淡寡欲的日子,现如今竟谁都敢来踩上一脚。皇上可以不用他,冷落他,却不容许有人想要一石二鸟,意图谋反。

      他端详顾衡半晌,与其说是端详,不若说是审视。

      来自皇权的审视。生杀予夺,都在他一念之间。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灵弥寺虽是清幽静心的好地方,但日子清苦,你父亲若在,要责怪朕没有好好看着你长大了。”

      “陛下言重了,本就是顾衡自愿的。”顾衡不冷不热道。

      “即日起,继宁远王之位,搬回来吧。好好养伤,不要固执。”皇上拍拍他的手,凝视着这个晚辈,试图从他身上看到一些熟悉的影子,然而他失败了。

      众人听在耳里,心中各有盘算。江筠方才却是急得手心冒汗,生怕皇上中了奸计,要处置顾衡。此刻听见皇上要让顾衡承袭父亲的爵位,倒是一愣,没有太大反应。

      那日圣驾是黄昏才回宫的。具体的审问结果阳古没有透露,只说抓到方府管家之后一并关入大理寺。

      阳古奉命提前下山,去逮捕小太监供出的余党,皇上临时指派了江筠护送随驾护送。江筠挂念着顾衡,却也不能违抗圣命。临走前匆匆把顾衡拉到一旁交代了几句。

      “你这手暂时不能沾水,不能使力。王府多年不曾住人,恐怕得修葺一番,月底你正式袭爵要开府宴请,你若信得过我,我就安排人替你先收拾着。”江筠念叨着,见顾衡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抬手自己左右看了看。

      顾衡才发觉自己的眼睛还粘在他的手上,清清嗓掩饰道:“嗯,都听你的,不过我还有一事要拜托寄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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