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君的救赎之路》月清人醉

3、初识

　　通过打听，苏子君知道杜寒所在的班级——高一（16）班，跟高一（0）班的距离只差三层楼。

　　学校除了0班的学生是按分数排名外，还有1班和2班两个重点班，其他班的学生都随机打乱分班，待到高二才会依据分数重新分班。
　　苏子君纳闷，一个富家公子少说也应该在0班，再不济重点班，这个杜寒倒好，直接跑垫底的班级去了，想来是个纨绔子弟。

　　一次晚课前，苏子君没有直接上五楼，而是径往二楼的16班走去。
　　接近16班，里面乱哄哄一团。
　　进门前排有个戴眼镜的女生正伏案疾书，苏子君问了女生旁边一个刷着小视频时不时笑出猪叫的女生，“同学，请问杜寒是你们班上的吗？”
　　那女生抬眼看了一下苏子君，手指向讲台一角，那里有一张花名册。
　　苏子君道谢一声，俯着身，两眼扫描着花名册，也就念句古诗的功夫，找到杜寒的名字，在末排角落的位置。

　　功子君往末排角落位置看去，可能是杜寒的那人歪着头面向窗外，一根黑线垂在耳旁，——他在听歌。和旁边正组队吃鸡的同学相比，他倒是有些另类。
　　教室正前方的挂钟指针已走到七点，还有十分钟上课。
　　苏子君快步走到那人身边，那人剃着短发，侧脸线条棱角分明，闭眼专心听歌的样子又洒露出几分英气。苏子君轻拍了一下他的肩，“你好同学，请问......”

　　苏子君登时怔住，那张脸她见过，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布满汗水的脸。
　　那人睁眼并迅速摘掉耳机，一脸谦逊，“啊......请问你有......？”但他话还未问完，苏子君早就从后门冲出16班。

　　怎么是他？

　　在外婆家等待开学的时间里，苏子君就将高一要学的各科目教材都买了一本，由于疫情防控要求，白天她基本上在家里预习功课，晚上有时就陪着外婆到山麓公园去散散步，呼吸呼吸山林新鲜空气。有时夜深了，在有外婆陪伴的情况下苏子君还觉得害怕，夜，自古来就让人有一种恐惧感。

　　但往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个黑夜需要苏子君独自行走，而相对恐惧黑夜，那探寻真相路上的挫折与艰辛则是不分白天黑夜逼人恐惧畏缩。

　　——祛除恐惧以明志，苏子君在一天晚上独自走入环山绿道南段。

　　但不遵警示语的后果就是差点享年十五，还名节不保，苏子君现在想起仍是心有余悸。

　　可怜天见，被一夜跑男子救下，当时惊恐万分、泪眼朦胧，只感觉到指尖划过脸颊，乱发被压在耳后，随即胶布撕开、绳子割断，就在那男子放下手电时，苏子君看到那张布满汗水的脸，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坚毅的眼神，还有那短发以及那句极尽暖心的“快回去吧”。

　　她希望是自己看错了，毕竟只才一眼，所以，找了一个中午放学的时间，苏子君又到16班一探究竟。
　　这回不差了，那人的确是夜跑男子。但他是不是杜寒，还得问问才能确认。待16班的其他同学走得差不多时，他才慢慢从后门离开，苏子君靠在走廊护栏上，目不转睛看着他。
　　他身材高瘦挺拔，脸庞俊俏，但眼神闪躲，似有害怕的事。当四目相对时，他接下来的所为却颠覆了苏子君破蛋以来的所有的认知。
　　他先是愣地停下脚步，脸露疑惑恐惧，眼睛躲闪，身体不住地往墙壁上靠去，又缓缓蹲下身来，无处安放的小手插兜也不是，外放也不是，最后他竟然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典型的大型社死现场。

　　苏子君一脸懵圈，随即她抓住他的肩膀，生气说道：“我又不是巡海夜叉，你这么怕我干什么？”
　　没想到他竟然蜷成一团使劲往墙壁靠去，墙上的石灰也蹭落了些，苏子君相信，如果是古代的木墙壁，他得将墙给靠倒了。
　　苏子君放开抓住他肩膀的手，蹲在他身边，轻声问道：“同学，你是叫杜寒吧？”
　　他将埋在膝盖中的头稍稍抬起，小心翼翼地说道：“同......同学，我叫杜寒，你......要干什么？”

　　确认面前的人就是杜寒，苏子君眼里涌现恨意，手不自觉地又抓住杜寒的胳膊，死死地抓住，半响没说话。
　　杜寒就像是惊弓之鸟，一动不动，直到被抓的胳膊处指甲有刺破皮肤的可能时，他才喊了一声，“疼！”
　　苏子君像是石化了一般，没有丁点反应，任由杜寒喊着。

　　路过的一些同学只认为是一对欢喜冤家在打情骂俏，吃了几秒钟瓜就走了，但有些同学则拿出手机来录像拍照，为小视频和朋友圈收集素材。
　　最后，苏子君被哭声唤回神来，没错，杜寒抱着头痛哭，就像一个小孩做错了事被家长责骂伤心哭泣那样，但苏子君对这种哭声没有怜惜，反增恨意。
　　后走的一些同学捡到这么个大“瓜”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闪光灯此起彼伏，镜头多角度拍摄。

　　苏子君眼里也涌出泪来，她想起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面前的这个软骨头就是害死他们的凶手的儿子，想到此，她手上的力越使越大。
　　杜寒那个软骨头挣脱不了，无奈只好用牙齿咬住苏子君的手臂，连咬边流泪。

　　不知是杜寒没牙齿用不上力，还是苏子君被咬那块没有神经连接，总之，苏子君没有松手，那稍长的指甲已经弯曲，白皙的皮肤上已渗出丝丝血渍。
　　两人一抓一咬，谁也没有放手和放口。

　　僵持着......

　　吃瓜群众见事情发展大大偏离原来此种情况的普遍方向，着实吃了一惊，纷纷上前劝的劝，拉的拉，好歹将他们分开。
　　被分开后，苏子君和杜寒二人都将头埋进膝盖，啜泣着，各有各的伤心事。
　　因赶着回家吃午饭，其他人都慢慢走光了，最后走廊上剩的还是他们二人。

　　苏子君看了看手臂上的那个牙印，不深，加上刚才感觉不到很疼来看，他没有用全力。
　　冷静过后，苏子君觉得自己刚刚鲁莽了，但随即一个大大的问号和感叹号在她的脑海里产生。
　　夜跑男子就是杜寒，杜寒就是夜跑男子，但为什么性格迥异，如同换了个人？
　　看着肩一耸一耸，还哭着的杜寒，苏子君觉得很滑稽，说道：“哎，你说你一个大男生哭哭啼啼的，不觉得很尴尬吗？”
　　杜寒没理，只是哭声渐渐止住，耸肩的幅度也小了。

　　少顷，杜寒抬起头来，也没看苏子君，从裤兜拿出手帕试泪，而后看了看那可怜的受伤胳膊，五处血渍清晰可见，并还在往外渗血。
　　苏子君心里过意不去，也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来，给杜寒伤口包上，并说声“对不起”。
　　杜寒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只是怯怯地问道：“同学，我们又不认识，你抓我干什么？”
　　“你，真的不认识我？”苏子君反问。
　　杜寒摇头。
　　“那你是不是有个孪生兄弟？”
　　杜寒又是摇头。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苏子君问着自己，但她确信没有看走眼。
　　本想再问杜寒是否那天晚上到过雾青山环山绿道跑步，但苏子君转念一想停住了，杜寒不记得那事，对她来说有益无害，要真勾起杜寒的回忆，后果不堪设想。

　　“同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杜寒又问。
　　“呃......有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曾经欺负过我，刚刚应该是把你认做他了。”苏子君含混过去。
　　杜寒也没追问。
　　陪着杜寒到校医务室处理好伤口，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两人都着急回去。
　　苏子君去车棚取了自行车，见杜寒步行，就问要不要载他一程。
　　杜寒见她靠近，忙向边上挪了好几步，并摆手说着“谢谢，不用”的话来。

　　没过几分钟，他们二人就走出校门，一切似乎归于平静。但，关于他们在走廊“相爱相杀”的照片和视频却疯狂出现在学校的各大小群聊、私人朋友圈、微博空间以及短视频平台上。
　　没有智能手机的苏子君，自然不知道。
　　当下午苏子君刚进校门时，她就被两个女同学请到边上的校内森林公园里。休闲石板凳上，有一人高马大的女生虎目圆睁，怒气十足地盯着她。
　　张飞的形象在苏子君脑海里浮现。

　　没等苏子君开口，那女生扔过一部手机，苏子君接着，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视频，中午她和杜寒掐架的视频。
　　“视频里的女生是你吧？”那女生质问道。
　　“是我。”苏子君光明磊落，敢作敢当。
　　那女生听后情绪激动，暴躁异常，她直接揪住苏子君胸前的衣服，拎小鸡崽似的将苏子君抵到一棵梧桐树上，恶狠狠道：“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胆，竟敢欺负到我的寒寒头上？”

　　苏子君：“你的......寒寒？”