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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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国栋失踪了。
周嘉珩他们黑了市区的监控，发现有人比他们更早更改过里面的数据，而涂国栋最后出现的镜头，显然已经不能作为参考。
飞机气愤又自责，他最近有点松懈了，因为自觉快要成功了，他妹妹那天还给他留了话，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字，飞机能感受到妹妹那种在被黑暗吞没之前奋力一搏的狠劲。
周嘉珩不以为然，涂国栋手上的东西他已经拿到了，涂国栋这个人，本来就该死，何况是他自己作死。
地狱里的鬼跑到人间作恶，阳光下的人被拖入地狱。但总有人拼命挣脱，即使不能逃出生天，也要将那鬼重新拉入地狱。
涂国栋失踪的消息连同他手上掌握的证据，一并送到了董怀民手上。
之前一番动作，端了一家小公司、一个仓库、几只替罪羊，眼看着要触到那一头，却只是抓掉了一手皮毛。
他早有所料，只是没想到如此举步维艰，裴正雄用心钻营了这么多年，Y城几乎每个旮旯都有他的痕迹，牵一发根本动不了全身。
董怀民后仰靠在椅背上，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刚从警校毕业时的那股子势不可挡的冲劲。是从何时开始，他眼中只容得下安宁和繁华。所以他千方百计阻止周颖桓，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年轻人虎口拔牙。可如今，这个年轻人，不止，还有他背后那个年轻人，他们的能力和魄力，都令他自惭形秽。他怎么能忘了自己的信仰，他怎么能连毛头小子都不如，他不能！
裴氏的制药厂被查封，全部实验人员被带走，裴正雄也在律师的陪同下，到警局配合调查，裴氏再一次陷入公关危机。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又是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事件，却传出裴正雄被董事局投票罢免其裴氏集团董事长职务的消息，经济版面被迅速占领，裴氏的股票随之波动，对于散户而言，此时手上的股份就犹如烫手山芋。
裴子初半坐在一片狼藉之中，双眼布满血丝，往日那张扬的漂亮被狼狈和邋遢取而代之，骆乐瑟缩在不远处，想要靠近又害怕，眼里尽是挣扎。
“你走吧......”许久，裴子初嘶哑着说。
“我担心你......”
“担心能换股份？那群人狼子野心......都是他，如果他不是那样防着我......他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好笑吧！说什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呵呵！”裴子初自顾自地说着，然后低声笑了起来。
骆乐从小没有为衣食住行担心过，她不懂什么是‘穷苦’，现在，她才发现，她也不懂什么是‘高门’。她十来岁就背几万的包包，大学毕业礼物是一套学区房，她也因此以为自己家也算是‘高门’了，即使知道裴子初是裴氏的少爷，她也没有觉出自己跟他之间有多大的距离，直到最近......她深感无力，她以为自己可以与裴子初并肩，她在刚听到有关裴氏的不利消息的时候，甚至有点兴奋，她幻想着自己可以成为那个与他共进退的人。
现实的耳光并不是猝不及防，只是世人不以为然。
裴正雄从警局出来才得知那些股东在他背后密谋的‘恶行’，他当即震怒非常，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么多事情，可见他身边的人也参与了其中，而且这样大的动作，必然不是一朝一夕而成的，是谁？有这样的耐心，有这样的能耐......
只有他，可能还不止他一个，这些人，怕是忘记了他裴正雄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了！
可惜裴正雄自己也忘记了，斗兽棋里老鼠可是能吃掉大象的，尤其是他根本不允许除了他以外的其它猛兽存在于他的棋盘里。
裴子初并没颓废几天，他得到了裴正雄副手的协助，重新夺回了董事局的主导权，也几乎是同时地，摆明了他要取裴正雄而代之的态度。
“你这个蠢货！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对了对了！娘蠢蠢一窝！你两兄妹都随你那蠢货的妈！”裴正雄伸着手指，指尖微微颤抖，声色俱厉地痛骂着一脸漠然的裴子初。
“呵呵，我们娘仨都是蠢货，就你一个聪明，那你怎么会被周嘉珩搞得鸡飞狗跳，还有你那些手下，平时不是对你唯命是从的？就这点风吹草动，就急吼吼地找下家......你别急，我当然是有证据才这样说。”裴子初斜睇着裴正雄，他是受够了，他亲生的父亲从来就没有高看他一眼，应该是说，在他爸眼里，就没有别人，除了那个周嘉珩，可那个周嘉珩算什么东西！
“你别这样看我，我是你的亲生儿子，裴氏难道不是要留给我的？何况现在我替你收拾了这烂摊子，你就不夸夸我？从小到大，你就没夸过我......”裴子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自嘲地笑了笑：“算了，我现在不是让你打脸了？这样最好了！”
“你出去！滚得远远的！你这个蠢货！我回头再收拾你！”裴正雄觉得自己这么失态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不过既然是自己的儿子，总不能跟对旁人一样，眼下也不能指望他明白，先解决了那些碍事的东西再说！
他们居然想到利用那些散户，不过这世人皆为利往，他只要击破两个人，就够了！
裴正雄冷静下来，头脑恢复清明，端起手边的紫砂茶杯，闲闲地品了起来。
天空的一端云雾似散非散，另一端却是晴空万里，只不过，未必能照进人的心底。
周嘉珩冷眼看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动静，李孟浩已经彻底消失，连他也不知道其真正的下落，那个疑似的身影，他费了好大的力气，但同样的，都是隔靴搔痒；至于涂国栋，只能寄望警察了，能提供的线索，他已经都递出去了......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最终的目标。
裴氏已经入了局，裴子初肯定会按照他的设想出手，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
周嘉珩的喉头忽然滚动了一下，背上渐渐生出冷汗，那股欲望又开始冒头了，自从......他又开始碰那些药，他需要集中精神，但他分明知道，这样下去，他再无挽回方亦的可能，然而，他很快就自嘲起来，无论他成什么样，都是已经失去方亦，不是吗？
公寓里，方亦的头发长了许多，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在意外表的人，现在更是不修边幅，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家居服的裤脚挽起，满脸汗水地将沙发拉出来打扫平常看不见的角落。
“叮！叮！叮！”
“等一下！”听到门铃响，方亦丢下拖把快步去开门，却在打开门的那一刻愣在当场。
周嘉珩看着眼前人，有几根发丝不听话地垂在那修长的颈脖间，挽起的裤脚下是匀称的小腿，可能是汗水的缘故，女孩裸露在外的皮肤晶莹发亮。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也同样不知所云。
“我可以进来吗？”
“我在搞卫生，里面很乱。”
“没关系。”
周嘉珩没等方亦再说话，就侧身走进屋。
方亦跟在他身后，看见他挽起袖子，拎起她丢在一旁的拖把，帮她收拾未完成的乱象，一时间忘了自己该干什么，就这样呆呆地站在边上，看着他。
周嘉珩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收拾好，在他将沙发搬回原位的时候，方亦也不由得感慨家里还是得有个男人。
周嘉珩收拾妥当，回头看方亦面朝着他，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路上的那股冲动，以及进屋后的侥幸，一点点被忐忑不安取代。
“方亦......”
“呃？”
“咳......这些放哪里？”
“哦！给我吧......你坐......你还是去洗把脸吧......我给你拿条新毛巾。”方亦一连串地说着话，拿过周嘉珩手上的拖把，放好，回来将周嘉珩带到卫生间，退出来，进房间给他找毛巾。
周嘉珩带着无奈被方亦半推半让着进了卫生间......他对这里熟悉得很，方亦是不是都忘了，他们之间的种种，她都忘了......或是，她故意跟他疏远......
从卫生间出来，在客厅没看见方亦，转头看见她蹲在自己房间里，衣柜打开的门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只露出了一截圆润粉红的脚趾头。
周嘉珩倚着房门，只安静地看着她，像只小老鼠似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翻米缸偷吃呢。
方亦听到了一声压抑的低笑，吓得跳了起来，脚趾撞上了抽屉的把手，一下就刮掉了一层皮，痛的她泪水直往外冲。
周嘉珩急急地上前将她半抱着放到椅子上，捧着她的脚丫，朝她掉了皮的那处轻轻地吹气。
方亦被他的举动弄得心神失守，那压抑许久的情绪自她的心脏开始漫上她的眼底。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趣？”那锥心的痛化成犀利的言语，冲口而出。
“我只是想看看你。”周嘉珩知道方亦所指，并不像往日那样跟她插科打诨，他也鄙视自己，但又怎么样呢，他快要成功了，这世上再没有能伤害方亦的隐患，他不过是想再看看她，常常看看她......
“嗯，我明白了，那你看过了，感觉怎么样？”
“方亦......不要这样......”
“你走吧。”
“家里有什么外敷的药吗？或者创可贴？”周嘉珩仿佛没有听见方亦说的话，自顾自地站起来，到客厅翻找药箱。
“你走吧，求你了，走......”方亦跟在他身后，声音止不住哽咽。
周嘉珩的身影顿住，却不回头，只是肩膀无力地垂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拖着脚步向门口走去。
方亦抬手准备关门，周嘉珩却兀地转身，一手撑住门板，双眼通红。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是真的怕，我怕我连累你......”
“这话，你很早就说过，我也告诉过你我不在乎，现在你再说这话，真的很没意思......周嘉珩，爱上你，真的很没意思。”方亦抬眼看向周嘉珩，她没有感觉到报复的快感，她的心很痛，但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她是心软，可她不是贱。
“你......不爱我了......不爱我了？”
方亦看着周嘉珩通红的双眼、泛白的嘴唇，她说不出口，那句‘我不爱你了’，她确实说不出口。
“你走吧，就像你从前，一次、两次地那样，你可以的，我这次也可以。”眼泪不经允许就从方亦眼眶涌出来，她也顾不得擦掉，她想假装它们不存在，尽管是自欺欺人。
周嘉珩抬了抬手，又垂下，他深知道，方亦说的是事实，可是他的心，还是很难受，因为，他活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