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量》梧仙谪

95、第九十五章 人工呼吸

　　沈柯迷迷糊糊的被人扛着走了许久，然后那些人好像将他扔上了一辆装粪的车里，这臭气冲天的味道险些让他命丧黄泉。
　　他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车子好像经过过繁华的街市，当车子停下后，他发现喧闹声也已经消失了。
　　屏息听着周围动静，沈柯察觉到车轻微晃动，紧接着是有人爬上车的“吱呀”声。
　　正当他要竖耳细听时，左肋部突然被人猛踹一脚，他骨碌碌地便从车上滚了下去。
　　沈柯咬着塞嘴布低声呻吟，还来不及缓解身上的疼痛，突然一阵如骤雨般的拳打脚踢向他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总是停止了殴打，沈柯翻着白眼蜷缩成一团，全身疼痛难当，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快要死了。
　　这时，他突然被人就着麻袋扯头发，将他的脑袋从地上扯起来，一个阴狠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怎么样，你以为躲在紫轩寒的身边，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现在还不是落入我手里。”
　　沈柯仔细在脑中辨别这个熟悉的声音，疼痛令他的脑子迟钝了不少，好半晌才听出，这是王田的声音。
　　他气急，扭了扭身体表示抗议:你丫的死王田，有本事单挑，搞这种阴的算什么！
　　突然，王田猛地一拳砸在沈柯腹部，因为嘴里塞着布团的关系，沈柯剧烈闷咳了起来，眼里也汪汪浸出泪水。
　　“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是吧，不把这些天受到的耻辱十倍奉还，老子不姓田！”
　　王田站起身，往死里踢踹着沈柯的身体，那一脚又一脚，包含沈柯带给他的所有怒火和耻辱，他此刻的表情狰狞，犹如一头发疯的野兽。
　　大约踢了数十脚下，王田的双眼已然通红，他意犹未尽，突然拖拽起沈柯，来到不远处的一块比脑袋大点的石头旁，接着他双膝跪坐在干巴巴的泥地上，双手捧着沈柯的头，使劲往石头上砸。
　　王田边砸边狂笑:“叫你仗势欺人，叫你挡老子路，叫你多管闲事，给我死，给我去死！”
　　麻袋下的沈柯此时已经呈半昏迷状态，他第一次感受到，和石头多次亲密接触的感觉，那种冰凉的坚硬令他绝望，他渐渐觉得自己脑袋开始湿润，有温热粘稠液体流过脸颊和耳边，不用照镜子沈柯也知道，自己此刻肯定是血肉模糊的。
　　他尝试着睁眼和闭眼，眼前都是一片白茫茫，在与石头碰撞间会闪烁出星光，他不禁想，原来被砸死是这种感觉么……
　　他难以置信，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被一个变态活生生打死？沈柯想想都觉得挺可笑的。
　　但王田并没有打算就这么让沈柯死去，以他对身边侍从的话来说，这只是出口恶气而已。
　　兴许是打累了，王田把沈柯往旁边一扔，自己则摇摇晃晃站起来。
　　他气吁吁地指着沈柯，然后对旁边几个侍从道:“看看，断气没。”
　　两个侍从赶忙上前打开麻袋，沈柯的脑袋顿时露了出来。
　　此刻沈柯一动不动，眼睛半阖，脸上头上鲜血横流，完全看不出他曾是个帅青年的模样。
　　一个侍从见沈柯没动，便将他嘴里的布团拔出，然而就这么一拔，沈柯突然睁开双眼，狠狠朝那侍从脸上喷了一口血。
　　侍从连忙闪开，但仍然中招了，他一边擦着脸上和眼睛里的血，一边在原地嚎叫。
　　沈柯则大笑着瘫在地上，此时他的眼睛适应了光线，看见自己此刻身处的地方是在郊外。
　　他不由得想，自己都成这样了，紫轩寒怎么还没找来，兴许，还没发现自己被抓了吧……他都出门了，白承怎能这么快找得到。
　　看来这次，他真的凶多吉少了。
　　忽然，另一个侍从气急败坏地一巴掌呼在沈柯脸上，打得他脑袋嗡嗡直响，胸口一闷，又一口血吐在地上，不多时便浸入了泥土里。
　　“真是个硬骨头！”王田居高临下地鄙夷道，随后他指着另外两名侍从:“你，还有你，把石头搬过来。”
　　沈柯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歪头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见被叫到的两个侍从搬了一块盆口大的石头过来，塞进沈柯的麻袋底部。
　　沈柯虚弱地问:“你、你们，打算干什么？”
　　这时，王田走过来，扯起他后脑勺的头发，神情阴狠地笑道:“干什么，待会你就知道了。”
　　沈柯咬了咬牙，瞪他:“还不如，一刀给我来个痛快！”
　　王田:“想得倒美！”
　　说完，他将麻袋口套过沈柯头顶，重新捆绑了起来，随后，他把一只脚搭在沈柯身上，一字一顿道:“永别了。”
　　话音刚落，王田脚下发力，将沈柯从坡上推了下去，坡的底下，是一道水流平缓的宽河。
　　沈柯“扑通”滚入水里，毫无防备的他立马被冰冷的河水呛个不轻，加上身体动弹不得，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
　　如果运气好，他希望自己这一断气，再睁眼就能回到现代，远离这一切纷争，这世界太混乱，真的不适合自己……
　　沈柯失去意识前，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终于，要结束了。

　　岸上，王田等人看着沈柯沉下去，水面恢复平静后，这才离开了。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个戴着银色面具，身着黑衣的男人匆匆赶来。
　　他在一片混乱且带着血迹的地方发现蛛丝马迹，顺着一道重物滚过的痕迹来到河边，只见面前平静的水面上，有一处地方正升起水泡。
　　男人想也不想，一头扎入水中，潜了下去。
　　不多时，奄奄一息的沈柯被他扛上了岸边。
　　此时的沈柯全身湿淋淋的，水把血冲走了一些，使得他脑袋上的伤清晰呈现了出来，脸上的血污也不见了，露出一张苍白无声气的模样。
　　男人探了探沈柯的鼻子，气息全无，接着又摸了摸沈柯的脖子，脉搏也没了。
　　面具下男人的眼里露出一丝慌乱，他把沈柯抱在怀里，使劲摇晃其身体，依然毫无反应。
　　男人想了想，便再次让沈柯躺平，清理沈柯口鼻的异物，接着他跪在沈柯身边，双掌相交，给其做起了心肺复苏。
　　有节奏地按了几下，男人俯下身，摘去面具，打开沈柯嘴巴。
　　他将脸贴近沈柯的面庞，自己刚要让嘴巴贴上去的时候，他突然犹豫了，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沈柯的眼睛，好似担心对方会突然睁眼那般。
　　片刻，确定沈柯正处于昏死状态中，男人这才让自己双唇贴紧沈柯的嘴巴。
　　这一刻，男人双眉微蹙，他仿佛被一种莫名的感觉包裹，唇瓣上发麻的触感令他全身不自主地微颤了一下。
　　男人此刻似乎自己被定格了，他一动不动，直到沈柯双唇上的冰凉感传来，他才反应过来，救人要紧。
　　捏着沈柯鼻子，往沈柯嘴里吹了几口气后，沈柯仍然毫无反应。
　　但男人没有气馁，再次给他做心肺复苏，紧接着是人工呼吸，就这样循环数次，沈柯总算咳嗽了起来。
　　看见沈柯有了反应，男人连忙转身背对沈柯，将面具重新带上，就在戴上时，他的指尖划过有些微肿的唇瓣，方才的那种说不出的感觉竟又涌上心头。
　　沈柯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被咳出来了，现在他的胸部剧痛，也不知是被水呛了咳着痛，还是刚才被王田那帮变态打过才痛。
　　缓了一会，肺里的水也吐得差不多了，沈柯这才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随即，他隐约想起，刚才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有给自己急救过。
　　而那急救的方式，不就是……
　　沈柯睁大眼睛，指着那人的后背:“你、你你……”一开口，沈柯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也被什么堵住似的，很难说出话来。
　　男人回过身，居高临下定定看着沈柯:“醒了？”
　　看着那张面具脸，沈柯心里感到一丝莫名其妙，他摸着喉咙轻咳了几下，还是对男人点了点头。
　　男人知道他不舒服，便蹲下身将沈柯上身扶起来。
　　这么一起来，沈柯突然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晕眩感随之袭来，他想也不想便趴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男人怔愣住了，一动不动，呆呆低头看着沈柯。
　　但沈柯似乎没察觉到什么，无力地小声喃喃道:“那个，借个胸膛，我真的很晕……”
　　男人想了想，无声点点头，然后将沈柯的肩膀紧紧箍住。
　　过了许久，男人的姿势一动不动，即使他的腿蹲得麻了，也想让沈柯舒服一些。
　　他以为，沈柯现在这样，是最舒适的。
　　突然，沈柯说话了:“滚开，啊！……你们这帮，变态……王田你个扑街！”
　　男人看了一眼沈柯痛苦的神情，随后摸了摸其额头，滚烫无比。
　　男人刚想要带沈柯离开，就在这时，沈柯突然紧紧揪住男人的衣襟:“紫轩寒！”
　　男人心下一震，面具之下瞳孔猛缩。
　　但接下来，沈柯的话又令男人恢复平静。“快来救我，快……”
　　听到这，男人二话不说，将沈柯甩上后背，忍着腿上的麻意，朝坡上快步走去。
　　沈柯被突然这么一甩，意识清醒了一些，他下巴搭在男人肩上，眼睛才睁开，映入眼帘的就是男人的银色面具。
　　他好奇地问男人:“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啊？”
　　男人回望他一眼，没有答话。
　　沈柯想了想，又道:“我记得、白承说过，他、他们影主，就、就总戴着、着一副面具，你不会是……”
　　话未说完，男人点头:“嗯。”
　　沈柯一惊:“你真是影主？”
　　“如假包换。”
　　传说中的神秘影主出现在自己面前，沈柯突然感到心里有些许小激动。
　　沈柯嘿嘿笑道:“怎么换，我又不是买东西……啊，对了，你刚刚，是不是对我用了急救的方法？就是，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影主迟疑了一下，随即将头撇向一边，含糊道:“没有。”
　　“不，你有，你一定用过。”沈柯肯定道，随即他自顾自地手舞足蹈起来:“这么说，你跟我一样，是现代人了？只有穿越到这里的现代人，才会这种方法吧！你知道怎么穿回去吗，我真的受够了这个时空！”
　　难怪影主这么关注自己，他一定是从某些方面了解到自己是现代来的人，老乡见老乡嘛，所以才特意安排人来保护。
　　是发型，对，一定是，影主看到他的发型就知道是现代人无疑了。
　　想着，沈柯侧目看向影主的发型，这是一个半束发，除了束起来部分，其余随意披散下来。
　　虽然影主因为下水救自己而全身湿透，披散的头发也黏成一根根的，沈柯随意拈起一缕，看着这长度有些吃惊。
　　好家伙，这么长，怕到腰以下了吧，他难道穿越过来很久了吗？沈柯心想，同时，他也有一种闹乌龙的感觉，心稍微凉了半截。
　　果然，影主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是哪个省的？北京故宫，上海东方明珠，这些景点你懂吧？”沈柯试探地问道。
　　“你所所说的，是你们境外光景？”
　　听了这话，沈柯心里顿时有些失落，嘀咕道: “我还以为，遇上老乡了呢……不过想想也是，哪有这么容易遇到，穿越小说里都没有这种巧事。”
　　影主没说话，继续走着。
　　望着周围变化的景色，沈柯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王府。”
　　“不！”沈柯激动的抗议，“我不回去！死也不想再见到紫轩寒那家伙……呃……”许是激动过头，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影主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厌恶此人，为何昏迷之时还喊其来救。”
　　沈柯摆了摆手，表示不愿意再提紫轩寒，“要不，你带我离开紫穆吧。”
　　“你想去哪？”
　　“桐离，我要去桐离。”沈柯坚定道。
　　这时，沈柯明显觉察到影主脚下稍顿了一下。
　　他刚想问怎么了，影主突然把他放到地上，随后迅速闪得没了踪影。
　　沈柯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不远处便传来一串马蹄声。
　　没多久，一匹马来到身前，白承边下马边唤道:“我的祖宗，总算找到你了……我去，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白承看到伤痕累累的沈柯，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他脑袋上裂开的一道大口子，鲜血混着头发和皮屑凝结在上面，十分触目惊心。
　　沈柯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要真等你找来，那就给我收尸吧。”
　　“这是什么话，要真只剩一副尸体，我宁愿偷偷埋了……”
　　沈柯恶狠狠地瞪了白承一眼。
　　白承过来搀扶沈柯上马:“你是不知道，希冲那家伙把你遭绑的事告诉影主后，影主可是马上在汴城里下了死令，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找到。”
　　沈柯疑惑:“希冲是谁？我被抓的时候听到了你的声音，后来好像还有一个人？”
　　“那人就是希冲，神神秘秘的……算了，不提他。”白承辅助沈柯上马后，自己也翻了上来，坐在沈柯身后，“你这是掉沟了么，湿哒哒的，得赶紧回去换身干净的才行，不然准给你憋出病来。话说，你是如何脱身的？”
　　沈柯四下张望了一下，道:“是王田雇人抓的我，他把我扔水里，然后，你们影主救的我。”
　　白承咋舌:“你说，影主救的你？他人在哪呢？”说着，也学着沈柯向四周望去。
　　“他已经走了！就刚刚……诶，你别回汴城了，反正咱们在城外，干脆你带我去桐离吧。”
　　白承摇头，瘪嘴道:“不行不行不行，我已经说过许多遍了，影主可没给我擅自带你离开的权力，何况，紫轩寒那也不好对付。”
　　其实沈柯也料到自己会被拒绝，但仍免不了心情烦躁。
　　他扶着突突发疼的脑袋，不耐地催促道:“快些走吧，我头疼。”
　　白承同情地打量了沈柯一眼，“那你坐好了，驾！”
　　此时正值傍晚，天色已经渐渐灰暗，一匹载着两个人的马穿梭在北风中，沿着弯曲小道，向远处那座如同一头巨兽般盘踞在平原上的大城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