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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我还是你好友 ...

  •   过了很久,久到让人忘记时间,柴续没有伸过手来,他就那样看着裴东锦,明明他在下,却是怜悯的俯视着哭泣结束之后空洞洞好似失去魂魄的七郎,
      “哎,别哭了,你都没有看清我现在的模样,也不怕哭错了坟?”
      柴续好像对裴七的哭无动于衷,任他哭久了有些烦的样子,才出言嘲讽,裴东锦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埋头扶着柴续柴棒子似的腿,被这一句给说的继续哭也不是,停也不是。
      九年---可真的是九年吗?在他,不是,在他,也不是,不过---像今天---确实隔了九年。
      “殿下若不是殿下了,裴七也遭就不是那个裴七了,反正是哭一场,对错,哪里还重要,你别说话,我也不想看你,让我再哭一会,我太想哭了!”
      裴七没有想到柴续还能说得出笑话,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接的住他的笑话。明明,来的时候,准备来的时候,他紧张的手都握不住,现在---自己终归是臣。
      “殿下没有变,就是瘦了些,没有什么,臣---也瘦了,这真---不算---不算什么?”
      模糊的泪眼之中,裴东锦手握荧光方块,柴续那张过于秀气,过去总是被说成男生女相的脸,和之前的印象重合,还有从前的从前,那一回,就是明天,柴续无声无息的死在这座书楼里,史官记载,是因堂兄弟相残,皇帝叔父病殁,痛心自戕,自戕?他一个被囚禁十余年,孤独无望中一天又一天的为护着伺候他的下人不敢死的贵胄,会因为两个没有见过面的堂兄弟,一个口头关心他的叔父而自戕?哎,上一辈子,史官尽力了,这一回---史官歇一歇,他裴东锦想尽力护一护他。
      “女娃娘娘偏爱你,就非得让微臣帮你确认吗?”
      柴续一下子回到了父亲还在,先帝宠溺的环着自己教授画技,又被舅祖父抢先一笔两笔,把暗沉冬日无雪的青山变点点红霞桃林的快乐,和今天裴七相似的话,先帝也说自己长的如同女娲和人较量技艺精心捏制的作品,眼前的青年男子曾经英气勃勃和自己一起在先帝眼前做最受宠的晚辈,他,他们,无论身在中枢还是散落地方做实事,都是大周的未来。
      他们对望着,大约都想到那一刻,起码想到了之前的美好和期待。
      “你上无长辈已经及冠,为什么不续须?”
      “啊?”
      柴续眼睛里少了之前的明亮变成沉淀岁月与伤痛之后的智慧和温柔,其实他小时候,裴东锦记得不多,只是每见一次,变化都很大,除了间隔几年的今天和分别之间,岁月不流淌,流淌的是他们本身。
      “我还有大伯在,流放在沧州了,再说---我我还没有成亲呢,续什么须?”
      这回轮到柴续沉默,也轮到他掉眼泪,他和裴东锦不一样,他就只是对着他,和刚才对望一模一样。眼睛里都是他,也沁满了泪,流放---那个有些迟钝和父亲一样大的尚书大人,掌管着一部却全由裴老相爷托举,父亲说迟早出事---哎,他说不能续须,他还有长辈。
      “我倒是想续须!”
      裴东锦不知道怎么答,柴续和自己也不一样,他早就没有了亲人。
      “哎,你不该来的!”
      这是第三句责怪他来书楼的话,这一回和质问他为什么来不一样,起码,裴东锦听着不一样。
      “你除了是官家的侄子,还曾经是先帝属意的太孙,是储君,我除了是你曾经的伴读,我还是你的好友,最重要是---我们志同道合。”
      前世今生都是,先帝,先卢相,裴相,他们的或明确或暗行的宏愿,从小,很小,他们开笔些文章,练习策论的时候,就埋进心里最深处。自己,他笃定,就在他听到对面的人质问自己为什么来的第一次,志同道合这一点儿,他也笃定。
      他想说自己多年布局,他想说现在,官家最宠爱的儿子再不能翻身,剩下最名正言顺的嫡子又刚愎自用,不堪一击,他想说自己有财力支持,自己有周先生,有南越诸族,有毕存华,有埋在河北东路的关键官员,有福建路的祖父的门生,有北境暂时能保持中立的程家军,更有荆湖北路裴氏百年嫡系,只有京畿柴氏的线绳从地里拉出一点头儿来,必然尘土让开,形成密网,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这些,加在一起,只是最多,最多凑成两十之一二的机会,只是机会,不是胜率,世间风云变化诡谲,自己---不是谁的领袖,他只一个人,复仇,拯救,或者---他一样也完不成,就像前世一样。
      “七郎,你受苦了!”
      那双沁满泪的眼睛好像知道他的欲言又止,好像看见他的来路,甚至他前世的痛悔不甘都和他一起进了这个院子,都被他看到,他说天生的帝王,哪怕被困十年,哪怕双腿俱断,哪怕包围他的都是狠毒的恶意和虚伪的善意,哪怕仆从不知道是受了指使还是胁迫小心翼翼不敢和他说话,在裴七进来之前,他上一次说话已经是十天之前,哪怕,他多数时候,为了放纵自己变哑巴,开始自言自语,哪怕,他精神已经不能如同先帝教的那么强大,哪怕---他都怀疑自己的坚强和隐忍毫无意义,只是徒劳---他仍然先想在外的裴七的处境。
      “苦?嗯,是苦,可,我有一位小友六岁从流民中被卖给小倌馆,她庆幸没有成为饿殍,从小倌馆逃出来,差点被乱兵砍死,又流落到乞丐窝里吃馊饭,之后被诱骗到山匪营里,训练对打,三中活一,他庆幸自己身子尚可,成为活下来的那个,短短八九年成了河北东路的最有生机的石溪阁的东家,现在---浙江东路市舶司给官家给朝廷挣银子呢,不到十五岁的他,现在仍然见了都称一声柴东家,你说---她苦不苦?都苦橙传奇了,可是---她最近一次被表兄欺骗,还被---哎,被微臣我防备着,聪慧如她,只一句人之常情,一笑而过,如今,该和表兄维持和平还是一如既往,该拿财物和我交换也大大方方,一个小我们七八岁的小郎尚且如此,微臣---有什么苦?几翻白眼儿,几个绊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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